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上唯一能用的武器丟在了進(jìn)宮的大道上,這事讓師姐知道了應(yīng)該會臭罵我一頓吧。
現(xiàn)在的我沒有武器,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原來的武功,只能一把薅起正在睡著的滾滾,硬著頭皮跟著姑姑上了轎攆。
貓貓保佑,貓貓保佑。
一進(jìn)鳳儀宮,滿眼所見就幾乎都是金黃色的,幾個粉色牡丹配松木的盆景放在窗邊,窗戶紙用的是薄如蟬翼的紗料讓陽光能透進(jìn)來,滅了蠟燭倒顯得整個屋子更加明亮。
幾條作點綴的紗幔吊著如翡翠般的墜子,被剛開門吹進(jìn)來的風(fēng)吹的亂搖,撞出叮叮咚咚的聲音來。
我穿過一個兩側(cè)站滿低著頭侍女的長廊,走進(jìn)了一間屋子,里面坐的滿是妃嬪,正對著的便是皇后娘娘。
在選秀的時候我只抬頭掃了她一眼,今天可看了個真切。
厚重的頭冠和釵子戴在頭上,她依然端坐在鳳椅上笑著看我。
我腿一軟,順勢抱著貓跪地問安,
“嬪妾向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芳才人好大的膽子,皇后娘娘怕貓,你竟敢?guī)е垇硪娀屎竽锬???/p>
這話是一個妃子說的,我很納悶,分明在選秀上她說自己曾養(yǎng)過一只貓,怎么這時候又有人說她怕貓?
那個妃子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是被皇后娘娘一聲制止了。
“芳才人免禮吧,本宮不是怕貓,只是小時候養(yǎng)的蓮兒死后,便再也不想碰這小東西了?!?/p>
這話說完,很快一個姑姑便把滾滾從我懷里抱走了。
懷里少了她,我還真覺得有點冷。
我入了座,皇后和眾嬪妃寒暄了幾句,然后便得著我問這問那,我經(jīng)常能感覺到十幾個白眼向我飛來,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假笑著回答。
“芳才人才剛?cè)雽m,你們要多照顧她?!?/p>
底下一片迎合聲,我卻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本宮會在皇上面前多多提及你?!?/p>
皇后選擇以這句話為結(jié)尾。
她依然笑著,笑得有些瘆人。
統(tǒng)共聊了不到十分鐘,我路人緣被敗的一干二凈,走出鳳儀殿的時候,我甚至能聽到她們扎堆議論我,說我心機深重,又是個狐貍精坯子。
劉知安想過來跟我說句話,卻被琴昭容絆住。
不像我,劉知安一進(jìn)來便是婕妤,位分在一眾宮女間很是高貴,再加上皇帝又比較寵幸她,因此也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
這種人,一般少不了被針對。
我不想理他們,只想快點找我的釵子,便迅速回了宮,叫錦婉儀支走了白芷白汀,自己換上丫鬟的衣服準(zhǔn)備偷偷溜出門。
錦婉儀很好奇我要去干嘛,問是不是皇后要我做什么事,我說我只是要去溜達(dá)溜達(dá),穿自己的衣服不是很方便。
她相信了,叫我早點回來,她今天晚上要做蘿卜湯。
可能因為我真的很像個丫鬟,一路以幫娘娘置辦東西為由出宮,5道門竟然沒有人阻攔。
走到我扔首飾的那條路上,我一眼就看見了不遠(yuǎn)處墻根邊上那個特別的釵子,于是便飛快的跑了過去。
還沒等彎腰,一個人影便先我一步抓起了那釵子。
我撲了個空,險些摔在地上。
正當(dāng)我抬頭想開罵,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卻映入眼簾。
也不能說是侍衛(wèi),因為他的衣服明顯比一般侍衛(wèi)要華麗的多,且腰間佩長劍,腰帶上還掛著一塊黃色的玉佩。
最重要的是他氣質(zhì)真的很好,眉宇間一股英氣卻又不失溫柔之感。
如果真的是在小說里,他肯定也是男一男二那一類的。
他端詳了好一會兒那釵子,然后把它舉了起來。
“不知姑娘是哪位娘娘宮里的人,如此著急,可是為了尋這支釵子?”
釵子尖頭向下,那個匕首的殼子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
我心頭一顫。
“回大人,奴婢是芳才人宮里的下人,我們娘娘說進(jìn)宮的路上丟了釵子,便差奴婢來尋?!?/p>
說罷,我還提醒了他一下:
“就是您手上的這支?!?/p>
我欲伸手去奪,他卻一直把手向上抬。
我伸一下,他抬高一下,好像在欺負(fù)我不夠高一樣。
“大人,這支釵子可是我們娘娘的心頭之寶,您可莫要再開玩笑了?!?/p>
如果他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拿到釵子以后真的會罵他。
“既然這釵子是你主子的心頭之寶,想必你應(yīng)該能記得很清楚吧?!?/p>
他沉思了一會兒,溫柔的問道:
“你可還記得這釵子上面是什么花色?鑲的是什么樣式?”
可我哪記得這些東西,當(dāng)初師姐給我,我便拿著了,只記得有個魚紋樣的東西在上面,只好答道:
“這釵子可是以魚紋相飾,釵頭比普通釵子要厚實許多?”
他把手又放了下來,
“姑娘可還記得什么特別的東西?時下宮中盛行魚紋樣式,各娘娘宮里少說都配有一些,恕在下難以判斷此釵子是否是姑娘所要尋的那支?!?/p>
“大人將釵頭拔開,里面是一把短刀?!?/p>
我只好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不然我可能一輩子也拿不到這支釵子了。
我只想快點拿到匕首,快點完成任務(wù),然后等師姐來接我。
他照我說的用力拔了一下釵頭,那個殼被拔下來,里面露出了一把開了刃的匕首。
“這下大人可是相信了?”
他先是一臉驚訝,然后丟掉釵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佩刀拔出一截,用胳膊抵著我,把我抵到了旁邊的宮墻上。
他微微彎下腰后我們幾乎臉貼臉,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均勻卻急促。
“把這樣危險之物帶入宮中,你們秦郡居心何在?!?/p>
宮墻陰影和陽光的分界線,幾乎正好把我們隔開,我能清晰的看到他高高的鼻梁和濃密的眉毛。
一時間看的入神,我竟忘記了回答,直到他抵著我的那只手又更緊了一些,幾乎要把我架在空中。
“回大人,奴婢家小姐從小愛吃果子,卻只吃削成塊的,一名女子帶著刀在街上招搖難免不妥,家中老爺便想出了這么個法子來,使娘娘時刻都能吃上削成塊的果子。”
雖然非常的扯,但是這個理由還是可以說得通的。
他手松了一些,卻依舊不讓我走。
“別以為你編的這些能騙過我。”
他冷笑一聲,笑的我心里一緊,仿佛下一秒就會身首異處。
“大人,這釵子確實還有一用”
我開始打感情牌。
“秦郡本就地處偏遠(yuǎn),到豐都路途遙遠(yuǎn),往大了說,那可是生死難測!老爺擔(dān)心娘娘安危,身邊也就我這么一個弱女子,便將一把短刀藏在這釵子里交給娘娘,以備不時之需啊。”
“大人放心,如今您也知道這釵子的功用了,我們自是不敢亂用,若來日真生事端,您再來找我們?!?/p>
他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果然放開了我,撿起釵子,卻沒有遞給我,反而別在了自己腰間。
“這釵子恕在下不能交予姑娘,煩請姑娘告知芳才人,在下先去回了皇上,改日必會親自去賠罪?!?/p>
他停頓了一下。
“在下這樣做,也只是為了宮中安全,還望姑娘不要多想?!?/p>
真是王麻子種牛痘——后悔已晚。
“是,奴婢明白?!?/p>
我揉了揉自己被硌的生疼的肋骨,只好咬碎了一口牙,裝作沒事一樣的站在那賠笑。
“那還請大人保存好,這可是我家小姐最喜愛的首飾了。不知大人在哪里做事?”
冤有頭債有主,我總得搞明白他姓甚名誰。
他輕輕點頭,把佩刀插回去,沖我一拱手。
“在下成雨,是……是皇上身邊的侍衛(wèi)。”
我無力吐槽這鬼名字,一福身便往回走去。
區(qū)區(qū)一個小侍衛(wèi)也敢這般對待我,真的生氣了。
回頭走了沒兩步,就聽成侍衛(wèi)在后面喊:
“今日多有冒犯,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我沒理他。
晚上回去,錦婉儀已經(jīng)做好了蘿卜湯,我怒喝幾大碗,把她嚇到了,還以為我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慢點喝,沒人跟你搶,我們都不喝了,對吧。”
她放下手中的碗,用眼神示意丫鬟蘿卜,蘿卜連忙放下剛喝了兩口湯,擺著手說對。
只是我實在沒心情解釋什么,滿腦子都是那個成雨,只要想到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就這么昏昏沉沉的想了幾日,睡了幾日。
皇后娘娘倒是很關(guān)心我,總讓白芷白汀過去拿東西,知道的說我是皇上的妃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皇后的妃子呢。
錦婉儀一聽見有皇后娘娘的東西送過來,就要叫人來檢查一番,美其名曰:欣賞一下。
她說她怕皇后娘娘要對我下毒手,我說我區(qū)區(qū)一個不受寵的才人,能有什么威脅。
直到有一天晚上,鳳鸞春恩車停在了雅月軒門口,一個公公來宣,說皇上今晚翻了我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