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雨后的花房玻璃碎得像命運的裂痕,野草從地磚縫里鉆出來,纏著當年的風信子殘根。我蹲在地上,翻著那本泛黃的醫(yī)療記錄,紙張被雨水浸濕,字跡暈染開來。
"我到底是誰?"我抬頭看向陸清遠。他的黑傘還在滴水,在地上積成小水洼。
他蹲下來,伸手擦了擦鏡片上的水珠:"你是林素素,只是多承載了一份善意。"
"這是謀殺!"我把記錄本摔在地上,"你們殺了婉茹讓我頂替!"
他彎腰撿起本子,袖口閃過一絲銀光。我認得那枚紐扣,每次頭痛發(fā)作時都會在視野里晃動。"當年的手術不是融合而是移植。"他翻開某頁,"你的心臟同時跳動兩種節(jié)奏,那是婉茹最后的光。"
窗外傳來烏鴉叫聲,我想起陳慧的話:"兩個都死了,新的開始了。"
"為什么選我?"我的聲音發(fā)抖,"就因為我活下來的可能性大?"
陸清遠沒有回答,只是指著病歷上的一行字:"你和婉茹是遠房表姐妹。"
我愣住。這怎么可能?父母從沒提過有這么個親戚。
"車禍那天..."他低聲說,"婉茹的腦損傷太嚴重,存活率不足5%。她的父母請求將她最后的意識轉移到你身上。"
我突然覺得惡心。這就是為什么每次情緒激動,都能感受到另一個心跳——那不是錯覺,是婉茹殘留的意識在蘇醒。
"所以我是容器。"我說。
"不。"他搖頭,"你是載體。婉茹把自己最后的光,存在了你的心跳里。"
我攥緊口袋里的照片。那個躺在病床上更溫柔的自己,原來是真的。她不是我,卻又存在于我體內(nèi)。
"你們怎么做到的?"我問。
"意識移植。"他說,"通過腦波同步技術,把婉茹的最后記憶注入你的大腦。但倫理委員會后來叫停了這個實驗。"
我冷笑:"所以這是非法的?"
"現(xiàn)在是了。"他摘下眼鏡,露出疲憊的眼睛,"但當時我們覺得值得嘗試。"
"可你們毀了我!"我站起來,"我不只是我,還是別人的復制品!"
"你永遠都是林素素。"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疼,"只是比別人多了一份溫柔。"
我甩開他的手,轉身要走。他突然說:"婉茹的父母后來瘋了。"
我停下腳步。
"他們接受不了女兒的死亡,又承受不了實驗成功的愧疚。"他的聲音低沉,"現(xiàn)在你是我唯一能彌補的人。"
我沖出花房,雨后的空氣潮濕悶熱。遠處一輛車緩緩駛過,后視鏡反射著刺眼的光。
夜色沉沉,宿舍樓下路燈忽明忽暗。我靠在墻邊,手機震動起來。是蘇婉清。
"素素,你在哪里?陸老師說你在找陳慧阿姨?"
我沒接?,F(xiàn)在誰的話都不能全信。包括陸清遠...
等等,秦雨薇說過什么?她說陸清遠還在做同樣的實驗。用學生做測試對象?
我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脖子,冰得我一個激靈。
黑影從樹后閃出,是秦雨薇。她裹著黑色風衣,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
"停手吧。"她說,"你不是唯一容器。"
我握緊口袋里的照片:"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市立醫(yī)院做了七例移植手術。"她遞來一張名單,"六個失敗品,加上你這個'完美作品'。"
我低頭看名單,最后一個名字讓我瞳孔收縮:林婉茹(受體)。
"什么意思?"我的聲音發(fā)顫。
"你以為婉茹只是被移植者?"她冷笑,"不,她是第七個受體。前六個都死了,只有你活下來。"
遠處腳步聲逼近,她轉身消失在夜色中。我盯著名單,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
回到宿舍,我倒頭就睡。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我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左邊是婉茹,面容模糊。右邊的"我"突然睜開眼,臉開始扭曲,變成嬰兒的模樣。
"容器..."耳畔響起陳慧的聲音。
"新生命..."又變成秦雨薇的低語。
胸腔里兩個心跳突然加速,我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枕頭不放。窗外月光慘白,床頭多了一張泛黃的紙。
是病歷復印件。署名醫(yī)生赫然寫著:陸清遠。
我盯著那個名字,回憶起每個頭痛發(fā)作時看到的畫面。他的銀質(zhì)紐扣、陳舊實驗室的消毒水味、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
手機又震動,是蘇婉清:"素素,你最近總說兩個心跳..."
屏幕突然黑屏,出現(xiàn)匿名信息:"去找7號實驗體遺物。"
窗外車影掠過,我將病歷塞進背包,悄悄打開房門。月光下我的影子似乎分裂成兩個輪廓。
[未完待續(xù)]我盯著病歷上陸清遠的簽名,喉嚨發(fā)緊。消毒水味突然變得真實,仿佛能嘗到那股刺鼻的咸腥。
宿舍走廊傳來腳步聲。我抓起背包沖出門,樓梯扶手冰涼刺骨。轉角處閃過一道黑影,是蘇婉清。
"素素?你臉色很差。"她伸手要拉我,我往后退了半步。
"別碰我。"我說。她手腕露出一截藍紫色淤青。
她慌忙拽下袖子:"剛才摔的。"
"上周你說是過敏。"我盯著她躲閃的眼神,"上個月你說是蚊子咬的。"
她后退半步撞到墻上,頂燈跟著閃了閃。我們之間突然出現(xiàn)第三個人的影子。
"小心!"我撲過去推開她,一顆子彈打在墻上。黑衣人轉身要逃,我追出去抓住他衣角。
布料撕裂聲里,他胳膊上有個圓形疤痕——和我頭痛時看到的畫面一模一樣。他捂著傷口鉆進車里,車牌被泥巴蓋住。
"你認識他?"蘇婉清喘著氣。
我搖頭,攤開手里的布片。上面沾著血跡,還有個暗紅標記:7。
"第七個實驗體。"我喃喃道。手機震動,匿名信息跳出來:"去城南老醫(yī)院。"
蘇婉清突然按住我手腕:"別去。"
"你知道什么?"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我翻開她包,掉出一張泛黃照片。病床上躺著兩個女孩,左邊面容模糊,右邊是我。
"什么時候的事?"我的聲音發(fā)抖。
"你昏迷期間。"她眼圈發(fā)紅,"那天救護車來了兩次。第一次接走了另一個'你'。"
我踉蹌著扶住墻。記憶深處傳來監(jiān)護儀警報聲,還有陸清遠說的:"這次一定要成功。"
雨又下起來。我沖進雨幕,聽見她在后面喊:"素素!你的藥!"
藥瓶從口袋里掉出來,滾進下水道。我蹲在地上,看著水流沖走白色藥片。遠處車燈亮起,有人舉著傘走來。
是陸清遠。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我站起來,"不僅是婉茹,還有其他實驗體。"
他沉默地看著我,傘沿滴下的水珠連成線。"跟我來。"他說。
我不動。
"你想知道真相。"他往前走,"還是想繼續(xù)當受害者?"
雨越下越大。我想起夢里那個嬰兒面孔的自己,突然明白那不是扭曲,是返祖現(xiàn)象。藥物不是控制病情,是在壓制什么。
跟著他穿過廢棄花園,月光從云層裂縫漏下來。鐵門吱呀一聲打開,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二十年前的市立醫(yī)院手術室,一切陳設都保持原樣。
手術臺上躺著具女尸,胸口插著剪刀。尸體穿著我的睡衣,臉上帶著我的胎記。
"第七號實驗體死亡報告。"陸清遠翻開檔案,"但真正的7號在這里。"
他掀開白布,露出一個玻璃罐。淡粉色液體里漂浮著胚胎,心臟正在跳動。兩種節(jié)奏交替響起。
"這是..."我摸著自己胸腔。
"你的克隆體。"他說,"也是唯一能承載雙重意識的容器。"
警報聲突然響起。胚胎睜開眼睛,瞳孔映出我和陸清遠的臉。兩種心跳頻率開始同步。
"他們找到這里了。"他遞給我一把槍,"選擇權在你。"
門外傳來破門聲。我握緊槍柄,想起蘇婉清包里的照片,想起秦雨薇給的名單,想起每個深夜?jié)撊敕块g的黑影。
玻璃罐在槍口下?lián)u晃,胚胎對著我微笑。兩種心跳同時加速,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