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歸來已經(jīng)十日有余。
十日,劉徜不曾得見皇叔。
她不解,他何以避如蛇蝎。
分明出征之前,他尚且信誓旦旦地道是來歸必定帶回來她偏愛的芝麻糖。
怎的不過數(shù)月未見,皇叔活似變了個(gè)人一般?
劉徜攬鏡自照,她端詳頸上淤傷。
鳳俏的金瘡藥好使極了,眼下早已不見青紫。
劉徜惴惴不安。
遷思回慮,她終究決意前去皇叔住處一探究竟。
遠(yuǎn)嫁西州兩年之久,她從未造訪。
今朝乃是頭回上門。
皇叔居住的小院名叫扶玉閣,位于王府東角,許是為避嫌,距離凝和堂足有十萬八千里。
此處幽靜,雖不比凝和堂富麗,卻別有一番風(fēng)景。
繞過影壁,劉徜里里外外尋了個(gè)遍,卻未見皇叔人影。
莫非出門去了?
她舉頭望天,但見夜幕漆黑,淡星寥落。
酉時(shí)已過,再過些時(shí)候便該就寢了,皇叔這時(shí)候出門去做什么呢?
劉徜莫名,她回眸,朝向外頭走去。
孰料,她方才舉步,迎頭便撞入寬闊胸膛。
她揚(yáng)眸,只見皇叔長身玉立。
他立在她跟前,于她間距不足三寸。
往昔,他著意避嫌,從來不肯靠近她三尺之內(nèi),今日卻是破例。
劉徜皇叔走路怎么又無聲無息的?
她薄嗔。
從前他這般嚇了她一回,此后他接近她時(shí)總不忘刻意發(fā)出些聲響,今日卻不曾。
男人灼熱氣息噴灑頸上,劉徜頓覺局促。
她倒退兩步,直退至三尺之外,這才覺得舒適些許。
皇叔一言不發(fā)地瞧著,他冷眼相待,以往溫潤的驚鴻玉面活像誰人欠他八百吊錢似的。
周生辰你來做什么?
半晌,他啟唇。
劉徜只覺酒氣撲面襲來,直熏得人頭昏眼花,她復(fù)又瑟縮一番。
劉徜我來尋皇叔。
周生辰嗤笑:
周生辰尋我做什么?
周生辰不怕我當(dāng)真殺了你?
他繞過她,抬步直朝里屋而去。
他的眸光始終不曾落在她身上,視若不見一般。
劉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連忙緊跟上前,亦步亦趨:
劉徜我自是來問問皇叔究竟怎么了。
她不假思索:
劉徜皇叔答應(yīng)帶回來的芝麻糖呢?
皇叔勾唇。
饒是劉徜不諳世事亦能瞧出他并未開懷,譏諷罷了。
她委屈巴巴,當(dāng)即駐足,上下一揮粉拳:
劉徜皇叔到底怎么了?
劉徜皇叔從前不是這樣的……
劉徜我做錯(cuò)什么惹皇叔生氣了么?
高高在上的公主頭回反躬自省。
劉徜我知道不該糟蹋了皇叔的荷塘。
劉徜可是,皇叔不是說了不再追究荷塘的事了么?
劉徜而且,糟蹋了荷塘鳳俏也有份。
劉徜曉譽(yù)姐姐也參與了。
聞言,皇叔驀地回頭。
劉徜一喜。
她只當(dāng)皇叔悔過,好像往常那般,預(yù)備著賠不是,便一蹦一跳地上前。
正欲伸手拉扯皇叔廣袖,誰知他再度扼制住她的命門。
劉徜這才看清,掩藏長睫之下的一雙凌厲鳳目赤紅仿佛染血。
一改方才冷若冰霜,皇叔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他聲嘶力竭:
周生辰你還敢提曉譽(yù)?
周生辰你還敢提曉譽(yù)?
周生辰若非你心狠手辣,曉譽(yù)怎會(huì)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