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清晨,白將軍府。
小園中,紅杏枝頭春意鬧。
楚天佑與白珊珊正坐在園中小亭用早膳。
你往我的盤中夾入蝦餃,我向你的碗中盛滿羹湯,吃個(gè)飯也得郎情妾意。
楚天佑見白珊珊今日心情稍稍愉悅,終于不像前兩日傷懷失落,心里也安心不少,他欣然一笑,接過白珊珊遞來的羹湯。
“珊珊,你嘗嘗,這道——”
忽然,管家急急忙忙地跑到他們身前,話也說不利索:“小姐,不...不好啦!”
楚天佑握著瓷勺的手一頓,白珊珊剛夾起的蝦餃又掉回盤中。
白珊珊也不惱,放下雙箸:“莫急,許叔有什么事,慢慢說?!?/p>
“小姐,外頭來了幾位差爺,說是請您去衙門去一趟?!?/p>
“找我?”
白珊珊與楚天佑相視一眼,皆看懂彼此眼中的疑惑。
許管家擦了把汗:“是的小姐,好像是關(guān)于白清宇員外的案子,要立刻傳您問話,要不是我好說歹說將他們攔在門口,這會(huì)子,他們早就闖進(jìn)來抓小姐了?!?/p>
白珊珊眸色一暗,靜默片刻。
楚天佑眼波瀾動(dòng),略作思慮后道:“聽衙役的意思,此案與珊珊有關(guān)?”
管家喘著氣:“這...小的也不知,只是那兩位差爺很是著急,要小姐立刻前去?!?/p>
白珊珊抿抿唇,面向楚天佑:“天佑哥,既然是官府問話,那我去去就來?!?/p>
她方要抬步離開時(shí),手腕忽被人牢牢握住。
白珊珊訝然回首:“怎么了,天佑哥?”
“珊珊,”楚天佑緩緩起身,松手,“我與你一同前去?!?/p>
“好?!?/p>
二人一同行至白府門口。
衙役見楚天佑意圖隨行,沒好氣地質(zhì)問:“郡守大人只是要傳見白珊珊,你小子湊什么熱鬧?”
楚天佑唰的一下甩開折扇,頗有少年意氣:“自然是協(xié)助郡守大人調(diào)查白清宇身亡一事,楚某剛好也略知一二,想必多一份證詞,定有裨益吧?”
兩名衙役面面相覷片刻,另一名衙役開口:“官府傳喚,別人躲還來不及,你倒是非同一般,也罷,那你也隨我們到衙門走一趟吧?!?/p>
四人一路行走,未做停歇,徑直來到縣衙。
公堂外已擠滿前來觀看升堂的百姓。
“讓一讓,讓一讓?!?/p>
衙役呵斥著,從人群中開出一條小道來,進(jìn)入公堂。
“大人,白珊珊帶到!”
高坐公堂的官吏正拍驚堂木,俯看堂下跪地的百姓。
楚天佑略作掃視,見堂中明鏡高懸匾額下坐著的正是南海郡郡守周言塵。
南??h令劉瀚墨因居官飾詐、以權(quán)謀私而革職入獄,故此縣命案暫由郡守親審。
堂下跪地的,是白夫人、范序新還有一眾丫鬟仆人,其中范序新蓬頭垢面,囚衣上還沾有幾道血痕。
——
周言塵聽到衙役宣報(bào),正聲道:“傳白珊珊入堂聽審!”
眼見一粉衣女子隨之跨入門檻,周言塵突然發(fā)現(xiàn)人群中有一白衣身影格外熟悉,他定驚一看,竟然是當(dāng)今國主!
國主雖扮作普通富家公子的模樣,卻處眾人中,如珠玉落入瓦石間,光風(fēng)霽月,俊逸出塵。
只是他眉頭微蹙,眸光深邃,似乎在憂心什么。
周言塵顧不得多想,立刻起身,就要步下高堂恭迎國君,不想國主抬扇一揮,微微搖首。
他即刻洞悉國主圣意,原來是讓他不動(dòng)聲色,如常審案。
粉衣女子已跪地:“民女白珊珊叩見郡守大人?!?/p>
周言塵即刻收回思緒,看向白珊珊:“白珊珊,本官問你,三日前,你是否去過白清宇府???”
“回大人,是。”
“所為何事?”
“會(huì)見數(shù)年未見的伯父伯母?!?/p>
“期間是否發(fā)生沖突?”
“是?!?/p>
“又是為何?”
“伯父伯母意圖讓我嫁給范序新,我不肯,于是憤而離開?!?/p>
周言塵頷首,白珊珊所言與白夫人等人所述吻合,思索片刻而后細(xì)問:“聽聞你心儀之人名為楚天佑,你可知此人出身背景?”
白珊珊一怔,輕咬下唇,流露猶豫之色。
周言塵正欲追問,見她突然轉(zhuǎn)身張望,似在人群中找尋什么。
他隨著白珊珊的目光望去,發(fā)現(xiàn)白珊珊目光所落之處,竟是國主所處之地!
周言塵大駭,目光在白珊珊與國主之間游移。
此女子定不一般,聽聞國主民間微服尋母時(shí),有一紅粉知己相陪伴,周言塵暗暗觀察此女子的形容舉止,見她容貌姣好,舉止落落大方,心中愈發(fā)肯定。
或許,此女會(huì)是未來娘娘,甚至母儀天下。
竟審到國主身邊之人,他不禁暗中捏了把汗,心中惶恐。
可轉(zhuǎn)念一想,國主素來注重律法嚴(yán)明、無冤無縱,他身為臣子,上承天恩,下恤百姓,須秉公執(zhí)法,不偏不私,如此,才算得上是忠君愛國。
耳邊傳來白珊珊的聲音:“大人,此人并非士農(nóng)工商,乃是家有祖產(chǎn)的富貴閑人。”
周言塵悄悄望向國主,看到他輕捋發(fā)絲,波瀾不驚的外表下透著隱隱威壓,朝著自己微微頷首。
他知國主有意隱瞞身份,清清嗓子,又問:“你是何時(shí)離開的?”
白珊珊略作思索:“回大人,約摸著,午時(shí)末未時(shí)初?!?/p>
“你在此期間,除了到過正房會(huì)見主人,可曾到過府中其他地方?”
“離開時(shí),我曾在東南角的假山旁逗留了片刻?!?/p>
周言塵面色微凝,知此處離白府伙房(廚房)很近,具備作案時(shí)機(jī),他鄭重詢問:“在此期間,你可曾去過伙房?”
白珊珊眼波微動(dòng),搖了搖頭。
“那你在此逗留所謂何事?可有人能夠證明?”
“當(dāng)時(shí)民女心緒不佳,跑到假山處自己平復(fù)了片刻,當(dāng)時(shí)...”白珊珊頓了頓,“當(dāng)時(shí)民女正傷神,未曾注意是否身邊有仆人侍女經(jīng)過。”
周言塵又問跪地仆人:“當(dāng)日,你們在伙房周圍可否見到這位姑娘?”
仆人們聞言紛紛去瞧白珊珊,后異口同聲:“回大人,沒有?!?/p>
周言塵聞言不禁暗作思量。
白珊珊因婚嫁之事與白清宇夫婦產(chǎn)生齟齬,想必白清宇夫婦并不知楚天佑乃是化名后的國主,又因范序新一面之詞而對國主心存誤解,故而阻攔白珊珊與國主成婚一事。
國主并不欲在這些人面前表明身份,且并未明旨下詔將白珊珊納入后宮,應(yīng)是對此女心存疑慮,因而白珊珊可能認(rèn)為她會(huì)因其伯父伯母的反對而不能如愿嫁給國主,失去平步青云的機(jī)會(huì),所以心存憤恨,意圖除掉白清宇,以此達(dá)到目的。
畢竟民間嫁娶,當(dāng)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珊珊身為孤女,按照當(dāng)?shù)亓?xí)俗,若是父母不在,婚事應(yīng)由叔伯做主,若無叔伯,則可告知族人后自行婚嫁。
于是再拍驚堂木:“白珊珊,目前白清宇身亡案尚不明朗,你有在紅棗山藥粥中下毒殺害白清宇的嫌疑,本官慎重考慮,須將你暫時(shí)收押!”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白珊珊猛然抬眸,遲疑片刻,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大人?!?/p>
周言塵又道:“范序新,粥是由你端給白清宇的,當(dāng)時(shí)你又與其在房中獨(dú)處,且在你的家中搜出鶴頂紅,故你也難逃干系,亦須將你收押?!?/p>
“大人,草民冤枉啊,”范序新伏地一拜,大喊,“草民也不知房中為何會(huì)有毒藥,更不知粥中有毒??!”
“范序新,清者自清,若你并無害人,待此案查清,本官定還你清白!”
周言塵再拍驚堂木:“凡是當(dāng)日接觸過那碗紅棗山藥粥的仆人亦須收押!”
“是!”堂下衙役押著一干人等離去。
“退堂!”
眾人跪拜之際,周言塵忙喚來師爺,附在他耳邊告訴他:“速約堂外那位手持折扇的白衣公子與我到后堂花廳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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