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公堂。

“范序新，我再問你最后一遍，白清宇究竟是不是你所殺？”

?范序新直將頭搗地：“大人別問了，我說過很多遍，是我趁白伯父不察，在他的碗中下了鶴頂紅!”

高坐公堂的周言塵輕捋自己下顎的胡須，陷入遲疑。

前幾日，范序新對謀殺白清宇之事抵死不從，怎么今日就像換了個人，一進(jìn)公堂就認(rèn)罪？順便還把自己害人的證據(jù)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心有所惑，但想不出更合理的推斷。

人證、物證確鑿，也該結(jié)案了。

周言塵看了一眼伏地不起的范序新，慢慢地將手伸向公案上的簽筒旁，手指捏出一枚紅頭簽，命令道：“范序新因生意之故與白清宇發(fā)生爭執(zhí)，故而范序新于六日前在白清宇所用的粥中下毒，致其毒發(fā)身亡，因而本官判——”

“且慢！”

周言塵聞聲抬首，見一瀟灑貴氣的白衣身影正向公堂快步走來，那人劍眉星目，不怒自威，正是當(dāng)今國主。

周言塵心頭一震，方才正張口欲說判范序新七日后處斬，未曾想國主突然駕到，思緒尚未反應(yīng)過來，起身脫口欲道國主，卻又想起國主叮囑他隱瞞其身份，“國”字剛出口就要改口，一時整得舌頭就像打了結(jié)。

楚天佑衣帶當(dāng)風(fēng)，垂眸看了眼范序新，臉上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神情，不過只一瞬，他恢復(fù)從容之色，對周言塵拱手道：“大人，此案尚存疑竇，切莫草率定罪用刑！”

周言塵緩緩坐回堂上圈椅，勉強端著百姓父母官的姿態(tài)對立于堂下的“富貴公子”和顏悅色：“請問楚公子對此案有何指教？”

沒想到堂下記錄口供的師爺也是個沒眼色的，國主尚未開口，他卻起身呵斥：“大膽平民，你私闖公堂，干擾郡守大人審案，你該當(dāng)何罪！”

此話一出口，當(dāng)今國主依舊輕搖折扇坦然自若，卻把周言塵嚇出一身冷汗。

“周師爺，你閉嘴！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周言塵瞪著周師爺，眸光悄悄瞥向楚天佑給他使眼色，硬是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周師爺?shù)苫亓俗簧?，匪夷所思地看著楚天佑，不再言語。

“大人。”

“在。”

楚天佑不高不低的聲音傳來，周言塵立刻回神。

“楚公子對本案還有還疑慮，本官洗耳恭聽?！?/p>

楚天佑：“白清宇中毒身亡案的真兇，并非是范家二公子范序新，而是范家主母謝蘇淺?！?/p>

“什么？”周言塵瞠目。

一旁的范序新猛然抬首，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楚天佑。

楚天佑不疾不徐：“大人，范夫人嫉恨范老爺?shù)逆仪f柳琴所出之子范序新將來能夠繼承范府家業(yè)，欲殺之而后快，是故與范府管家薛北音狼狽為奸、共謀毒計，派丫鬟娟兒在范府潛伏。

六日前，在范序新與白老爺白清宇二人共處一室時，藏于屋梁上的娟兒在范序新端進(jìn)房中的那碗紅棗山藥粥中引線滴毒?！?/p>

周言塵倒抽了一口涼氣，暗暗慶幸自己尚未釀成冤假錯案，繼續(xù)詢問：“公子可有人證物證？”

楚天佑頷首：“這是自然，白清宇的侄女白珊珊正帶著人證前往公堂，因人證重傷未愈，所以略有延誤?！?/p>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周言塵剛說完“不妨等候片刻”，一模樣清麗的女子就攙扶著一面無血色的女子進(jìn)入公堂。

那清麗脫俗的女子自然是白珊珊，她扶著孱弱的娟兒慢慢走到走到楚天佑身旁，向他微微頷首，而后輕撩衣裙就要向郡守跪地行禮。

膝蓋還未彎，白珊珊的手臂就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她身子一頓，抬眸看向手的主人——楚天佑。

只見他側(cè)身與她輕貼，略轉(zhuǎn)首與她湊得更近，低語：“珊珊，你莫跪。”

耳畔的這句溫言不由得讓白珊珊的心跳加速，她睜大眼眸看向楚天佑，正撞入楚天佑溫柔無瀾的目光里。

她知此刻正在嚴(yán)肅的公堂，忙平心靜氣，在楚天佑身側(cè)站得工工整，只低低應(yīng)了句：“哦?！?/p>

堂上一時無話，眾人訝然的目光能將白珊珊盯出個窟窿，其中，范序新眼中的復(fù)雜與驚詫最為強烈。

周言塵忽然清清嗓子，打破了這莫名凝滯的氛圍，驚堂木也不敢拍，直接向白珊珊問道：“白珊珊，方才我聽楚公子所言，你身邊的這名女子可是人證？”

白珊珊與楚天佑的目光交互片刻，向周言塵頷首：“此人正是范夫人指使的下毒之人，娟兒。”

隨后，白珊珊將娟兒所講之事一一道來，楚天佑細(xì)理前因后果。

周言塵見案件竟是如此情形，吩咐衙役速去傳喚范家主母與薛管家。

公堂上，范夫人與薛管家矢口否認(rèn)。

范夫人：“大人，民婦并不知道什么娟兒，他們在血口噴人！”

薛管家附合：“方才這位楚公子說定是范夫人派的人冒充白府的劉管家到縣衙逼迫范序新及早認(rèn)罪，此事更是無中生有！”

楚天佑目光銳利，白珊珊面露怒色。

范序新卻低著頭，一直未有言語。

娟兒低低地咳著，望向前面的范夫人與薛管家，笑容苦澀，眼里閃著淚光。

薛北音見眾人一時再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jù)指證他二人，眼中閃過得意：“大人，草民冤枉！范少爺所為之事草民一無所知，求大人明察！”

范夫人更是帶起了哭腔，轉(zhuǎn)身看向范序新：“新兒啊，我一直視你為親生骨肉，天冷勸你多加衣，天熱為你鋪枕席，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你怎么能做出這么傷天害理的事兒，甚至還要誣陷我？”

范序新咬著后槽牙，憤憤白她一眼，一時成了啞巴。

楚天佑見此，心中掠過幾分疑惑。

白珊珊眼波微動，似乎想到什么：“大人，我想，當(dāng)日裝作劉管家的人，或許用了易容術(shù)?！?/p>

“哦？”苦思冥想的周言塵聽聞此言后，眼前一亮，“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