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二十，整棟訓練基地還沉睡在灰藍色的晨光里。

而七樓頂層的小練功房，燈亮了。

嚴浩翔站在鏡子前，雙膝纏著運動護帶，肩背上還貼著兩塊熱敷貼。他的動作一絲不茍，從手腕的轉(zhuǎn)動到腳踝的熱身，連每一個呼吸的節(jié)奏都精準到秒。窗外是天將亮未亮的朦朧，空氣里混著窗縫吹進來的清晨露氣，還有地板剛擦過的淡淡消毒水味。

他像是一臺重新啟動的機器，耐心調(diào)整每一個零件。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全神貫注地對著鏡子做動作了。過去的他，從來不愛看鏡子里自己的臉，因為那雙眼睛，總是透著一種藏也藏不住的疲憊——不甘、壓抑，還有說不出口的脆弱。

但今天不一樣。

他逼著自己看著鏡子，直視那雙眼睛，不躲不閃。他要親自見證自己，是如何一點點，重新走回這個舞臺的。

“開始吧?！彼谛睦镎f。

腳步一沉，重心下壓，他迅速進入節(jié)拍。

一個接一個的騰空跳躍、旋轉(zhuǎn)、落地，訓練有素的肌肉記憶被精準喚醒，哪怕身體還有些鈍痛，也都被他的神經(jīng)封鎖在感知之外。

砰——

腳掌落地發(fā)出沉悶一聲。

他穩(wěn)住了，站定。

這一整套動作完成下來，汗已經(jīng)順著額角滑落。他大口喘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喉嚨干得發(fā)緊，卻笑了出來。

這次，沒有摔倒，沒有抽痛，沒有失控的心跳。

只有沉穩(wěn)的著地和扎實的腳感。

“還可以。”他輕聲說，像是在對自己下一個小小的評價。

正當他準備再試一次的時候，練功房的門忽然輕輕被推開。

“你哥，又偷偷一個人練了?！?/p>

是丁程鑫，裹著一件棉質(zhì)睡袍，頭發(fā)凌亂，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靠在門邊，看著他。

嚴浩翔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汗。

“你怎么來了？”

“你上來的時候我就醒了?！倍〕迢巫哌^來，將牛奶遞過去，“我本來還想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考慮到你前幾天剛剛低燒退完不久，就想著還是上來看一眼?！?/p>

嚴浩翔低頭喝了一口，牛奶溫熱，帶著一點淡淡的蜂蜜味，入口那一瞬竟有點刺喉。他沒吭聲，只輕輕咳了下，喉嚨發(fā)澀得像是堵了一顆石子。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這么早醒。”他盯著地板，“可能是心里還是不踏實吧，總覺得如果我不努力點，就會被拉下去。你們一個個都那么厲害，我不能拖你們后腿?！?/p>

“你什么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是我們的‘后腿’了？”丁程鑫反問，語氣不輕不重，但那份溫柔卻像一記緩慢推開的窗，“哥，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最近的情緒不太一樣了？”

嚴浩翔沒說話，只是看著練功房玻璃窗映出清晨微亮的天色。

“你以前就算完成動作，落地那一刻也不會笑?！倍〕迢巫呓徊剑曇糨p下來，“但剛才，你笑了?！?/p>

“你不是在和別人比，你是在和昨天的你自己比。”

“我知道?！眹篮葡璧偷偷卣f，手指下意識收緊牛奶杯。

“只是我有點怕?！?/p>

“怕自己再也回不到從前?！?/p>

丁程鑫沉默了幾秒，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宣告般地說：

“那你就別回去了。”

“我們誰也不想你回到那個拼命壓抑、壓著疼痛、強撐著笑的狀態(tài)。你現(xiàn)在的樣子——就挺好?！?/p>

嚴浩翔抿了下唇。

他想起最近那段時間，那些凌晨醒來的夜晚，眼前總是出現(xiàn)舞臺上的燈光，耳邊響著觀眾的尖叫，但他卻只能坐在床邊喘氣、發(fā)抖。

甚至好幾次，他夢見自己摔下舞臺。

醒來的時候，額頭全是冷汗。

那時候他真的想過放棄，想過干脆不要繼續(xù)走這條路了。

但現(xiàn)在他站在這里，清晨五點三十，手里握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有人守著他，陪著他，說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很好”。

他忽然覺得，或許不是他一個人扛著走到了現(xiàn)在。

而是他在崩潰的邊緣，被一點點撿了回來。

窗外的天色越發(fā)明亮，淡淡的金邊開始從天邊染開。

又一個身影推門走進來。

是賀峻霖，外套還披在一邊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著手機，一臉沒睡醒的表情。

“我聽見樓上有聲音，以為你摔了。”

“沒有摔?！眹篮葡璩α诵Α?/p>

“那就好?！辟R峻霖嘆了口氣，“我剛準備回房睡覺呢，結(jié)果丁丁叫我說‘你哥又偷偷卷起來了’。”

“你們都太夸張了……”嚴浩翔剛想解釋，結(jié)果樓梯間接二連三又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張真源、劉耀文、宋亞軒、馬嘉祺，全員到齊。

有的人還拿著毛絨玩偶，有的人穿著卡通拖鞋，一群人像是被“嚴浩翔動了”這個信息集體召喚起床的。

“真是服了?！睆堈嬖慈嘀劬?，“我們這是團魂綁定鬧鐘嗎？”

“我已經(jīng)三天連著被你早起驚動了。”劉耀文靠著墻抱怨。

“但你還是來了?！眹篮葡栊χ此?/p>

“廢話，你不來也行啊，你哥來了我敢不來？”劉耀文理直氣壯。

“對，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重點保護對象?！彼蝸嗆幰馕渡铋L地眨了眨眼，“只要你一出門，我們就默認你要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馬嘉祺拿出一塊布擦掉地板上他汗水的痕跡，然后彎腰檢查了一下練功墊的邊角。

“還好你沒摔?！?/p>

“下次練的時候，不許一個人來?！彼f得格外認真，“你想恢復沒問題，但我們必須知道你在哪里，你做什么?！?/p>

嚴浩翔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鼻子一陣發(fā)酸。

他緩緩站直身子。

“好?！?/p>

“以后我練，你們陪。”

“以后我怕，你們別走。”

“不會走?！辟R峻霖走過來拍拍他的肩，“我們本來就一直在。”

這句話一落，天邊的朝陽終于徹底升起。

金色的晨光穿透整扇落地玻璃窗，照亮這個沉默已久的清晨，也照亮他們七個人的臉。

嚴浩翔站在中間，身后是沉默守候的每一個人。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不再一個人和世界抗衡。

他擁有了一支隊伍，也終于學會了允許自己被照亮、被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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