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韓絮身旁,努了努眼色:“走啦?!?/p>
他微微偏頭,目光始終在我臉上打轉(zhuǎn),嘴角勾了一筆,揣兜里的那只左手緩緩伸出,緩緩向我靠近。
我屏息。
直至一根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敲了下我的額頭,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做什么?!?/p>
“傻乎乎的?!彼托Α?/p>
“哦,”我無喜無悲道,“你吃飽沒?”
他輕聲應(yīng)著:“嗯?!?/p>
我得意地笑著,什么也不說,剛好此時陶爺爺掏著車鑰匙與我擦肩,我忙跟了上去。
車行駛在平整的田間小路,道路兩側(cè)還殘存著淡淡的霧氣,繚繞在遠(yuǎn)處的景象中,朦朦朧,亦虛亦實(shí),倒也把大片的油菜花洗滌清澈,卷起燦爛的金色海浪。
我望著零星的雨點(diǎn)啪嗒啪嗒打在車前鏡,綻開一朵又一朵透明的花。
我淡淡地說:“雨小了,爺爺?!?/p>
“嗯,好像是。”
等過了谷雨之后,夏天會很快來的吧,屬于我們的季節(jié)就快來了呀。緊跟著溫?zé)岬奈L(fēng)、清澈的蟬鳴、熾烈的驕陽一道撲面而來。
我始終堅信,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獲,就像桃園里那棵與眾不同的橘子樹還不是在陶爺爺?shù)膱猿植恍赶陆Y(jié)了果?
“爺爺,這次去城里,絮哥哥也陪我的。”
我看向陶爺爺?shù)膫?cè)臉,故意這么說也是想讓他對我放心,雖然韓絮一直被說成“熊孩子”,但韓絮待我的執(zhí)著他也是知道的,就當(dāng)是倆孩子路上有個伴。
他不動聲色地望著前方,緘默片刻:“你倆路上小心點(diǎn)別惹事就行,這孩子雖然讓人擔(dān)憂得很,但……就當(dāng)有個伴吧?!?/p>
我轉(zhuǎn)身向身后的小窗看過去,韓絮坐那后座邊緣的車凳上,那把巨傘幾乎是蓋過他大半個身子,隱約看到他是微微彎著腰的,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握住傘柄,手背的青筋微突恣意延伸,另只手抬著,捻住傘面的邊緣,隨著下坡的車速漸快,帶起的那陣風(fēng)不斷地擦著雨傘,傘面微微鼓動仿佛隨時都會被風(fēng)吹翻。
韓絮保持這樣的姿勢好久了。
他的身體跟著車子的顛簸時不時地輕晃著,此刻的他像是一尊沒有了生命跡象的雕像,他在得知我要去城里后狀態(tài)就變得消極了,或許他和我一樣對未來充滿迷惘和焦慮,亦或許他和我一樣懷揣著某些期待已久的理想。
但不管怎樣,我們不再是過去孤獨(dú)的模樣,我和韓絮會一直一直相伴,我敢肯定,這份最真摯的感情永遠(yuǎn)不會隨著樹葉的凋零、嬌花的頹敗、人群的集散而消退,永遠(yuǎn)不會。
忽然,雨傘抬了起來,緊接著傘下的那張臉就突入我的瞳孔,如此唐突的四目相對令我頓時不知所措,我慌忙避開。
“到了,”陶爺爺說,“我把車停遠(yuǎn)一些,你倆下車后往后走就到了。”
我說:“沒事,我們等你。”
多雨的天氣很少會有人出來閑逛,路上的行人撐著傘匆匆趕路,神色或驚慌或淡然都像是失了魂那樣。
我們剛踏進(jìn)商場大門,就被穿著制服的男人攔下:“傘放那里?!闭f著指了指墻角的傘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