她雙眼眨巴眨巴，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緹蘭朱唇微啟，掙扎著匍匐在地，朝向?qū)γ婺侨松扉L手臂：

緹蘭陛下！陛下！

緹蘭陛下，臣妾……臣妾害怕！臣妾真的好怕！

淚水撲簌簌地一個勁兒掉落，好像斷了線的珠子，晶瑩剔透，碎了滿地。

褚仲旭胡亂砍殺一氣，繼而“錚”的一聲將手中長劍拋在地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長臂一聲將她攬入懷中。

帝旭你還活著……真好，緹蘭，真好，寡人以為你已經(jīng)……

緹蘭？

今日緹蘭分明刻意仿照紫簪穿戴，言語之間更是幾多模仿?？墒牵?/p>

為何……為何褚仲旭還是一眼認出？他……他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精神崩潰，難分現(xiàn)實與幻境……

唇畔忽地嘗見腥甜，原來走神瞬間褚仲旭已經(jīng)傾身而上，銜住她柔軟唇瓣，含入口中輕攏慢捻。他眉梢鮮血滴落唇齒之間，溫柔繾綣摻雜了幾分酸澀苦楚。

罷了罷了。

緹蘭自怔愣當中回神。

廣袖之下她緊握一雙拳頭，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不管紫簪還是緹蘭，反正擾亂褚仲旭的心神才是要緊……

緹蘭陛下，陛下，緹蘭當真害怕，緹蘭害怕以后再也見不到陛下。

柔弱無骨的小手攀上眼前人的脖頸，緹蘭將頭顱埋入褚仲旭的頸窩，眼淚不住地滾落。

緹蘭緹蘭好怕，緹蘭怕自己撐不到陛下趕來，緹蘭更怕永遠失去陛下……

褚仲旭將她擁得愈發(fā)緊了，她能夠清楚嗅見他衣袍上濃重的血腥氣。

肌膚相親致使緹蘭衣裙盡染鮮血，她兀自緊攀褚仲旭寬闊肩膀哭泣，褚仲旭眸光越發(fā)森寒。

緹蘭緹蘭害怕……自打入宮以來，緹蘭夜夜夢見紫簪阿姐，緹蘭好怕自己早晚一日落得阿姐的下場。

帝旭莫怕莫怕，緹蘭莫怕。

褚仲旭面上神情逐漸變得猙獰，他的聲音陡然降溫。

帝旭緹蘭別怕，寡人保證，以后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帝旭……都怪寡人沒有保護好你……

帝旭褚季昶犯上作亂，實在罪該……

話音未落，寒光乍現(xiàn)，利刃出鞘，鋒利的發(fā)簪直直沒入褚仲旭的胸口，鮮血迸濺仿佛泉涌。

褚仲旭怔愣垂首，他伸手，一把握住覆在自己胸口的纖手，力道之大宛如鐵鉗。

帝旭緹蘭，你……你……

褚仲旭滿臉不敢置信，他目瞪口呆地注視緹蘭，企圖在她面上找到哪怕一星半點或后悔或恐懼的蛛絲馬跡。

可是，沒有。

絲毫沒有。

緹蘭美麗面孔之上驚懼神色已經(jīng)悉數(shù)褪去，唯獨剩下的只有無盡冰冷。

她的笑意冰冷，她的眸光冰冷，連帶著她的唇瓣亦是冰冷。

口中依舊殘留她嬌軟唇瓣的馨香甘甜，可是她口中吐露的每一個字卻聽不出半點綿綿情意：

緹蘭褚季昶犯上作亂，實在罪該萬死。

緹蘭你們聽見陛下的話了？

一瞬間，方才兇神惡煞、張牙舞爪的反賊恭敬應(yīng)聲，整齊地退出去了。

褚仲旭雙唇顫抖，似乎有話要說，可是他的眼皮逐漸沉重，身上半點力氣也無，呼吸亦是變得緩慢……

末了，他闔上雙目，雙手垂落，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