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麻溜地、行云流水地爬上車后座了,縱使每一步都小心謹慎,都還是會牽拉著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難以言喻的痛就像鼓點敲打著我的每一顆細胞。“嘶…”我輕輕呲出聲,抬著屁股,半個身體往旁邊一歪。
韓絮聞聲轉(zhuǎn)頭見我這副慘狀說:“你站在我后頭,別坐,扶著我?!?/p>
我微怔片刻,扒著車子的扶手徐徐拖動身體到他的背后,攀著他的后背站了起來,那種痛才逐漸收斂。一路上他都在和我說上醫(yī)院該干什么的整體流程,說得我好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半途飄了些雨點,打到我的眼簾,微微刺寒。韓絮側(cè)目問我:“下雨了,咱倆換下衣服吧,你穿我的?!?/p>
我低頭看著他身上這件淺藍連帽衛(wèi)衣,遲頓一下:“算了別管這些了咱們得快去快回!”
他應(yīng)聲點頭:“嗯。”
到醫(yī)院時,雨點愈來愈密集,春天的雨打在身上還是透著寒意,淅淅瀝瀝的聲音輕柔卻也猛烈地搏擊著我的耳膜。他把我扯到屋檐下,幫我撣去些落在我頭發(fā)上、臉上、衣服上的雨點:“冷不冷?!?/p>
他的語調(diào)不徐不疾,像迎合著此時春雨的腳步,輕柔地撫觸過我的發(fā)梢,落上了我的肩頭,這一系列的動作竟帶動起我越發(fā)張揚的心跳,使我一時恍惚。
“小禾?”
“哦,不冷,謝謝?!?/p>
“怎么突然說謝謝了?非奸即盜?!彼K恢復(fù)了以往戲謔的模樣。
我瞪著他:“滾?!?/p>
“好嘞!”他把我拽到墻邊,指了指那一端的護士臺,“我滾去掛號了,你就站這兒等我回來?!?/p>
“好?!?/p>
望著他為我奔走的身影,我不禁動容,我開始害怕往后再不會擁有這樣一份純稚的美好,我開始對未來產(chǎn)生了畏縮的心理。我該不該和韓絮說呢……
我正撣著身上微微濕了的衣服,身旁響起孩童稚氣的叫嚷——
“媽媽!這姐姐好丑哦!”
“噓!……別指指,小心她過來打你哦……”
盡管被小女孩看見了我的臉,但我還是逃避似的撇過頭去,快速地抓了幾下長發(fā)蓋住右臉,縱使這樣,周遭那些不堪入目的眼光和不絕于耳的流言蜚語如洪水猛獸席卷而來。
…
“嘖嘖,長那玩意嚇人哦。”
“那是啥東西?”
“不曉得?!?/p>
“嘖嘖嘖…”
我的大腦一時間嚶嚶作響,這種聲音很快的把那些世間的侵擾給隔絕成一道深不見底的山谷,埋沒了所有,甚至我自己。我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聽不到,聽不到了!耳畔除了嚶嚶聲之外什么也沒有了!
我緊緊捂住耳朵,盡可能的將這聲音壓住、壓住、但都只是徒勞。我的手累了,心累了、渾身都疲軟了,漸漸的,身體像散了架似的頹然坐到陰暗潮濕的一角。
會好起來的…
振作點…
看樣子還是有人在乎我這種沒人要的小可憐的,雖然我無法通過聲音分辨是誰,但有種溫暖在我心底輕輕蕩漾,這一瞬間的所有感知仿佛都讓我回到了去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