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這一瞬我的鼻尖微酸,這酸逐漸擴散范圍直至蔓延到我的眼眶,使我的眼底慢慢爬上清澈的水霧,那張令我為之動容數(shù)遍的臉也就搖曳模糊。
“影響什么?”我噎著嗓子說,在垂眉眨眼的一瞬間把頭撇了過去。
“影響你學(xué)習(xí)咯,”他說著,把手往我肩上一搭,“怕你一直想著我,不能安心學(xué)習(xí),不能安心學(xué)習(xí)也就不能朝你的理想前進咯?!?/p>
此刻我的心底像經(jīng)歷了一場動蕩不安的硝煙戰(zhàn)斗,是目前為止最暖的戰(zhàn)役,但我不是一個習(xí)慣把情緒掛臉上的人,隨口敷衍兩句:“別說了進去吧?!?/p>
說著我推開家門。
“爺爺!”一眼就望見陶爺爺在廚房里煮東西,我喊了聲,“我們回來啦!煮啥呢?”
他朝我們看來:“我下點面條,等你回來吃,小禾,外面還下雨不?”
我點頭道:“下呢,煩得很?!?/p>
韓絮收起雨傘,撣了撣傘面上的水漬,然后把傘倚墻角對我說:“小禾,要不在家吃點再出去吧?”
我微微點頭。
陶爺爺詫異地看看我又瞅瞅韓絮,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面條,步子微滯,說:“上哪去呢你們?”
“去鎮(zhèn)上,”我坐下說,“今晚開始準備行李,既然去城里就得體面一點?!?/p>
韓絮跟著我落座,我把碗推過去,夾了幾筷子面條給他,他眉頭一凝,與我推拒著:“你做什么?”
我低聲說:“你多吃點?!?/p>
我是想著空點肚子等下去紫涇廣場享受美食呢,而我當(dāng)然不能告訴韓絮真實想法,他絕對會學(xué)我樣然后和我去搶吃的!
身后傳來稀碎的腳步聲。
“小禾,到時候就用這個裝行李唄,”我驀地轉(zhuǎn)過頭去正撞見陶爺爺折著兩只蛇皮袋子,“這還挺牢的呢,我好久前縫的?!?/p>
我看著那被他攥著的蛇皮袋子,白底藍格,針腳粗陋,說實話還真是拿不出手的模樣,我撇撇嘴道:“一會我和韓絮去買吧,放心,我們不會買貴的?!?/p>
韓絮在底下拽著我的衣角。
我又說:“爺爺,你也陪我們一起去吧,好久沒一起去逛街咯,順便你幫我們參謀參謀物價咯?!?/p>
他垂眼,輕輕嘆氣,將蛇皮袋子折疊整齊后放到桌上,朝我這瞪了過來:“那里肯定貴,還用得著參謀?唉,罷了罷了,就當(dāng)是帶你倆小孩去逛逛吧,你們也快走了……”
陶爺爺?shù)穆曇魸u漸沉了下去,直至空氣陷入一片死寂。我正是這么想的,接下來能聚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美好的當(dāng)下越來越稀薄,我們都仿佛生存在時間的夾縫里,而上帝偏偏剝奪走我們僅剩的美好。
相聚就變得尤為珍貴,那就好好抓緊時間吧,即使會像黃沙那樣自指縫間隙流走,即使力道漸漸微薄,即使……
“小禾,走了?!?/p>
韓絮倚門望著我,站姿散漫隨意,白茫茫的光線在他的身體另一側(cè)彌漫開;
陶爺爺蹣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我的胳膊肘被輕觸到,跟著的是陶爺爺?shù)拇叽伲骸吧岛⒆舆€不快走,一會兒好東西都被買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