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從太樂坊出來,翎秋便拉住我的衣袖:
宮女娘娘,那是夏侯貴人。
眼前滿臉憔悴的女子正是前幾月被恩昭媛灌了絕子藥的夏侯貴人。
我正要行禮,卻看見趙公公指揮著一眾人押著她走向?qū)m道。
趙公公一見我便露出笑容:
太監(jiān)月小主,這眼看入了冬,天且冷著呢,您要做什么支使奴才們便是,何必要親自受累呢?若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奴才便叫李公公再挑幾個伶俐的送去。
我回了禮,淺笑道:
我這不要小年了嗎?便去太樂坊尋些譜子,也好叫陛下歡欣。您這是……
我看向他身后的夏侯貴人,趙公公忙壓低聲音:
太監(jiān)夏侯氏竟敢給言貴妃娘娘下毒,陛下下旨將她送入冷宮了。
我緊了緊披風,點了頭,讓了道:
我那不耽誤公公的差事了,您先請吧。
眼看著人走遠了,翎秋才抓住我的胳膊,牙齒打顫:
宮女小主,冷宮是關(guān)押罪妃的地方,奴婢之前還聽說那地方鬧鬼。
我低聲斥責了她:
我這事不許宣揚,若是傳到陛下耳朵里我可保不了你。
年底夜宴,眾妃嬪各盡其能。其中又以言貴妃獨占鰲頭,投小皇帝所好,一支梅花舞跳得他無比歡心,不僅賞了東珠,連晚上也是去的長生殿。
是夜,鶯春為我卸下釵環(huán),聲音婉轉(zhuǎn):
宮女小主今日雖不曾侍寢,但陛下也贊您歌喉美妙,賞了幾支步搖。算起來,您是除了貴妃娘娘外承恩最多的一位,前些日子,老爺來信,問起小主近況,又說在宮中步履維艱,最要緊的還是子嗣。
我看向銅鏡中的人影,皮膚白皙,雙眸烏亮,唇上染著胭脂,眼下各有一粒美人痣。
我春兒,如今中宮無后,我不過是小小才人,若是真的誕下皇子,難道會是我的福氣嗎?
鶯春素來聰穎,聽了這話沉默下來。
中宮無子,我若是誕下公主還好,若是皇子,不是成了人家的眼中釘,就是為旁人生兒子。
非主位是沒法親自撫養(yǎng)皇嗣的。
至少,要等我成為嬪。
前幾日鶯春才提了這事,沒想到這么快麗瑾樓苒貴人便傳來了好消息。
翎秋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跟前,壓著嗓音道:
宮女方才麗瑾樓烏泱泱去了一大波人,奴婢去一打聽,您猜怎么著?苒貴人有喜了!
宮女皇后娘娘送去了一尊玉觀音,貴妃娘娘也送了不少珠寶珍饈,如今這滿宮啊,可都盯著她的肚子呢!
我看向窗外的梅花,嘆了口氣:
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啊。
翎秋摸了摸腦袋,笑嘻嘻地問:
宮女小主過些時日也該給咱們皓雪居添添喜氣了吧?
我將桌上的白梅糕塞進她嘴里:
我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翎秋兩腮鼓鼓囊囊的,嘴里也不歇著:
宮女小主,奴婢聽說近來陛下總睡不安穩(wěn),這也是個好機會呀。
我安神湯太醫(yī)院自會操心的,何必要我白費那個心思。
我抿了抿唇,蹙起眉頭,
我陛下的確有月余不曾來過了。
我翎秋,將我那個香湯方子拿來,我送去圣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