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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古代  人性揭露  古風虐戀     

南園

話不投機

一次發(fā)完短篇小說 1.2w+

真奇怪,我這短短一生,有大部分是在戰(zhàn)場上度過的,可是入夢時,卻是月朗星稀,一片浩瀚無邊的荷花池,不知道何處傳來青蛙呱呱的叫聲,微風徐徐,蓮香陣陣。

我撐著腮坐在湖心亭賞月亮,郎祁劃著小槳破開層層荷花蓮葉,船尾擺滿了蓮蓬,他笑得明朗清雅,手里舉著一支帶梗的蓮蓬,朝我拋過來,說:“六月頭最嫩的蓮蓬,你要不要嘗嘗?!?/p>

我跺跺腳,白他一眼,很不耐煩的樣子:“怎么又是你,天天跟著我,你煩不煩啊?!?/p>

他還是笑,那笑依舊是明朗的,即使含著惆悵的嘆息,也不明顯,他說:“那怎么辦,我就只想跟著你。”

我扭頭就走,身后他手忙腳亂地從小船上往岸上來,還慌亂地喊:“哎,你等等我啊?!?/p>

然后是撲通的落水聲,我回過頭,原來是小船站立不穩(wěn),他慌亂之下掉進水里,還好靠近岸邊的水不深,所以他站在水中,一只手還拿著蓮蓬,朗朗月光下,水珠順著他的發(fā)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然后順著下顎一滴滴往下落,他還無辜地望著我。

我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他看見我笑也忍不住笑了,站在水里說:“你等等我?!?/p>

我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那你還不快點?!?/p>

最后他爬上岸追過來,他身上濕答答的,一走地上一淌水印子,但他圍在我旁邊幫我剝蓮蓬,嬌嫩青翠的蓮蓬,清香撲鼻,青嫩的外衣一剝開,露出飽滿的蓮子來,他將蓮子遞到我面前,笑彎了眼睛,說:“你嘗嘗?!?/p>

我伸過手,指尖相觸是潮濕的水汽,他渾身濕漉漉的,但還是像個傻子一樣望著我笑,我也忍不住一邊笑一邊將蓮子塞進嘴里,他問我:“怎么樣?好吃嗎?”

好吃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他,就被人推醒了。

完顏烽冷著臉站在我的床邊,滿臉譏諷,狠狠地掐住我的下顎,問:“你夢見誰了?笑成這個樣子?”

我靜靜地望著他,一言不發(fā)。

我這樣子激怒了他,但他拿我沒有辦法,下顎的疼痛一陣陣地傳來,可我如今,再劇烈的疼痛都不能使我皺一下眉了,一個人,連心都死了,還會怕什么痛呢?

果然,這目光令他暴怒,他狂躁地松開手,宛如困獸一樣,我真心實意地悲憫地望著他,我問:“你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呢?”

明明受盡折磨的是我,可他看上去卻比我更痛苦,額上的青筋露出,他咬著牙望著我:“你休想,沈琳,我要一日又一日地折磨你,我怎么可能讓你這樣輕易地死掉。”

我輕輕嘆口氣。

2

我和完顏烽的初遇是在戰(zhàn)場上,當時女真族入侵大梁腹地,我二哥和三哥與他們隔著黃河對峙,我提著長槍跟在我三哥后面,第一次對戰(zhàn)時就碰見了完顏烽,那是很早之前了,年少輕狂,滿腔熱血。

他騎在馬上笑:“你莫不是個小娘皮吧,長得這樣白凈。”他后面的女真戰(zhàn)士哄然大笑,他提刀過來說,“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雌的還是雄的?!?/p>

這樣侮辱人,但我并不惱,笑瞇瞇地回敬他:“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后來他在戰(zhàn)場上挑斷了我的發(fā)冠,我削斷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頭。

怎么算都不虧的一筆買賣。

我的頭發(fā)飛散下來,我執(zhí)著長槍足尖點在馬背上,他被手底下的將士狼狽地救回去,右手死死地捂著三根斷指,鮮血順著指縫不斷地往下流,一雙眼像噴火一樣,泛著奇異的光,死死地盯著我。

但我一點都不怕,笑得肆意張揚,居高臨下地嘲諷他:“小娘皮又如何,完顏皇子的這三根手指頭,還不是送了我這個小娘皮?”

梁子就是這樣結下的。

后來女真人被逼退大梁邊境,回到咸州以北,又三年,他們向大梁提親,指名道姓要我去和親,并且要我自斷經(jīng)脈。

因為我一手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嫁過去他們不安心。

我妹妹小七是大梁的皇后,消息傳下來的時候她將寢殿砸了個稀巴爛,把我護在身后,站在她的夫君——當年天子李翰的面前和他對峙:“李翰,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動我五姐一根手指頭?!?/p>

李翰站在她面前苦笑,嘆口氣沒有說話。

天下蒼生,真不容易啊。

當晚回去我自己斷了自己的經(jīng)脈,小七聽到消息闖進屋里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在我床邊哭得涕泗橫流,自從二哥死去,我再也沒見過她哭成這個樣子了,她哭得喘不過來氣,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我說:“小七,我不是為你,也不是為大梁江山,我為的是百姓。”

連綿不絕的十幾年的戰(zhàn)火,大梁的百姓,真的不能再承受一場戰(zhàn)爭了。

我們沈家人,鐵骨錚錚,沒有一個孬種。

后來就是去女真和親,完顏烽含笑掀開轎輦時,看見我就臉色一變,因為自斷經(jīng)脈后,我要長期吃藥,滿轎的苦藥味,我虛弱地半躺在轎中,他拉起我的手時臉色蒼白,問我:“你經(jīng)脈斷了?”

我笑著對他說:“完顏皇子,那三根手指頭,你可真是記仇記了七八年啊,如今可算大仇得報,開心嗎?”

他臉色鐵青,看起來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這或許不是他的意思,完顏老可汗大概也不想再讓兒子身邊留一位能隨時取他兒子性命的沈家女,未雨綢繆,我理解的。

其實說實話,完顏烽對我挺好的,我丟了一身保命的武功,又是女真人最討厭的沈家之女,可他將我護得滴水不漏,但我并不知好歹,我嫁過來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完顏烽,你很喜歡我嗎?可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他站在那里,一張臉青白交加,最后從齒縫里憋出一句:“誰喜歡你了?!?/p>

我沒說話。

3

其實,我本來是應該嫁給郎祁的。

用我六弟的話來說,我和郎祁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當年說完這句話后就被羞惱交加的我用打狗棒在頭上敲出了兩個包,他捂著頭跳來跳去地喊郎祁:“郎祁,你看啊,你還不來管管嗎?這就是你以后要娶的老婆,你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p>

郎祁坐在河岸邊的涼亭里,金瓦朱漆,他手里握著卷書,笑得兩眼彎彎,溫文爾雅中一派溫和,他說:“沈瑯,別胡鬧,我這輩子都不會反悔的?!?/p>

很奇怪,人人都說郎家公子,溫潤如玉,穩(wěn)重知禮,但是在我面前的郎祁,卻永遠笨拙且手無足措。

我不知道他喜歡我什么。

我在京都的名聲很不好聽,因為我十六歲剛及笄那年,吏部尚書家的那個混賬大兒子不識眼當街調戲我,被我一劍削去了一半的頭發(fā),這個吏部尚書一狀告到圣上那里,我爹當朝被呵斥了兩句。

我以為我爹回來會狠狠揍我一頓的,但沒想到他是笑著踏進門的,還拍拍我的肩膀,夸我:“打得好,以后再遇見這種情況,就狠狠地給我打,爹給你兜著,我們沈家的兒女,從不被人欺負。”

雖然我爹夸我干得好,但我潑辣的名聲到底還是出去了。

滿朝文武到了適婚年齡的男子都繞著我走,只有郎祁,在當年年底就向我家提了親。

我們是幼時相識,小的時候一起在私塾上課,我?guī)退s過狗,教訓過欺負他的小朋友,投桃報李,他也幫我抄過課業(yè),還在夫子課業(yè)小測時幫我做過弊。

少年時的情誼就是這樣結下的。

我其實并不喜歡他,他一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整日舞文弄墨的,而且長得太清俊了,皮膚比我還要白,我才不要嫁給他。

我爹問我意見的時候我頭一梗,很傲氣地說:“我才不嫁他?!?/p>

我娘嘆口氣,問:“郎祁哪里不好,你配他真的還是高攀了,我看你就是胡鬧,除了他誰還愿意娶你?”

我爹很寵我,他說:“我沈念的女兒,怎么會嫁不出去?不嫁不嫁,爹給你做主,我這就給你退了。”

當天晚上我在西街武館聽戲的時候,郎祁蒼白著臉來找我,問:“你退親了?”戲臺子上一出“挑華車”正唱到關鍵處,郎祁正擋在我前面,我不耐煩地推開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戲臺子,鑼鼓喧天,只聽:

那高寵殺得高興,進東營,出西營,如入無人之境,直殺得番兵叫苦連天,悲聲震地??纯礆⒌较挛?,一馬沖出番營,正要回山,望見西南角上有座番營,高寵想到:“此處必是屯糧之所。常言道:糧乃兵家之性命。我不如就便去放把火,燒他娘個干凈,絕了他的命根,豈不為美。”

便拍馬掄槍,來到番營,挺著槍沖將進去!小番慌忙報知哈元帥,哈鐵龍吩咐快把“鐵華車”推出去。眾番兵得令,一片聲響,把“鐵華車”推來。高寵見了說道:“這是什么東西?”就把槍一挑,將一輛“鐵華車”挑過頭去。后邊接連著推來,高寵一連挑了十一輛。到得第十二輛,高寵又是一槍,誰知坐下那匹馬力盡筋疲,口吐鮮血,蹲將下來,把高寵掀翻在地,早被“鐵華車”碾得稀扁了。

……

高.潮將歇,帷幕降落,我心滿意足地舔.舔因為興奮口干舌燥的嘴唇,轉身準備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郎祁還站在我身后,我疑惑地問他:“你做什么?”

他一點也沒有生氣,只是溫和地又問了我一遍:“為什么退親?阿琳,是我哪里不夠好嗎?”

我搖搖頭,指著戲臺子上正在退場的武生,有些憧憬和驕傲地和他說:“郎祁,你很好,但我將來要嫁的人,一定是要能馳騁沙場,傲萬人敵軍于無物的英雄,可是你連我的長槍都拿不起來。”

當時年少氣盛,說話直來直去的不懂收斂,只看見他蒼白著臉失魂落魄地轉身走了。

我以為他放棄了。

沒想到他第二天就來我家跟著沈瑯一起和我爹練武。

一大早的我四姐就來羞我,說:“哎呀,我家小五真的好大的魅力,你要不就從了吧?!?/p>

我娘嘆口氣,憂心忡忡地望著我:“也不知道你這是哪里來的臭脾氣,人家郎祁多少京都大家閨秀想嫁,他一手文采出神入化,一紙墨寶價值千金難求,只有你拿他不當回事?!?/p>

我氣急敗壞又羞又惱地去武場找他,他扎著馬步,額角上都是汗,看見我還是笑:“阿琳,你怎么來了?”說完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又說:“這里太曬了,你快回去?!?/p>

我狠狠地跺著腳,罵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極溫柔極溫柔地望著我,眼睛漆黑專注,他說:“我想娶你。”

我臉紅一片,狠狠瞪他一眼,轉身氣呼呼走了。

不過他沒堅持多久,因為在太陽下被曬中暑了,他身子本來就不好,還在家里躺了一個月,病好后他又來,我爹說什么都不肯再教他了,然后第二年,他又來提親了。

他親自上的門,提著我的長槍,站在門口笑得清風霽月,清瘦的身體堅直挺拔,只說了一句話:“阿琳你看,如今我也能提起你的長槍了?!?/p>

我跺著腳,真的是煩死他了。

4

我不知道郎祁從哪里來的堅持,我一次次地拒絕他,他一次次地提親,一直到我十九歲那年,后來連我爹都動搖了,愁眉苦臉地望著我,說:“小五啊,要不咱就從了吧……”

我牛脾氣上來了,跺著腳拒絕:“我才不要,要嫁你嫁,我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嫁給他?!?/p>

其實那并不是討厭郎祁,只是我幼時脾氣就犟,喜歡跟人反著來,別人越是讓我做什么,我就越不喜歡,只是那次沒想到,郎祁站在我身后,將我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個全。

他還和我道歉,一貫溫文爾雅的模樣,只是臉色暗淡,還拍了拍我的頭,笑意勉強:“抱歉。”他長長地嘆息一聲,說:“我不知道我會給你帶來困擾,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很想將你娶回來?!弊詈笏?,長久地認真地注視著我,說:“以后不會了?!?/p>

我動動嘴唇,最后還是沒說出話來。

后來他再也沒來煩過我,聽說那時候他娘還去皇寺燒香,謝天謝地她兒子終于不用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再后來,就是我爹出事了。

我爹是北疆王,那個時候女真北侵,我爹一直鎮(zhèn)守北疆邊境,那是一個連預兆都沒有的尋常日子,我看完戲和往常一樣回家,離家門口兩個街道時突然被人從后面捂住嘴拉到了旁邊的小巷子里,我反應很快,立馬反手擰著這個人捂住我嘴的手,手肘狠狠往后。

一陣壓抑的悶哼,郎祁低低地說:“別怕,是我。”

我一怔,力道就松了。

郎祁飛快地和我說很多事,他和我說圣上懷疑我爹反了,整個沈府都被監(jiān)禁起來了,我二哥三哥六弟都被投到監(jiān)獄里去了,沈府內部的情況不清楚,也不知道我娘和我四姐怎么樣。

還有小七,小七那時已經(jīng)嫁給太子李翰了,她一個人在東宮,還懷著身孕,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我要沖回沈府和我家人在一起,可郎祁攔住我,他和我說圣上是認真的,因為內宮傳來消息,小七已經(jīng)被圣上下令處死了,但這個消息真?zhèn)尾恢?,因為在潛意識里,我們都覺得圣上不至于連懷著皇家子嗣的兒媳婦都不放過。

我怕得渾身發(fā)抖,手哆嗦著不成樣子,連他的衣襟都抓不住,只會翻來覆去地問:“怎么會這樣?該怎么辦?”

黃昏籠罩席卷的小巷子里,一片光靜悄悄地投射在長著青苔的石墻上,他的臉半明半暗,雙手握著我的肩,語氣中有種讓人安心的鎮(zhèn)定,他看著我安撫道:“別怕,我在?!?/p>

我慢慢地冷靜下來。

全城通緝搜索我的下落,郎祁將我?guī)Щ刈约焊希樦笤哼M屋的時候剛好迎面撞上他的母親,他娘一直很不喜歡我,嫌我粗鄙,沒有個女孩子的樣子。

當年郎祁第一次被我拒婚之后她親自上門拜訪過,我局促地站在會客的堂中,她坐在正堂中喝茶,眼神從掀開的茶盞中遞過來,不動聲色地將我從頭打量到尾,然后嗤笑一聲,合上茶盞,對著我娘說:“令千金如此秀外慧中,確實是我家子巖高攀了?!?/p>

這樣的反話,我臉一下子紅了,但想著她是長輩,尤其還是郎祁的親娘,所以一句頂撞到嘴邊硬生生咽了下去,倒是我娘笑瞇瞇幫我頂了一句:“確實,不然子巖怎么會就獨獨對我家小五癡心不改?!?/p>

后來郎祁第二次來我家提親被我退婚的時候,他娘還被氣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這次遇見也是一樣,她們這種世家夫人向來出身名門望族,眼高于頂,氣急了氣派也端得十足,她看著郎祁,恨鐵不成鋼:“你瘋了嗎?以前你胡鬧我也就隨著你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機,郎家百年名聲,行差踏錯一步就萬劫不復?!彼D頭瞪著我,“趁現(xiàn)在沒有人看見,你快把這燙手山芋送出去?!?/p>

我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郎祁死死地拉著我的手,眼睛卻看著他娘,語氣不容置疑:“娘?!?/p>

兩個人無聲地僵持著,外面突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火光透過外墻隱隱約約地投射進來,他娘臉色一變,迅速地把我推進最近的屋子里,快速地說了一聲:“藏好,別出聲?!?/p>

我在黑暗的屋子里往外看,看她理了理朱紫的滾邊廣袖,然后像所有世家夫人那樣,挺直了背端莊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和郎祁是怎么打發(fā)來搜查的人的,我在郎府待了半個月,每天什么都不能做,圣上昏聵無德,宦官奸臣當權,只手遮天,還好看守我沈府的監(jiān)頭曾經(jīng)受過郎家的恩惠,對我四姐和我娘頗為看顧,大理寺他也派人打點過,我能做的,就是每天焦躁不安地等北疆那邊的消息。

郎祁一直陪在我身邊,那段時間為了沈家的事忙進忙出,眼見的清瘦了很多。

他依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他站在我身前,用拿筆的那雙手,為我撐起一片安心周全的天。

后來又過了半個月,終于有消息從閉塞的北疆傳來,整個北疆軍被全軍覆沒,我爹戰(zhàn)死沙場尸骨無存,大梁萬民悲慟。

我沈家終于也洗刷了造反的污名。

5

完顏烽的小妾把我推進了中庭的湖水里。

夏天刺目的陽光隔著一層湖水的屏障,也顯得溫和了許多,那個小妾趾高氣昂地站在湖中的木橋上居高臨下地望過來,眼神厭惡,說:“這樣一個病怏怏的南蠻子,也不知道三皇子究竟喜歡她什么?!?/p>

湖水從四面八方朝我擠壓過來,我閉上眼,順從水的浮力放任自己一點點地沉下去,再沉下去。

醒過來的時候月上中天,完顏烽守在我床邊,眼神兇惡地看著我,像是不能理解我的做法,惡狠狠地罵:“你就這么想死?”

我靜靜地望著他,虛弱地開口,我說:“完顏烽,我已經(jīng)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沈琳了。”

他喜歡的那個沈琳,是當年執(zhí)著長槍在沙場上一槍將他挑下馬的沈琳,是那個人稱北疆野凌霄的沈琳,我曾經(jīng)跟著我三哥列陣殺敵,可現(xiàn)在,隨便一個內宅婦人的力氣都比我大了。

我沒有了年少的意氣,也沒了想活下去的期待。

完顏烽死死地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像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一樣,他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喜歡那個小白臉是不是?他叫什么來著,叫郎祁?”

他慢慢笑出來:“可惜他還是讓你來和親了,如果他喜歡你,為什么不阻止大梁的皇帝?沈琳,不管怎么樣,最終還是我得到了你。”

自從來到女真族,我一直是得過且過的態(tài)度,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下去就好,我前所未有的溫和,確實,一個人心都死了,身外萬物不過拂塵,萬事都能忍,也萬事不入眼。

可是完顏烽說完這些話后,我眼神一點點地冷下來,我憎惡地、冷冰冰地望向他,我說:“完顏烽,你也配喊他的名字?”

他怒不可遏,氣勢洶洶地欺身過來,毫不費力地壓住我的手腕,胡亂地吻在我的臉上頸間,另一只手拉扯我的裙帶,語氣兇狠,帶著破罐子破摔般的孤注一擲:“我讓你看看,我配不配?!?/p>

這種事和親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有過心理準備了,剛嫁過來的時候,完顏烽一直沒有強迫過我,后來有個晚上他喝醉了,也是像今天這樣,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任由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我的鬢角,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抬手將我的眼睛蒙上,有些可憐的小心翼翼地祈求:“你能不能對我笑一笑,就像對他笑那樣?!?/p>

他簡直在癡人說夢,最后他像經(jīng)受不住我的眼神一樣,轉身走了。

我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原本對這些事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可是他不該在我面前提起郎祁。

我劇烈地掙扎起來,從嗓子深處發(fā)出痛苦的泣音,不遠處的燭光搖曳,我的意識漸漸混沌,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無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郎祁。

我本來可以強迫自己忘記的,我們沈家,從我爹娘到我三哥四姐,個個都命喪女真人的手中,還有我的郎祁……

郎祁郎祁,我的郎祁,如果沒記錯的話,距離如今,他已經(jīng)死了六年了。

當年他的尸體是我親自運回去的,他安靜地躺在棺柩中,我穿著為夫守靈的喪服,頭發(fā)學著婦人一樣綰起,將他送到郎府門口,滿府的白色招魂幡透著股凄涼,他娘穿著雪白的喪服,端端正正地坐在中堂之上,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看著我說:“從他去北疆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遲早會死在那里?!?/p>

她站起來,看都不看我一眼,手一寸一寸地撫摸過郎祁的棺柩,說:“郎祁向你求親了五次,被你退了五次,我看你萬般不順眼,但他喜歡,我也就順著他了,”頓了頓,她補充一句,“我其實想把你身上的喪服扒了,發(fā)髻扯掉的,你沒有嫁給我們家郎祁,我也不認你這個媳婦,他已經(jīng)死了,你這萬般作態(tài)做給誰看呢?”

“但是我想,要是他還活著的話,應該會很開心的。”她閉上眼,身體搖搖欲墜,說,“但希望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沈琳,我兒子愛你愛到骨子里,但我恨你,這生生世世,我會一直恨著你?!?/p>

我對著她磕頭,頭深深地伏下去,臉埋在地上,泣不成聲。

她其實對我很好,當年我爹出事,她雖然嘴上說著要把我扔出去,但還是配合郎祁將我在郎府中滴水不漏地藏了半個月,我爹戰(zhàn)死北疆后,我娘殉葬他的那天,我哭得天崩地裂,她當時來看我,我還記得她的手,很溫柔很溫暖地撫摸過我的臉,小聲地寬慰我:“別哭了,孩子,都會過去的?!?/p>

我一直模糊地記得那種觸感,和我娘十分的相像。

我發(fā)過誓,我會代替郎祁向她盡孝,哪怕她再討厭我恨我,我也要好好地照顧她。

可是后來郎祁的頭七剛過,她就吊死在郎府的祠堂里了。

6

這么多年,我和郎祁只吵過一次架。

因為一般都是他順著我的時候多,第一次吵架是因為和女真人的和親,那時我爹戰(zhàn)死,我大哥殉國玉門關,女真人侵入腹地,隔著黃河和大梁僵持,對峙數(shù)月后,無奈講和。

女真人拿著我們沈家的全家畫像,說沈家人都是難啃的骨頭,從我爹到我大哥都是,他想看看,沈家姑娘的身體是不是一樣的難啃,他好奇沈家姑娘的身體是硬的還是軟的。

小七已經(jīng)嫁人了,我四姐身體病弱,唯有一個我了,我將長槍往地上一放,槍尖嵌入地下,我看著眉頭深深蹙起的二哥,氣勢洶洶地說:“二哥,我去,我要讓那些女真人看看,沈家姑娘的骨頭到底有多硬?!?/p>

我二哥沒理我。

后來郎祁來找我,他眼睛通紅,握得我的肩膀生疼,他說:“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不敢看他,梗著脖子說:“我當然知道。”

他站在我面前很久很久,最后說一句:“我會帶你回來的。”那樣堅定,像一輩子的承諾,他看著我,“答應我,撐下去別做傻事好嗎?我發(fā)誓,我會帶你回來的?!?/p>

謝天謝地,他沒有說出要我拋下一切和他遠走高飛的話,他那樣了解我,但我還是強迫自己笑出來,我說:“可是怎么辦啊郎祁,你連馬都不能騎,怎么上戰(zhàn)場啊。”

我捂著眼睛,極力憋著氣,淚珠順著指縫溢出來,我不看他的表情,說:“你還是離北疆遠遠的吧,你沒聽過李賀的南園嗎?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你一個拿筆桿子的,難道想白白去送死嗎?”

“就當我負你吧,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嫁給你。”

后來他怎么離開的我都已經(jīng)忘記了,只記得他的眼神,堅決的,溫柔的,包容的,仿佛無論我說什么,他都已經(jīng)做好他的決定了。

我安安靜靜地做好了準備,北上去女真族的那一天,我將我的長槍磨得鋒利極了,家里的人都沉默不語,我還開玩笑,我說:“放心,我不會給我們沈家丟人的,死之前,我怎么著也得拉幾個女真墊背的。”

二哥三哥通紅著眼睛不說話,六弟眼睛一眨眼淚就流下來了,四姐靠著墻邊坐著在繡花,繡兩針咳嗽一聲,然后望著我锃亮的長槍嘆口氣,說:“你墊背完了,大梁和女真的第二場戰(zhàn)爭也就來了?!?/p>

晚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四姐過來看我,我們兩個擠在一張床上,我們很少如此親密,因為老實說,我和四姐一直不對盤,當然這是我單方面的敵視,明明都是女孩子,但爹和娘都十分偏心她。

她也不像沈家的孩子,她身體虛弱,不能提槍不能拿刀的,整天捏著一枚繡花針吟詩作詞,她曾經(jīng)給家里人每個人都縫了一件外袍,爹興高采烈地連穿兩個月,逢人就炫耀,這樣一對比,顯得我很沒面子,我還偷偷嫉妒過她。

現(xiàn)在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我將頭塞進她的懷里,悶悶的,我說:“四姐,我其實有一點點怕的?!?/p>

她抬手撫在我的發(fā)頂上,手心干燥溫暖,身上一股淡淡的藥味,說:“別怕,小五,姐姐在。”

后面她下床給我倒了杯水,喝完之后,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等我一覺醒來,她已經(jīng)坐上轎輦代替我去北方女真族那里了。

三年后,她也死了。

死在女真人手里,連尸骨,都沒辦法給她收殮回來。

四姐死了之后,仿佛是個導火索,大梁和女真隔著黃河,正式開戰(zhàn)了。

我穿著盔甲跟著我二哥和三哥,一起去了前線。

再后來,郎祁也來了。

7

那天的風沙很大,我將完顏烽的手指割掉的第三天,聽說李翰從京都派了一位貴人來當軍師,我興沖沖地跑去看熱鬧,走進二哥的氈帳里面,看見一抹熟悉的青影。

他正在和我二哥說話,兩個人對著地圖指指點點,我聽見他的聲音,溫和的:“如今已經(jīng)十月金秋了,再過段時間,河水就要結冰了,女真駐扎北方,他們大本營糧草或許供應不上,只會急攻,我們兵力上或有不足,但只要拖一拖,或許……”

二哥在旁邊頷首,我非常生氣地大聲地打斷他:“郎祁!”

他抬頭望過來,我轉身就走,他急沖沖地在我身后跟過來,一邊走一邊喊:“阿琳,阿琳,你等等我——”

我猛地停住腳步,他停在我的身后,著急地將手搭在我的肩上,解釋:“你聽我說——”

我紅著眼睛罵他:“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一個連馬都不會騎的文人,來這里送死嗎?”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阿琳,江山社稷,匹夫有責?!?/p>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是為我而來的,仿佛這樣后面出事了我就會毫無心理負擔一樣。

我賭氣兇他:“你想好,你要是落在戰(zhàn)場上,我才不會去救你呢!”

他笑,很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說了句:“傻姑娘?!?/p>

他來了之后我明顯能感覺到,二哥是松了一口氣的,因為郎祁來之前,軍中權謀全靠我二哥撐著,殫精竭慮,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但是郎祁來之后,我經(jīng)常看見他們倆默契地相視一笑,偶爾討論兵法,也是縈繞著相談甚歡的知己氛圍感。

我二哥還曾經(jīng)看著我感慨:“你這丫頭,真不知道郎祁喜歡你哪點?”我還沒生氣,他就笑著搖搖頭,“也對,我沈家的姑娘,怎么都是討喜的。”

我氣鼓鼓地看著他。

后來很久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太武斷,我之前曾賭氣和郎祁說他要是落在戰(zhàn)場上,我才不去救他,事實上,他從來不需要我去救,反倒是他,救了我很多次。

第一次是涿郡之戰(zhàn),涿郡大敗女真人后,我年少氣盛,領著兩百鐵騎去追殘兵,結果中了埋伏,兩百人被沖散,幾乎全軍覆沒,我中了極重的傷,撐著身子隱蔽起來后就站不起來了,最后渾身是血的躺在冷硬的石地上,我以為,我會死在那天。

臨死前,我想到了郎祁,我想,他看到我的尸體,也不知會作何感想,希望到時候我能有個全尸,不要太丑,不然他看我的最后一眼,是我的丑樣子,嚇到他了那該怎么辦。

就在我昏昏沉沉間,郎祁一個人騎著馬,過來找我了。

我以為是做夢,但是滴在臉上溫熱的淚確實有觸感,我吸了吸鼻子,顫抖著摸上他的臉,問:“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抬手將手蓋在我摸他臉的手背上,聲音很穩(wěn),令人安心,但是手卻在抖,我昏沉間聽見他的聲音,他說:“不怕,我在,不是做夢,我來找你了。”

以前在家里看戲本子的時候,對于這種戰(zhàn)場尋人的把戲我就很不耐煩,因為你想,這么大的戰(zhàn)場,先不考慮有沒有伏兵的問題,黑燈瞎火幕天席地的,你單槍匹馬的上哪去找人?

可是如今我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真的是,千難萬阻,憑著信念,你也能找到他。

就像郎祁,我嘲笑過他很多次,他連馬都不會騎,怎么能來戰(zhàn)場呢。

可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為了我,究竟是從馬上摔了多少次,才能憑著我當時追殘兵的痕跡,一路找到我的。

我不愿意去想。

后來他將我放在馬背上,牽著馬繩,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將我?guī)Щ厝ァ?/p>

清醒過來后,二哥三哥來看過我,除了讓我安心靜養(yǎng)外都沒有再說什么話,只有郎祁守在我床邊,伸手覆在我的眼睛上,說:“想哭就哭吧?!?/p>

我淚流滿面,因為跟我一起的那二百位鐵騎,一位都沒回來,是我將他們帶去追殘兵的,二哥明明都已經(jīng)說了窮寇莫追,但我還是執(zhí)意。

因為女真領軍的那位獨眼副將,在開戰(zhàn)前嘴里不干不凈地說了一句:“你也是沈家的姑娘?我還記得你那位四姐,膚白貌美,那腰身,嘖嘖——”一個心照不宣的下流表情,當時滿心憤慨,我只想弄死他。

郎祁一直守在我身邊,寬慰我,安撫我,最后嘆息一聲,說:“這是戰(zhàn)場,沈琳,流血犧牲是非常正常的事,你要做的,是將女真人趕出大梁腹地,這樣告祭英魂,才能慰他們在天之靈?!?/p>

他極其憐憫地望著我,說:“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戰(zhàn)場上,我希望你是開心的,因為無論文臣將士,為國捐軀,都是至高的信仰?!?/p>

8

郎祁死的那晚我是有感知的,那時候女真聲東擊西,四姐死前曾經(jīng)將女真的布兵圖和地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傳給了我二哥,我們也在初期節(jié)節(jié)勝利,然而他們也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和三哥往西北去收復沙洲的時候,女真人率大軍,突襲了總帳。

那晚我在遙遠的沙洲做了一個夢,夢里依稀是很早很早之前,小七還在家里東苑花墻下面蕩秋千,二哥在看書,三哥又出去拈花惹草去了,四姐倚在窗戶下面繡花,我和六弟趴在墻頭望著外面的巷口,打賭下一個出來的人穿什么顏色的衣服,然后賭著賭著,六弟突然指著巷口說:“哈哈,沈琳,那不是你家郎祁嗎?”

我定睛一看,真的是他,沈瑯在旁邊賤兮兮地補充了一句:“他不會又來提親吧?!?/p>

我嬌羞地低下頭,然而等著等著,他卻沿著巷道走遠了,心空落落的,在夢里也落不到實處去,我慌里慌張地追出去,大聲喊他:“郎祁——”

然而大霧襲來,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霧中,我跟上去,然后大霧散去,我看見了他,在總帳大本營,燈火連天,慘叫嘶吼,滿地斷肢狼藉,郎祁站在氈帳外面,一把刀從他的胸口處透過去,又抽出來,然后更多的刀刺穿進去。

我撕心裂肺地喊,想沖過去,然而我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看著他單膝跪下去,一襲青衫被血染成深色,然而背依舊直挺挺地挺著,傲骨錚錚,直到一個女真人走過去,抬腳踹了一腳他的胸膛,將他踢倒在地。

他仰面往后倒下去,嘴角不斷地往外吐著血,然而眼神眷戀,最后望過來,似乎和夢中的我四目相對,我痛哭流涕,他唇角卻慢慢向上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嘴唇蠕動兩下,是一句無聲的“阿琳”。

驚醒后我心悸不已,沙洲收復得太過順利,我哭著去找三哥,語無倫次地喊他,我說不行,郎祁那邊肯定出事了,怎么辦,怎么辦。

但還是存著僥幸心理,勸自己這只是一個夢。

我快馬加鞭地先行往沙洲趕過去,不吃不喝不眠,心神難安,一直等到我親眼看見殘垣斷壁后的戰(zhàn)場,我一步一步地往氈帳走,看到郎祁的臉。

冬天這樣的冷,他的血在臉上已經(jīng)凍成了冰,眼睛安靜地闔上,天太冷,將他唇邊上揚的弧度凍結起來,我走過去跪在他旁邊,將他抱起來,抬手去捂他的臉,冷冰冰的冰坨子,我無聲地極其緩慢地將臉貼過去,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他臉上,我極輕極輕地喚他,我說:“郎祁,醒醒,天太冷了,我們進去睡好不好?!?/p>

他唇角帶笑,永遠都聽不見了。

我就那樣抱著他,從晨光熹微抱到暮色四合,直到我三哥趕來。

把郎祁送回去的時候,他娘曾經(jīng)說過,郎祁向我提了五次親,被我拒絕了五次,其實她不知道,我也和郎祁提過親。

就在去沙洲之前,郎祁給我洗馬,我坐在一旁看他拿著刷子細致地刷我的小馬駒,真奇怪,脾氣暴躁的小紅馬在他手底下乖巧得像一只貓,我笑瞇瞇地晃著腿,很平常很平常地問他:“郎祁,等戰(zhàn)事全部結束后,我們回去就成親好不好?!?/p>

他手停頓了很久,沒有看我,我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問:“你是在和我提親?”

“怎么啦?不行嗎?你要拒絕我嗎?”

他長長嘆口氣:“只有你拒絕我的份,我哪敢拒絕你?我還怕我一個不注意,你就不認賬了?!?/p>

我笑嘻嘻的,指著小紅馬:“那我把它送給你當我的嫁妝行不行?這樣我就不會不認賬了?!?/p>

小紅馬打了個響鼻,頭溫順地倚過來,郎祁終于肯含笑望向我,眼睛宛如萬千星河流轉,亮得驚人,他說:“那你可記好了哦,等打完仗,回去你就要嫁給我?!?/p>

那你可記好了哦,等打完仗,回去你就要嫁給我。

嗯,我一直記得,打完仗回去的那天,在我二哥的見證下,我抱著郎祁的靈位,穿著鮮紅的嫁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三叩首六跪禮,帶著我的小紅馬,嫁給了他。

可我的小紅馬太老啦,這樣久的歲月,它從小紅馬變成了年邁的老紅馬,在他去世的第三年,我的小紅馬也沒了。

完顏烽停了下來,他伸手接住我眼角落下的眼淚,渾身被我抓得都是傷,眼神有些受傷,只問了一句:“你就這么喜歡他?”

我閉上眼,問他:“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對他笑?”

“可以對我說說嗎?我真的,真的很想他?!?/p>

他怒不可遏,翻身坐在床邊,過了很久后又眼神復雜地望著我,說:“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讓你來和親是我跪在我父親面前跪了五天求來的,大梁女真戰(zhàn)事已平,我們之間再無家仇國恨,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對我……”

“我不愿意,”我打斷他的話,平淡地望著他,“戰(zhàn)事已平,但家仇不敢忘,即便沒有家仇,我也不會愛你,完顏烽,在過來和親之前,我已經(jīng)嫁給郎祁了,我這一生一世,只會愛他,再無其他?!?/p>

“我過來和親,一為民二為國三為家,從來不是為你。”

他額角的青筋直跳,手死死地捏成一個拳頭,我靜靜地望著他,看他的眼睛一點點地紅起來,然后猛地站起來,挑開簾子走出去了。

那之后我就病了。

挑斷經(jīng)脈后我身體就虛弱得不行,落水風寒難愈,我本來也沒有求生的心,一點點地放任自己病下去,只覺得解脫。

快要死之前,我求完顏烽,那是我第一次求一個人,我問他我死了之后他能不能將我的尸骨送回大梁去,夢回故土,我只想回去和我的郎祁團圓。

他眼睛通紅惡狠狠地笑出來,說:“你想得美,沈琳,你死之前我得不到你,你死了之后,我要和你百年合棺,你不是討厭我嗎?我要你永生永世,都和我共棺共寢,躺在我身邊,生生世世都逃不開。”

我閉上眼,無所謂了,我想,故身被錮,故魂不敢相忘,我知道,我要回到我的故土去了,有一個人牽著一匹小紅馬,已經(jīng)等了我太久太久。

我不想讓他等了,我知道,我們很快,很快就會見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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