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他就要回來了。
一年多了,不知道他好不好?瘦了沒有?應(yīng)當(dāng)是好的吧?畢竟此前的家書里他都會說些邊關(guān)的趣事。
直到父親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才藏了家書,后來……他應(yīng)該也還是好好的,寄來哄我開心的玩意兒。
這樣想著,公孫疏衣的眼淚一滴一滴滾下來。
怎么辦?。咳羰侵牢壹藿o了他的好友、他效忠的人,他會不會恨不得沒有回來?
公孫疏衣縮成一團(tuán),在被子里抽噎地喘不過氣。
無論多么擔(dān)憂害怕,公孫竹回京的那天還是到來了。
六月的天還算不上很熱,公孫疏衣聽見宮門口賀喜的聲音。她知道她的心上人必定騎著高頭大馬迎著眾人欽佩的目光一步步向她而來。
但她沒法回應(yīng)。
她已經(jīng)不能回應(yīng)。
公孫竹在朝堂上站定,仔細(xì)匯報邊關(guān)情況。軒轅闌雋大喜過望,撫掌大笑,賜他驍勇大將軍稱號,官居四品。這已經(jīng)是極高的殊榮,因為公孫大人如今才不過七品而已。
“陛下,臣有一心愿,求陛下成全?!惫珜O竹一抱拳,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切的歡喜。
“愛卿有何心愿,朕必定滿足?!避庌@闌雋也很大氣,一揮手只說這些都不算什么。
公孫大人心道不好,連忙站出來道:“老臣之子至今未婚,想必是想讓陛下為其擢選一位妻子?!?/p>
公孫竹輕輕點頭,朗聲開口:“臣正有此意,并且心中……”
“老臣一雙兒女,女兒已經(jīng)出嫁,如今還剩下長子,若是有陛下掌眼,那是再好不過了……”
公孫大人打斷了他,白衣男子的臉色一瞬蒼白:“疏衣……成親了?”
“朕尚未來得及告知此事,說起來,朕還要喚你一聲舅哥呢!”
公孫竹腦中嗡然一聲,身子一晃,差點跌在地上。他緊緊盯著高位上那個風(fēng)流的男人,恨不得把他的笑臉?biāo)核?。良久,他扯了扯嘴?“原來如此。”
原是自己,將心愛之人推到了旁人手中。
清韻館。
“娘娘真的不去瞧一眼公孫將軍嗎?”阿夏滿臉憧憬地看著她,“奴婢方才遠(yuǎn)遠(yuǎn)瞧了一眼,將軍大人可真威風(fēng)啊?!?/p>
是啊,她的兄長,自然是千好萬好,任誰都比不上的。
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他?
“阿夏,我有些不適,想休息一會兒了。”
“娘娘不舒服?奴婢去喚太醫(yī)來?!?/p>
“不必了!”公孫疏衣垂下頭,“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p>
“咦?”阿夏忽然跳起來,“娘娘,是公孫將軍來了!”
公孫疏衣不知道為什么,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蛟S她應(yīng)該躲起來,又或者是坦然地同他說笑,但她卻好似雙腿灌了鉛,一步也沒有動。
“疏衣?!?/p>
直到熟悉的聲音落在耳畔,她才重新呼吸起來。
“你們都退下?!?/p>
公孫疏衣聽見自己冷靜地吩咐。
原來再次相見,她也能做到不那么狼狽的。
阿夏幾人應(yīng)聲而退。
本來嘛,一年不見的兄妹自然有很多話要說。閑話家常也不是她們幾個侍女能聽的。
“阿衣?!惫珜O竹有些哽咽,他紅著眼睛,想拉她的手卻不敢。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你為什么違約了?
我回來了,你怎么不在我身后了?
公孫疏衣掐破了手心才沒有失態(tài)。
“阿兄,你瘦了,也黑了?!?/p>
“是不是他們逼你……”
“沒有?!惫珜O疏衣打斷了他的話。
已經(jīng)這樣了,若是讓兄長知道我不是自愿的話,他不是會更難過嗎?
若是他違逆父親,欺君罔上的話,我不是將他害死了嗎?
公孫疏衣知道,只要她說“是”,他什么都做的出來。
所以她只是笑著說了一些違心的話。
“阿兄,遇到皇上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對你只是兄妹之情。”
“皇上才是我的良人。”
“他那么好,我不舍得讓他難過,所以你就當(dāng)從前那些話我從沒說過,好不好?”
“阿兄,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我也想看見阿兄早點娶一位賢惠漂亮的嫂子回來……”
“夠了!”公孫竹站起來,指尖不停地顫抖。
良久,公孫疏衣聽見他說:“一切皆會如娘娘所愿?!?/p>
他的背影遠(yuǎn)去了,公孫疏衣這才失了力氣跌坐在地。她扯了扯嘴角,抿著唇低語:“好,這樣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