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屬于你,我愛你。
?bgm WizTheMc《show me love》
??未成年人禁止吸煙飲酒
“真他媽的見鬼。”瑪爾塔解開安全帶下車,繞著車走了一圈,最后把目標鎖定在了車的左后輪。
她翻了個白眼,隨后在輪胎前蹲下查看輪胎的情況。
就不該聽Jessica的話開她的坦克300,也不知道這車發(fā)什么瘋,是因為在西雅圖水土不服還是對她瑪爾塔認生她現在也懶得去追究了,但是這不到一百公里已經拋錨三次了,就算是性功能障礙的中年男人也不該這么頻繁吧。
車剛開出來40公里是發(fā)動機故障,65公里是右前輪爆胎,現在85公里,儀表盤因為左后輪胎壓過高直接宣告罷工,輪胎任瑪爾塔怎么努力就是無法再向前滾動哪怕一圈。
早知道不把自己的Bj40借給Jessica了,這下好了,車就這樣爛在了這條鳥不拉屎的公路上,連距離最近的修車店開拖車過來都要花上兩個小時。
瑪爾塔嘆了口氣,看來她的美西自駕之旅只能在開始兩個小時之后就草草作罷。
她煩躁地拉開駕駛座車門上了車,習慣性摸了根煙咬在唇邊,想找打火機卻摸遍了工裝褲上的八個口袋也找不見蹤影,恍惚間想起來65公里處拋錨后她下去換新的輪胎,挪開千斤頂的時候似乎踩到了一個長條形的東西,只是當時她并沒有在意,看也沒看順腳就踢到了路邊的草叢里。
這下好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絕望地趴在方向盤上,動也不想動。
耳后忽而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機械轟鳴聲,瑪爾塔抬頭從后視鏡往聲音來源處尋,發(fā)現是輛摩托。
她瞇起眼睛分辨了一下,似乎是輛巡航。
瑪爾塔挑眉,還以為這樣偏僻的公路只有她這樣的神經病會來,原來竟然真的有跟她同病相憐的人。
摩托在瑪爾塔車門前停了下來,那人敲了敲瑪爾塔的車窗,然后示意她降一下窗戶。
瑪爾塔雖覺得莫名其妙,卻也還是照做了,她見那人抬手取下了頭盔,左右甩了下頭,然后笑著抬頭看向瑪爾塔。
瑪爾塔在恍惚中突然撞進了對方含笑的綠色眸子里,莫名感到有點害羞,原因無他,這人長的太帥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隨后開口問他:“有什么事嗎?”等待對方回答的間隙,瑪爾塔的目光短暫地在對方硬朗的臉上掃過了一遍。
亞洲人的長相,濃密的眉毛不算特別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薄薄的雙唇,當然,還有那雙讓人無法忽視的深綠色瞳孔。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瞳孔,像是一灣能把人吸進去的深綠色潭水,和這條公里上到處風塵仆仆的稀樹草原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你好,我叫奈布·薩貝達,從尼泊爾來…”聽見對方的自我介紹,瑪爾塔猝然回神,拉開車門下了車“瑪爾塔·貝坦菲爾,英國人?!?/p>
奈布疑惑地看著瑪爾塔,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怎么停在路上了,需要幫助嗎?”
瑪爾塔沒說話,朝著罷工了的左后輪揚了揚下巴,意思不言而喻:車動不了,只能等拖車拉走。
奈布聳了聳肩,然后開口問道:“吃不吃點東西,我知道附近有家龍蝦卷很有名,初來西雅圖的人一般都會去嘗嘗的?!?/p>
瑪爾塔挑眉:“薩貝達,我記得我們才認識不過五分鐘吧,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把我拐去別的地方,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
“信不信我由你嘍?!蹦尾家贿呎f著一邊把另一個掛著的頭盔拿下來遞給瑪爾塔。
瑪爾塔并沒有立刻接過頭盔,她盯著奈布深綠色的雙眸,似乎在判斷他的話里究竟有幾分可信。
奈布笑了一下,直接解開頭盔的扣子把頭盔伸手往瑪爾塔頭上按,然后幫她把帶子系好:“綁架你也會給你吃東西的,你餓死了我怎么跟你家里人要錢。”奈布把她拉到摩托車后座邊,示意她坐上來。
瑪爾塔睨了他一眼,腿一伸跨上了奈布的摩托后座。她盡可能把身子往后靠,想盡可能拉開和奈布的距離,奈布從后視鏡里看著她的動作,順嘴說了一句:“不然你還是扶著我點?摩托很快,你往后靠會坐不穩(wěn)的?!?/p>
瑪爾塔沉默了片刻,然后很不自在的把手搭在了奈布的肩膀上。奈布輕笑了一聲:“抓好哦?!?/p>
隨后摩托迅速起步,強烈的慣性讓瑪爾塔整個人往前倒,身子徑直撲在了奈布的后背上,只一瞬間的工夫,瑪爾塔立刻從奈布背上彈開,摸了摸鼻子,尷尬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再也沒敢說其他。
過了兩個岔路口后,摩托拐進了一條岔路,前面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像村落一樣的建筑群,奈布在一家色彩裝飾很豐富的小店前停了下來,抬手取下了頭盔,瑪爾塔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進了店。
瑪爾塔聽著對方用純正的美式口語和店員點著菜,心里默默盤算著英式口音和美式果然是大不相同。
奈布走過來在她面前坐下,看著她發(fā)愣的表情,開口問道:“在想什么?”
“沒什么?!爆敔査沃樋粗尾?,“你是來美西旅游的嗎?”
“我是學攝影的,來美西采風,你呢?”
瑪爾塔尷尬笑笑說:“自駕游,只是車爛在半路了?!?/p>
話說完后兩人迎來了詭異的沉默,眼觀鼻鼻觀心,不禁感嘆這桌子可真桌子啊。
奈布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你那車修好至少兩天。”
“不知道,我原本準備走到哪里算哪里呢?!爆敔査鐚嵒卮稹?/p>
“不介意的話和我一起呢?”
服務員把裝著龍蝦卷的盤子放在桌上,瑪爾塔挑眉:“和你一起騎摩托?”
奈布笑著用叉子叉起一個龍蝦卷遞到瑪爾塔臉邊:“摩托很酷的你不覺得嗎?”
“一般?!闭f著她接過叉子咬了一口。
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錯。
吃完走出了店,瑪爾塔被稀里糊涂推上了路邊的一輛牧馬人的副駕,回過神來的時候奈布已經在她身側的駕駛座坐了下來,輕飄飄留了一句“安全帶。”
啥意思,這是你的車啊?
奈布轉頭看著她:“不然呢?!?/p>
“你有車?”
奈布莫名其妙:“我有說過我沒有嗎?”
瑪爾塔語塞:“那你為啥騎摩托啊?”
“不是說了嗎,帥?!?/p>
瑪爾塔:……
她無語地往后靠進座椅,沒再說話。
鼻間慢慢彌漫出清新的海鹽味車載香氛味,跟這輛車的主人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奈布指了指音響:“介意嗎?”
瑪爾塔搖頭。
奈布伸手按著音響的按鈕,調了一首《take my mind》,瑪爾塔側頭看著車窗外極速后退的公路,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你要帶我去哪。
奈布握著方向盤沒有看她:“去了你就知道了?!?/p>
音響里WizTheMc唱到了
“I just need you right here(我只要你在此停留)
I'mma do right yeah(我定會好好珍惜)”。
她被強烈的陽光刺得瞇了瞇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飯飽神虛,奈布開車又實在平穩(wěn),瑪爾塔很快在撲面的涼風中睡著了。
奈布搖醒她的時候,車停在了一個碼頭旁邊,碼頭邊的牌子上寫著Seattle ferry terminal的字樣。
奈布告訴她,他已經買好了去Bainbridge island的票,等她醒了就上船。
奈布打開副駕的車門,拉著還沒完全清醒的瑪爾塔下了車。等到瑪爾塔完全清醒的時候,她已經能感受到來自太平洋的海風吹過了她的臉頰。
奈布站在她的身側,把自己額前垂下來的頭發(fā)往后撩了撩:“聽說如果運氣好這一趟來回可以看到座頭鯨呢?!?/p>
“那我期待一下你能不能給我?guī)磉@樣的好運?!爆敔査f著看了一眼奈布,正巧對上對方含笑盯著自己的綠色眼眸,只幾秒鐘,瑪爾塔就有些心虛的偏過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聽到了身側的男人輕笑了一下。
兩人都沒再說話,一起沉默著看向波浪起伏的大海。
忽而人群中有人驚呼了一聲:“天吶,你們快看,那是不是座頭鯨!”
輪渡上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海面上那個灰黑色的龐然大物。
那東西身長目測大概有十幾米,軀體短而寬闊,背部高高地向上隆起,是座頭鯨沒錯。
瑪爾塔轉頭看向奈布:“看來你真的給我?guī)砗眠\了。”
奈布也轉頭笑著看她:“說不好是你給我的好運呢?”
那座頭鯨鳴叫著躍出了海面,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后又探進了海里,周身拍出了一圈銀白色的浪花,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越發(fā)晶瑩剔透,待海面恢復平靜后,似乎還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彩虹。
返程途中,瑪爾塔從背包里掏出了相機想拍幾張照,她正在搗鼓,一個有些年紀的阿姨從他們旁邊路過,熱情的問瑪爾塔需不需要幫忙給她和她男朋友拍張照。
瑪爾塔有些錯愕,趕緊解釋說不是不是他們沒有談戀愛,阿姨卻毫不在意,堅持要給他倆拍照。
見拗不過阿姨,奈布拉住瑪爾塔的手說不然還是拍一下吧,瑪爾塔只能妥協。
照片咔嚓咔嚓拍完,阿姨把相機交還到瑪爾塔手上 趁瑪爾塔看照片把奈布拉去一邊,語重心長地叮囑他還是要努力啊你看人家小姑娘都不愿意承認你是她男朋友呀。
奈布哭笑不得,手忙腳亂中還是試圖跟阿姨解釋清楚,阿姨則秉持做好事不留名的態(tài)度跟奈布打完招呼馬上閃進了人群,找不到了。
奈布回想著阿姨剛剛說的話和說話的神情,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紅著耳尖站在瑪爾塔身邊時,她正想把一張她很滿意的照片給他看,眼神瞟到奈布泛紅的耳尖,不明所以地問他:“怎么了,不舒服嗎?”
奈布回答說沒事,是剛剛熱的。
瑪爾塔看著他似乎越來越紅的耳尖,沒有再多說什么。
回程的路上,奈布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包軟糖丟給了瑪爾塔:“補充一下能量?!?/p>
瑪爾塔撕開塞了一顆到嘴里,然后又捏了一顆湊到奈布嘴邊,奈布歪頭咬住,嘴唇似有似無地輕輕擦過了瑪爾塔的指尖。
“你聽說過嗎,公路旅行有三樣必需品。”瑪爾塔手肘抵在窗框上,手撐著頭,側頭看著正在開車的奈布。
“什么?”
“好的音樂,充足的垃圾食品,還有……”瑪爾塔故意拉長了尾音。
奈布:“還有?”
瑪爾塔嘴角含笑:“像你這樣愿意陪我一起發(fā)瘋的人?!?/p>
奈布也跟著一起笑。
車開到提前定好的旅館邊停穩(wěn),奈布下車從后備箱取了兩聽啤酒上車,拉開拉環(huán)之后遞給了瑪爾塔:“車上沒冰箱,啤酒不冰,湊合一下?!?/p>
瑪爾塔接過來:“還沒有炸雞,這個也得湊合一下?!?/p>
“敬我們的旅行第一天?!变X制啤酒罐裝在一起,飛濺出來的酒液順著易拉罐往下流,劃過微涼的指尖。
瑪爾塔仰頭喝了一口酒:“未來的幾天,請多多指教。”
奈布回了一句你也是,然后也仰頭喝下了一口酒。
那晚瑪爾塔躺在公路旅店的硬板床上,攥著被角看著天花板上的風扇轉了一圈又一圈,她忽然想到了奈布那雙含笑的綠色眸子。
瑪爾塔嘖了一聲,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瑪爾塔是被從窗簾縫隙里泄進的刺眼陽光刺醒的,她因為這該死的失眠實在沒能睡上一個好覺,現在只感覺頭昏腦脹的。
她看了眼時間,翻身下床去房間的吧臺邊沖了杯咖啡,看著咖啡機里緩緩涌上來的油沫,有點若有所思。
機器攪打結束,剛好倒出兩杯,瑪爾塔端著兩杯咖啡踩著拖鞋走出了房門。
奈布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她依靠在門檻上,沖他一笑,端著咖啡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嘗嘗?”
六月的西雅圖算不上有多涼爽,兩人捧著熱咖啡相對而坐,很快鼻尖就蒙上一層薄汗珠。
車上空調開得很足,瑪爾塔從西雅圖一路睡到波特蘭,中途奈布往她腦袋和車窗中間塞了一個枕頭,愣是沒把她吵醒。
奈布大概猜到她是昨晚沒睡好,卻不太好解釋給她塞了枕頭是出于什么心理。
嗯只是怕她磕到而已。
六月的波特蘭氣溫并不高,Mt Hood的雪也才剛剛開始化。
去往lost lake的山路彎彎繞繞,路途顛簸,實在難走。
薰衣草的花期正是六月,聽說從湖邊的薰衣草農場可以剛好看到湖泊雪山和薰衣草,奈布把著方向盤,問瑪爾塔想去哪個農場,瑪爾塔從奈布給出的幾個選項里隨便選了一個。
奈布眼睛一亮:“有眼光啊,Hope Ranch Lavender人少景美,很上道啊?!?/p>
瑪爾塔尷尬一笑,其實她根本沒記住另外幾個農場的名字,只是隨口重復了一下排在最后一位的這個農場名字。
奈布把車停在Hope Ranch Lavender門口的路上,農場主不是美國人,缺了顆門牙,操著一口晦澀難懂的西語。
瑪爾塔剛準備聽天由命開始用肢體語言溝通,卻見奈布從她身旁鉆出來,開始用著她聽不太懂的西語和農場主溝通。
幾番輪回,奈布笑著上前和農場主擁抱了一下,然后轉身準備帶瑪爾塔往花田里走。
奈布彎腰在瑪爾塔身邊耳語,說跟農場主相談甚歡,花田里拍照不要錢,如果想帶一束薰衣草離開的話,農場主決定給他友情價。
瑪爾塔好奇地問他:“你還會說西語?”
奈布一邊忙著給相機架三腳架,一邊回答她:“在各個國家采風,總得各種語言都學一點,不然豈不白白被當游客宰了?!?/p>
瑪爾塔不置可否。
奈布忽然轉頭笑著看她:“愿意做我的模特嗎?”
“樂意之至?!?/p>
臨走時奈布還是從老農場主那里買了一束薰衣草,農場主把花塞進了瑪爾塔懷里,然后朝她揚了揚唇角,瑪爾塔不明所以。
奈布看她:“走吧。”
“去哪?”
“你看過《閃靈》嗎?”奈布答非所問。
瑪爾塔回想了一下,然后說:“我在Johnny用斧頭把門劈開的時候關閉了電視機?!?/p>
奈布嘲笑她的膽小,瑪爾塔正在努力砌詞回懟他,卻見他朝著遠處一座小房子揚了揚下巴。
“那是什么?”
“Johnny斧頭劈開的房子?!?/p>
瑪爾塔:……
她早該猜到這男人為什么莫名其妙跟她扯起恐怖片。
ok fine看來她今天是逃不過要重溫記憶這一劫了。
夜幕降臨,回旅館的路上兩人拐進了路邊一家招牌生銹的酒吧,擺成heart字樣的燈牌掉得只剩一個h掛在半空。
奈布點了兩杯波多拉甜紅,把鹽邊的那杯推到了瑪爾塔面前。
瑪爾塔輕輕撥弄著卡在杯口上的那半片檸檬,開口道:“為什么會想學攝影?”
“用機器定格某一個瞬間,把記憶封存在照片里,或人,或物,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蔽惨粝鲁粒@然不是一個問句。
奈布垂眸看她:“其實你的眼睛很適合拍特寫鏡頭?!?/p>
“為什么?”
“你的眼睛很特別,我從那天在公路上見你第一面就發(fā)現了,很漂亮的棕色瞳孔,像琥珀?!?/p>
瑪爾塔回應他的,只是沉默著吐出了一口煙。
第五天下午瑪爾塔主動包攬開車這項工作,車行至舊金山一號公路,音響里放著節(jié)奏感很強的音樂。
皇后樂隊唱“So you think you can stone me and spit in my eye(所以 你以為你可以拿石頭砸我 隨意唾棄我)
So you think you can love me and leave me to die(所以 你以為可以先愛著我 然后留我孤獨死去)
Oh baby can't do this to me baby(寶貝 你不能這樣對我 寶貝)
Just gotta get out just gotta get right outta here
(我必須逃出去 我必須逃離這個鬼地方)”
波西米亞狂想曲多變的節(jié)奏伴隨著快速行進的越野車一路向前,瑪爾塔忽然有一種在和奈布一起迎著落日逃跑的錯覺。
兩人并肩坐在海灘邊的長椅上,泛著粉紫色光芒的晚霞光照在兩人臉上。
奈布側頭看著瑪爾塔,而瑪爾塔專注地看著海天交界處即將下沉的太陽。
他不知道的是,每次瑪爾塔要轉頭看他的時候他就會轉回頭看著夕陽。
其實瑪爾塔也以為他真的很專注地在看落日。
好吧,可能其實有時候沒有默契也是一種默契吧。
瑪爾塔心里想著,這場逃亡結束之后,或許他們再也沒有這樣并肩看日落的機會了吧。但嘴里卻忽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來一句:“其實我挺討厭你的?!?/p>
奈布深感莫名其妙:“?不然你先把靠在我肩膀上的頭拿開呢。”
瑪爾塔不理,只是說:“反正我很討厭你?!?/p>
奈布:“我也討厭你。”
旅行第七天凌晨四點多瑪爾塔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看也沒看拎起手機就準備開罵。
電話那頭奈布說著:“該起床啦今天去死亡谷?!?/p>
瑪爾塔昏昏沉沉選擇性聽了幾個詞語:起床,去死。
她破口大罵:“神經病啊我去你大爺的?!?/p>
對面沉默了一瞬,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瑪爾塔莫名其妙,不會真有病吧被罵了還笑,又仔細分辨了一下那聲低笑的音色,她瞬間心如死灰。
當奈布在車上第三次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瑪爾塔真的想立馬跳車挖個洞鉆進去躲著的心都有了。
夏季死亡谷正午的溫度會直逼驚人的56.7攝氏度,他們實在沒在一個好時機到達這里。但像中國人常說的“來都來了”,奈布還是毅然決然定了死亡谷的行程,只是需要早些出門罷了。
他耐心地向瑪爾塔解釋著凌晨四點種就把她從床上折騰下來的原因,瑪爾塔看著話頭不太對,趕緊上前捂住奈布的嘴。
如果再不捂住他的嘴,他馬上要第四次講起她今天早上接了電話就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這件事了。
海拔1669米的Dante’s View是這里地勢最高的一處高地上的觀景臺,奈布調好設備之后拉著瑪爾塔在觀景臺邊緣坐了下來:“在沙漠里看過日出嗎?”
瑪爾塔搖搖頭。
“今天你可以見到了?!?/p>
山頂風大,日出前后更甚,奈布順手把瑪爾塔沖鋒衣的拉鏈往上拉到下巴處:“別著涼?!?/p>
瑪爾塔的視線掃過奈布瘦削的側臉,沒再說話,而是轉頭看著即將從遠方山角探出的晨曦。
對面山后的光越來越亮,漸漸把大地也附上了一層金色的薄光。
起先只是微弱的一層光亮,進而太陽從山后露出的身子越來越多,最后一整個脫離山體躍了出來。
瑪爾塔低頭,發(fā)現奈布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自己握在了手心里,她抬頭看向對方,后者臉色平常,似乎并沒有對自己的手被握住發(fā)出異議。
瑪爾塔不動聲色準備把手抽離,卻感受到被另一股力量所包裹,是奈布回握住了她的手。
手中來自對方的力度好像越開越大,瑪爾塔動了動指尖,在奈布手心撓了撓以示安撫,對方忽然被癢得笑了起來,然后指責她:“撓我干嘛?!?/p>
瑪爾塔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反客為主地指責起奈布:“誰讓你先捏我的手的?!?/p>
奈布氣笑了:“明明是你先抓著我的手不放的好吧?”
瑪爾塔:“是嗎?不知道?!笨礃幼訙蕚溲b死到底。
奈布不和她爭,站起身的同時順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快走啦?!?/p>
Badwater Basin是北美大陸的最低點,兩人往盆地中間走了好一會才找到一個不錯的攝影點。
瑪爾塔手上的風扇轉個不停,她一手捏著一個,右手上的自己吹,左手上的對著正在搗鼓相機的奈布。
太陽越來越高,地表溫度逐漸升高,熱得人快要說不出話。
兩人在Devil’s Golf Course走得快沒了脾氣。
2000年前這塊低地是個湖泊,地殼抬升之后湖水干涸,風力侵蝕讓這些起伏的地面邊緣成了鋸齒狀。
奈布豎起食指在唇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聽。”
瑪爾塔沉默了片刻,奈布忽然問她:“你聽到了嗎?很細微的噼里啪啦聲?!?/p>
瑪爾塔蹲下仔細看了看鋸齒狀的地面邊緣,然后說:“這是湖泊鹽分沉積形成的鹽晶,熱脹冷縮發(fā)生爆裂的聲音。”
在溫度達到最高之前,兩人順利地鉆進了車里,瑪爾塔被車里蒸籠一樣的溫度熱得怪叫,奈布趕緊把車內空調開到最大。
瑪爾塔劫后余生般地攤進車座,有氣無力地罵到:“我永遠不會在夏天來死亡谷了,永遠?!?/p>
死亡的明明是我。
奈布在一旁笑她,順手拆開了一包冰涼貼貼到她的胳膊上:“涼快一下吧?!?/p>
瑪爾塔翻了個白眼:“有這東西剛剛在太陽底下暴曬你不拿出來?”
奈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忘了帶下車了…”
瑪爾塔徹底無語。
第十天的晚上,瑪爾塔在半路買了瓶龍舌蘭酒,提著酒領著奈布走進了旅館。
兩人在陽臺上相對坐下,奈布掏出煙盒點了根煙,然后順手把煙盒放在了桌子上。
瑪爾塔伸手也從煙盒里抽了一支煙出來,沖奈布笑笑:“借個火。”
奈布正要從口袋里掏打火機,瑪爾塔上前按住他掏口袋的動作,不緊不慢地說了句:“這不是有火嗎?!?/p>
說著,她叼著煙往奈布那邊湊,她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往奈布點燃了的煙頭上蹭,借著他點了的煙點燃了自己嘴里的煙。
奈布看著她這一套動作,眸光暗了暗。
瑪爾塔叼著煙起身,從酒柜里拿了兩個shot杯出來,不緊不慢地把酒倒進杯子。
瑪爾塔似笑非笑看著奈布:“聽過龍舌蘭酒最經典的喝法嗎?”
奈布沒說話。
瑪爾塔故作惋惜:“可惜我的手剛剛涂了護手霜,幫個忙唄,薩貝達?!蔽惨羯蠐P,聲音又輕又柔。
這是兩個人一起旅行這么多天以來,瑪爾塔第一次這樣稱呼他。
奈布心中警鈴大作,她這一聲叫的他尾椎骨都麻了一瞬。隨后他伸出左手去,任瑪爾塔擺布。
她輕輕的笑,把酒杯夾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然后在奈布的左手虎口處撒上一層鹽,最后捏了一塊青檸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間。
瑪爾塔把臉頰邊散落的頭發(fā)別在耳后,盯著奈布的眼睛緩緩
俯下身,伸出舌頭舔走了奈布手上一部分的鹽粒,接著就著奈布的手輕含了一下那青檸片,最后牙齒咬住shot杯的杯沿從奈布手上叼起杯子,仰頭把杯子里的龍舌蘭酒一飲而盡。
溢出來的酒液順著她的脖頸向下,一路漫進她襯衫松松垮垮的領口。
奈布沉默著看著她的動作,從頭頂麻到腳趾尖,他皺了皺眉。
瑪爾塔抬手用手背輕輕撫去從嘴角流下的酒液。
她聽見奈布輕笑了聲,接著見他抬頭舔去了虎口上剩下的鹽粒,毫不避諱地直接含了一下剛剛她含過的青檸片,然后抬起桌上剩下的另一杯酒仰頭喝下。
奈布的手輕撫過瑪爾塔的臉頰,嗓音沙啞的開口:“一分鐘之后我要親你了,現在反悔了跑掉還來得及?!?/p>
瑪爾塔把手搭在奈布手上,主動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我自投羅網?!?/p>
密密麻麻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兩人從陽臺一路吻到房間門口,零零碎碎的衣服落了滿地。
奈布手一用力扯開瑪爾塔的襯衫,紐扣掉了滿地。
瑪爾塔皺著眉踹了他一腳:“你哪來的破習慣?”
奈布笑著攥住她的腳腕,又俯下身去親她。
那晚的洛杉磯下了很大的雨,雨幕劃破天際,把喧囂和嘈雜一洗而凈。
瑪爾塔并不記得那天的雨到底有多大,又下了多久,她只記得一切好像都是潮濕的。
空氣是潮濕的,汗水是潮濕的,她也是潮濕的。
她還記得奈布附在她的耳邊,輕輕啃咬著她通紅的耳尖,用沙啞的嗓音說著晦澀難懂的西語:“今晚我屬于你,我愛你?!?/p>
她其實騙了奈布,她會說一點點西語。
至少用來調情的詞匯量是足夠的。
雨勢見小,瑪爾塔翻身從奈布身上下來,摸索著撈起了地上的牛仔褲,從口袋里翻出了煙盒和打火機,倚靠在床頭,卻手抖得遲遲點不上煙。
奈布靠過來幫她攏住了火光,這才終于點上。
瑪爾塔抬手把煙含進嘴里吸了一口,轉頭笑著把煙霧吐在了奈布的臉上。
奈布眸光暗了暗,問她:“往別人臉上吐煙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p>
瑪爾塔笑了:“不然你以為我吐你臉上干什么,”她促狹地眨眨眼“再說了你也不是別人。”
“煙癮大死的早?!?/p>
瑪爾塔毫不在意:“起碼是快樂地死?!?/p>
奈布掐了掐她的臉,瑪爾塔大笑著扭開:“最后兩天了,你想去哪?”
奈布看著瑪爾塔指尖的煙明明滅,玩著她的發(fā)梢,不太在意地回答:“無所謂,聽你的?!?/p>
“反正你屬于我對吧?!爆敔査缡稚系臒?,鉆進奈布懷里,在奈布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笑了笑。
奈布總覺得有哪不對,突然問瑪爾塔:“你是不是聽得懂西語?”
“我有說過我不懂嗎?”
這次輪到奈布語塞了。
第二天早上奈布是被瑪爾塔毛茸茸的發(fā)頂蹭醒的,當事人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扭來扭去結果把抱著她的奈布蹭醒了。
奈布揉揉瑪爾塔的頭頂,只覺得她睡眼惺忪地瞪人完全沒了力度,像在撒嬌。
瑪爾塔自然想不到他心里那些小想法,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去撈手機。
七點半,時間正好。
她轉身拉著奈布就要去洗漱,奈布在她身后喊:“誒誒,今天去哪?”
“拉斯維加斯,我昨天訂好了pro gun club的射擊套餐,從洛杉磯到加州將近四個小時,我們現在出門時間剛剛好。”
上車前奈布遞給瑪爾塔一盒切成片的血橙,然后對她說:“少抽點煙,多吃點水果?!?/p>
瑪爾塔挑眉:“這么舍不得我死?”
奈布沒理她,往她頭上按了頂自己的黑色鴨舌帽。
瑪爾塔也不追問,打開盒子往嘴里塞了一塊血橙,清爽的橘香立馬在嘴里炸開。
正午的露天靶場真的熱得夠嗆,奈布只堪堪打了25發(fā)mp5沖鋒槍和20發(fā)m4步槍額頭上就已經開始布滿汗珠了。
瑪爾塔從旁邊過來順手給他丟了一瓶冰礦泉水,水瓶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奈布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接著擰開喝了一口。
安全員遞給瑪爾塔一把m249機槍,瑪爾塔沖奈布挑眉:“看好吧?!?/p>
她肩膀死死抵住槍座,安全員還為此專門夸獎了她一番,肩膀要是沒能壓住槍座槍支的后坐力著實會讓肩膀青一塊紫一塊,特別是他們接下來會嘗試的巴特雷狙擊槍。
盡管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巴特雷的后坐力仍然還是超出了瑪爾塔的預料,第一發(fā)子彈打出去之后強烈的后坐力就震得她手發(fā)軟,險些拿不住槍。
安全員幫她調整了動作,才讓后兩枚子彈不至于脫靶打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奈布幫她取下靶場提供的耳塞和耳罩,又為她扭開了一瓶水。
瑪爾塔喝的速度飛快,溢出的水珠順著她臉頰往下流。
奈布不動聲色地錯開了目光,再多看一眼他又要想起昨晚了。
瑪爾塔順著他的視線低頭,訕訕地把拉鏈拉高過鎖骨。
返程路上奈布拐進了一條廢棄的公路,帶著瑪爾塔進了一個古老的教堂。
教堂正中央掛著一口直徑至少五米的大鐘,奈布狡黠地笑:“聽說私奔的情侶在這口鐘上敲三下就會得到祝福?!彼f著拿起垂在一旁的小錘,卻也只是敲了一下。
瑪爾塔撇了撇嘴,接過小錘補齊了剩下的兩下,然后笑著說:“這下可以得到祝福了,祝你,也祝我。”
她沒有刻意強調私奔的情侶這個前綴,也沒有矢口否認這個主語,奈布低頭看了看還在左右晃動著的小錘。
“送我去機場吧?!爆敔査恐尾嫉氖滞白?。
“你要去哪?”
瑪爾塔回頭看他:“回西雅圖啊,我的車還在那呢,總不能丟著不管吧。
瑪爾塔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和我,不順路吧?!?/p>
奈布不說話,瑪爾塔也不在意。
車開到航站樓出發(fā)層的時候,奈布才恍然有了點即將分離的感覺。
“就送到這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了?!爆敔査皖^收拾著東西準備下車。
奈布湊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瑪爾塔這才抬頭看他。
奈布笑著問她:“連個分別吻都沒有嗎?”
瑪爾塔也笑,隨即捧著奈布的臉頰,湊上了他的唇瓣。
直到辦理完手續(xù)準備候機,瑪爾塔忽然后知后覺想起那溫熱的唇瓣。
她想拍張照發(fā)給奈布,卻找遍通訊錄也沒找到奈布的聯系方式。
哦,她想起來了。
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她和奈布一直走在一起,旅店也只是住隔壁間,太親密了,以至于他們甚至沒有加對方任何的聯系方式。
這兩人真的絕了。
瑪爾塔暗罵了一聲。
“去他媽的?!?/p>
彼時她正坐在曼徹斯特的餐廳里,手中的叉子上插著兩根炸魚薯條。
坐在她對面的Jessica聽她突然罵了這一句,以為是她實在吃膩了英國這色香味全無的飯菜,提議到:“我們明天去吃龍蝦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