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nèi)普不易察覺地顫抖一下，她的眸光清冽如水，像是艷陽下雪原初融，色如春曉。

　　他意識到過于逼近，連忙后退一步保持在正常社交距離，冷淡道，“許小姐，這不是一個學生對教授應(yīng)有的稱呼?！?/p>

　　許諾將眼神收斂，“但我剛才喊你‘教授’，你說不讓?！彼笠坏?，整個人陷在沙發(fā)里，拿起抱枕阻斷冷漠的直視。

　　斯內(nèi)普不由皺起眉頭，用魔杖指向地面上的狼藉清理干凈，“假設(shè)你還記得基本禮儀……就快點端正坐姿?！?/p>

　　許諾甚至變本加厲地將腳上的鞋子踢掉，翻身蜷縮在沙發(fā)上，不悅地嘟噥道，“這是我的房子?！?/p>

　　但斯內(nèi)普記得這里最初是魔藥屋，是他們研究嗅幻草的地方。

　　直到現(xiàn)在，哪怕他不再在這常留，有一扇門上還掛著“斯內(nèi)普草藥間”的牌子。在她所謂的房子里，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聽到?jīng)]了聲音，許諾悄悄露出眼睛，看到斯內(nèi)普神色像是被什么觸動。壁燈的光在他的身上籠罩深淺不一的陰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修長。

　　“蓮花出于淤泥，光明源于黑暗?！?/p>

　　斯內(nèi)普用力攥了攥手，將所有起伏壓在心底，不冷不熱地說，“但向往光明的人，總會憎恨黑暗?！?/p>

　　“那只能說明他們長著巨怪腦袋，”許諾學著他說話，“并且全部塞滿芨芨草。”

　　她坐直身體，正色道，“黑暗從不是光明的對立面，而是伴生物?！?/p>

　　可惜太晚了，斯內(nèi)普的心中泛起苦楚，他們的相遇太晚了。房間的光突然消失，無邊無際的黑暗瞬間充斥著感官。

　　他蹙起眉頭，“別鬧——”

　　話未說完，眼前便出現(xiàn)白色光團?！?/p>

　　許諾的杖尖亮起熒光，舉起胳膊在空中晃動，每一道弧線都像是流星的軌跡。

　　“你看，我們可以點亮黑暗?！?/p>

　　斯內(nèi)普掩埋在深沉眼底的情愫漸漸涌現(xiàn)，漆黑的雙眸宛如從海底浮出的黑珍珠。

　　她讓他看什么？

　　是那團光，還是比光耀眼的她？

　　正當斯內(nèi)普有些出神時，耳邊忽然響起女孩用中文說得話：

　　“西弗勒斯，我喜歡你?！?/p>

　　“你在說什么？”他只能聽出自己的名字。

　　許諾滅掉魔杖，快速擦去眼角的濕潤，隨后讓房間恢復(fù)光亮。

　　“我說，伏地魔會死?！?/p>

　　巫師界動蕩不定，斯內(nèi)普的生活猶如在刀尖行走，現(xiàn)在真不是談感情的時候。

　　她剛才的語氣溫柔深情，斯內(nèi)普不相信那八個中文音調(diào)翻譯成英語是這句話，但他沒有追問。

　　“你可以說任何話，但這真的不是兒戲。”

　　他走過去，腳步一頓，選擇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

　　“在伏地魔日益強大前把他殺死……”許諾低頭看著指尖在抱枕上摩挲，“我們知道了他的秘密，找到魂器并且摧毀，本體是不是就不足為患？”

　　斯內(nèi)普瞇起眼睛，“你是不是殺人上癮？”

　　“我只殺過一個人，就是那個麻瓜恐怖分子?！痹S諾輕輕嗓子，“那只耗子是我們的共同杰作?！?/p>

　　世界上沒有第三個人會“神鋒無影”的反咒，蟲尾巴斷了只胳膊又斷了雙腿，沒多久就會血盡而亡。許諾只是想試用改良的槍，所以又朝他射出一發(fā)子彈。怎料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蟲尾巴還有精力幻影移形，她都不清楚子彈具體擊中了哪個部位，結(jié)果就被伏地魔憑借上面殘留的魔力給鎖定了。

　　“我們一起對抗伏地魔。”許諾用魔杖指向桌面的茶壺，讓它自動沖泡熱可可。

　　斯內(nèi)普意識到被帶偏，“我不是來和你談這件事的！”

　　“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場?！?/p>

　　“你或許還記得，伏地魔讓我盯著你?！?/p>

　　“那我要抓緊找魂器?！?/p>

　　“或許我現(xiàn)在就會把你帶給他，”斯內(nèi)普咬牙切齒，“或許我背叛了鄧布利多?！?/p>

　　“爸爸說和人相處要用心感受?！痹S諾的雙手在胸口交疊，“先生，你不要再做假設(shè)了，你都已經(jīng)說出來了。”

　　斯內(nèi)普感到腦袋像被巨怪用棒槌敲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和她的父母是同學……

　　一杯熱可可飄過來，他幾乎是自然而然地接住抿了一口。不對勁，他到底是來干嘛的？

　　縷縷熱氣從杯中滕然升起，莫名像是守護神的光澤。

　　“你的眼睛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斯內(nèi)普必須拉回話題。

　　許諾晃動杯子，盯著旋轉(zhuǎn)的熱可可，“三四個月前，只有兩次?！?/p>

　　“但是動物還能再恢復(fù)活體。”

　　“你要告訴鄧布利多嗎？”許諾隨手將杯子放在空中，蹭得起身，“那我必須先告訴我父母?！?/p>

　　斯內(nèi)普的視線追隨著她跑去書桌前的身影，“你父母不知道？”

　　“我已經(jīng)寫好信了，但還沒寄出去?！彼氖种心弥欧?。

　　“我的眼睛可比蛇怪差遠了，只是石化咒的作用，而且還都是昆蟲這一類的小東西。”

　　斯內(nèi)普糾正，“只是目前?！?/p>

　　“你不要擔心，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很好，也不像之前似的眼睛疼、暈倒——”

　　“并非擔心，這是必要詢問?！彼箖?nèi)普抿唇說道，“因為你的狀態(tài)不穩(wěn)定，任其發(fā)展下去極有可能會傷害到別人。”

　　“美杜莎的血統(tǒng)過了這么多年，早就稀釋的比水還稀?！痹S諾在他旁邊的地毯上盤腿而坐，“只是一點小特性，我不會成為蛇發(fā)女妖?！?/p>

　　她將頭靠在沙發(fā)扶手上，“就像伏地魔比不過薩拉查·斯萊特林……除了邪惡?！?/p>

　　“你明天記得去上魔——藥——課?！彼箖?nèi)普自以為不著痕跡地用手指點了下她的腦袋，“康納小姐和德拉科以為你失蹤了。還有格蘭芬多那幾個，估計愚蠢的波特以為你被伏地魔殺死了?！?/p>

　　許諾輕輕嗯了一聲，但眼中卻浮起迷霧。提起哈利，他和伏地魔的聯(lián)系也太奇怪了，簡直像麻瓜實時播報的新聞。

　　“還有，周末晚上別去我辦公室，我要對德拉科進行大腦封閉術(shù)的訓練，不能被人打擾。”斯內(nèi)普不希望別人看到她興沖沖地跑進去，那他刁鉆陰毒的形象就徹底完了。

　　“是德拉科找的你？”

　　“是我找他進行了一場談話?！彼箖?nèi)普輕碰了一下女孩盤發(fā)的竹簪，“盧修斯會明白如何既得利益又能保全家人。”

　　許諾突然抬頭，“所以盧修斯會背叛伏地魔嗎？”

　　斯內(nèi)普沒來得及縮回手，佯裝成端起杯子喝熱可可，“我只知道他不是慈善家，不愿意讓一群人在自家莊園白吃白喝?！?/p>

　　盧修斯的竭力討好，也不過是為了避免少受懲罰?，F(xiàn)在的食死徒中，有多少是忠誠，又有多少是畏懼，斯內(nèi)普還是能看出來的。

　　“伏地魔是不是不得人心啊？”許諾快速思索，“有人追隨他，也不過是只有他。若格林德沃和他是同一時期，說不定他只是湯姆·里德爾?！?/p>

　　斯內(nèi)普將空掉的杯子僵硬地往桌面上一放，“你覺得格林德沃很了不起？”

　　“我目前知道魔法界的革命家只有他，伏地魔只是為了一己私欲?！痹S諾沒有忘記在收到霍格沃茨的通知書以前了解過的麻瓜歷史。

　　巫師界很少有改革，但麻瓜界很多：君主立憲制、農(nóng)奴制、明治維新、洋務(wù)運動、辛亥革命……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對，沖突導致爭斗。原有制度需要鞏固，新的聲音想要推翻，雙方都想扼殺彼此，死人很正常。

　　“但他最后游走在法律之外，鄧布利多的眼中可容不下沙子?！彼箖?nèi)普起身攏了攏長袍，他覺得自己待得夠久了。

　　“早點休息，晚安?！?/p>

　　許諾嘴角微揚，“晚安，先生?！?/p>

　　她注視著他的背影，用魔杖在空中寫下一串漢字，“西弗勒斯，我喜歡你”。

　　斯內(nèi)普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忽然轉(zhuǎn)頭回望，看到許諾在擺弄金光色色的字體。中文，又是中文。他注視著八個方方正正的字，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也是八個音調(diào)……難道里面有他的名字？他才不相信她在寫“伏地魔會死”這樣的話……斯內(nèi)普大聲地發(fā)出冷嗤，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