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我咳咳……
宮女娘娘,您、您咳血了!
知頤扶住我的身子,顫著聲音道,
宮女奴婢去請?zhí)t(yī),還有陛下。
我緩緩躺到床上,只覺得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元貴妃的聲音響起時,我還以為仍在夢中,她摸了摸我的額頭,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傳到我耳中:
妃嬪太醫(yī)……發(fā)熱……今晚……無礙就好……知頤……皇上去了……發(fā)生……何事? ……本宮知道了。
額頭敷上了厚厚的毛巾,有些涼,又讓人覺得很愜意。醒來的時候,元貴妃倚在我床邊,她好歹是四妃之首,卻這樣毫無儀態(tài)地坐在地上。我默默良久,才覺得攢了些力氣。
妃嬪你醒了?既然醒了,想來無礙了。
元貴妃的聲音有些啞,眼睛也有點紅。她緩緩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朝著我擺了擺手:
妃嬪水涼了,你要想喝,等過些時候,天亮了,叫知頤她們準(zhǔn)備。她們?yōu)橹?,一整宿都沒睡,剛剛歇下。
妃嬪鴻洲災(zāi)害,皇上昨日去了寶華寺祈福,想著你是不喜歡那樣的場合的,便沒告訴你。
妃嬪現(xiàn)下沒有旁人,我自認(rèn)算得上你的好友,不知你可否告訴我你同賀學(xué)士昔年的風(fēng)花雪月?
我聽她這話笑了,搖著頭道:
我哪來的風(fēng)花雪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過往,不值一提。
妃嬪若是微不足道,你會為他生這樣一場???你知不知道,太醫(yī)說了,你若是醒不過來,就……你病得這么重,他卻不曾來看一眼,可見不是良配。
我我是后妃,他是外臣,我們身份有別……
妃嬪你若是真的清醒,就不會為了他將自己弄成這樣。
我阿凝,你怎的比我還惱?總不能我喜歡誰,就非要人家也喜歡我吧?他若是喜歡淑和公主,那也是應(yīng)當(dāng)。畢竟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算不了什么。
妃嬪哼。與其在這猜來猜去,不如試他一試。他若是為了出人頭地想攀上公主,那便不能留他在重華宮,我定會稟報皇上,將他逐出宮去。若你們情投意合,大可以告訴皇上,想必他耽誤了你這么些年,十分愿意看見你得到幸福。
我有些意動,抬頭問:
我你想怎么做?
妃嬪淑和公主約了他三日后游湖,屆時將你病重不治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看他會如何選擇。
春光無限好,又有佳人相邀,何必還要懷戀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舊人呢?
我在窗前看了許久,久到分不清賀丞歌是不是我的黃粱一夢。
妃嬪殷知,他來了。
元貴妃望向我的眼神有些復(fù)雜,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嘆氣一般,
妃嬪去看看吧。
我僵在原地,似乎預(yù)料到什么不幸的結(jié)局。
回過頭,賀丞歌逆光站著,我只看得清風(fēng)吹起他的袍,而他堅定地向前走。一步,兩步……
他真的來了,即便前路茫茫,頃刻就會粉身碎骨。
我賀……
我指尖顫了顫,搭上了他的臂彎。他眉頭微微一擰,旋即恢復(fù)正常。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柔和的輕易就能破碎的春水,在他的眼底蕩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