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盡頭的風鈴聲輕輕晃了一下,像極了山間夏日夜里蛙鳴前的一點點預兆。凌晨兩點,整個教學樓早已陷入安靜,只有一間燈還亮著。窗戶敞開,月光灑落在地板上,鋪成一條銀白的路。
嚴浩翔彎著腰,跪坐在鋪了舊報紙的水泥地上,小心地替孩子們重新整理繪畫工具。他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涂改和清理,指節(jié)發(fā)紅,薄薄的一層創(chuàng)可貼包在食指和拇指之間,邊緣已經(jīng)微微翹起。他很小心地不讓自己弄出太大聲響,生怕吵醒了還在夢里笑著說要畫“星星和媽媽”的孩子。
他轉(zhuǎn)身的時候,門口有人影靠著門框站著,一身厚厚的連帽衫都遮不住眼里的擔憂。
“我說你是不是瘋了?!眲⒁牡穆曇舻偷偷模袷窃谪焸?,又像是在掩飾某種不愿外露的情緒,“大半夜的還在給他們整理顏料,你是不是睡不著還是又在自責?”
嚴浩翔抬頭看他,眼里是那種藏不住的疲憊與堅定:“這些顏色有一半都干掉了,明天他們畫不出來會難過。我就想給他們多一點可用的?!?/p>
“可你自己都快干掉了?!眲⒁淖哌M來,從背后扯了把凳子過來,坐下,眼神盯著他拇指上的破口,“我前天才看到你藥還沒吃完就去陪宋亞軒剪片子。你這個‘標準病號’到底打算什么時候認命?”
嚴浩翔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像是空氣里藏著無數(shù)說不出口的詞匯。門又響了一聲,張真源頂著一頭亂發(fā)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包熱牛奶,還有半包從樓下小賣部淘來的小餅干。
“喝點吧,至少別空著胃?!彼f著,把袋子遞到嚴浩翔面前,看到那一地的報紙和瓶瓶罐罐皺了皺眉,“你們兩個是在開深夜化學實驗室嗎?”
“心理實驗?!眲⒁囊е★灨?,“浩翔老師說明天小朋友心情不好,他會有負罪感。”
張真源“嘖”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嚴浩翔的額頭,“不燒,但你真的很瘦了?!?/p>
嚴浩翔推開他的手,語氣里難得有點笑:“你們?nèi)齻€輪番值夜班,現(xiàn)在開始輪到我吧?!?/p>
“別扯?!鄙砗笸蝗豁懫鸬穆曇舭讶硕紘樍艘惶?。宋亞軒倚著門框,一只手捧著剛泡好的姜茶,臉色不太好,顯然是剛醒。
他走進來,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聲音清亮:“浩翔哥,你到底懂不懂我們是一個整體?不是你一個人撐著,我們才走到這一步?!?/p>
“他們畫不好,不是你的錯,”他頓了頓,咬字清晰,“你也不是萬能的醫(yī)生、老師、爸媽的集合體?!?/p>
嚴浩翔看著這些人一個個出現(xiàn)在這間只有他一開始打算悄悄整理的教室里,終于輕輕呼了一口氣。像壓在他心口好幾天的沙袋,慢慢卸了下一些。
“他們是孩子,但你們不是,”他低聲說,“你們是我很在意的存在。我不想你們也變得太過成熟太快。這里已經(jīng)夠偏遠了,再讓人心變硬就不好了?!?/p>
劉耀文的眼眶紅了:“你說這種話的時候是希望我們感動還是內(nèi)疚?”
“感動之后再內(nèi)疚也沒關系?!眹篮葡栊α艘幌?,表情很輕很淡,卻有一種讓人鼻頭發(fā)酸的溫柔。
門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一次是馬嘉祺和丁程鑫。兩人一進門就看到教室里亮著的燈,五個人擠在角落里,有人喝茶,有人啃餅干,有人還蹲著攪顏料。
“你們搞什么深夜聚會呢?”丁程鑫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我睡一覺怎么像錯過了什么劇情?”
馬嘉祺則默默走到嚴浩翔面前,遞出一包剛從藥箱翻出的消毒棉和創(chuàng)可貼。他沒多說什么,只是低聲問:“手又破了?涂碘酒了嗎?”
嚴浩翔搖了搖頭,像個做錯事的學生,抬起受傷的那只手:“就涂一下水性筆,還好?!?/p>
“別糊弄我?!瘪R嘉祺語氣平淡,但動作卻異常輕柔,蹲在他面前,一點一點幫他清理傷口。
丁程鑫打開小包的果凍,分給每人一個:“我們不是為了體驗生活才來這的嗎?結(jié)果一個個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p>
張真源笑了:“我們也許不是最專業(yè)的志愿者,但我們是最用心的‘陪伴者’?!?/p>
那一刻,教室的燈光打在每個人臉上,暖黃中帶著一點不真實的朦朧,像是冬夜里的壁爐,明亮卻不刺眼。桌上的繪本還沒合上,一張張彩紙畫著山、草地、太陽,還有那個總在笑著的“小浩翔老師”。
“我們每一個人,”宋亞軒突然開口,“都是他們故事里一個小角色,但嚴浩翔,你是他們的主角?!?/p>
“是我們也是?!眲⒁难a了一句,帶著一如既往的直白。
嚴浩翔低頭,輕輕把畫筆插進瓶子里,轉(zhuǎn)頭看著圍著他的六個身影,心里竟生出一點不真實的感動。
他忽然覺得,這個深夜,他們的到來,不是偶然。是命運安排他們,不光是來支教,也是在彼此人生的岔路口,點亮一些過去來不及擦亮的光。
月亮終于升到了高處,窗外蟲鳴此起彼伏。樓道的風鈴又響了,像是心里的一陣悸動,藏著千言萬語。
他們在深夜相守一隅,守著燈火,守著彼此,像一場不需要言明的約定——我們都在,我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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