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沉沉地盯著清玨，冷冷道：“沒有保護(hù)好小師妹，是你的失職，只要你肯拿出內(nèi)丹，替小師妹消去體內(nèi)瘴氣，就算你將功贖罪……”

　　“清衍!”清玨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沒了內(nèi)丹，我這輩子都修不了仙了，我很快就會(huì)死!”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清衍冷笑道，“非人之物，能讓你茍且偷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師父最大限度的寬容了，還妄想修仙得道?”

　　“師父?師父知道這件事?”清玨不可置信地掙著手腕，卻如同被鋼鐵禁錮般紋絲不動(dòng)。

　　“你以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內(nèi)丹能壓制瘴氣的?”清衍俯身，逼視著清玨的眼睛。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清玨圓睜的雙眼中滾出。她用盡全身力氣扭轉(zhuǎn)著自己的手腕，卻只感覺到清衍幾乎要把她的手腕都要捏碎了。

　　她知道師父向來不喜歡她，但她沒想到，師父對(duì)她沒有絲毫師徒之情，竟不惜讓她拿命去給小師妹消瘴氣!

　　她在朔宗長(zhǎng)大，至今已有十八年。這十八年來，她倍受師父冷眼與刁難。大師兄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提起清衍師父便是一副欣慰的口氣，她以為師傅不喜她是因?yàn)樗`力不及師兄，她便加倍刻苦，每每修煉的自己渾身是傷，身體不堪重負(fù)地暈過去，師父卻還是不喜歡她。直到小師妹的到來，她才知道，師父只是厭惡她而已，與她的靈力高低沒有關(guān)系。

　　小師妹三年前被收入師父門下，一來便受盡了萬般寵愛。從來不給清玨好臉色的師父從不在小師妹面前陰沉著臉，唯恐嚇著她，一向?qū)η瀚k疏離又漠然的清衍，看向小師妹的眼神里也全是寵溺。

　　她這才知道，原來有人生就能享受萬般寵愛，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也照樣有人把她擺在心尖尖上，生怕她磕壞碰壞。

　　而有的人，無論做什么，都得不到哪怕一個(gè)青眼。

　　只是她沒有想到，十八年的情誼，他們?nèi)缃駞s要為了小師妹體內(nèi)那不會(huì)傷及性命的瘴氣，要她去死。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回來救你?”清衍嗤笑道，“若不是要你的內(nèi)丹，誰還來管你?”

　　清玨的眼淚早已干涸，麻木空洞的雙眼無神地盯著虛空，“我早和她說過讓她不要靠近后山，她非要來，這是她咎由自取，憑什么要我把內(nèi)丹給她?！?/p>

　　“要不是你看顧不周，小師妹會(huì)掉下去嗎!”清衍怒吼道，“你就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嗎?”

　　清玨不語，只盯著清衍，片刻，粲然一笑。

　　清玨笑起來一向很美，此時(shí)眼角帶淚，更顯凄婉，如碎玉般清冷的破碎感讓人都不由得心生不忍。

　　清衍愣了愣，清玨突然靠近他，在他耳旁低語道：“我恨你們?！?/p>

　　清玨猛地用力，掙開被禁錮的手，在清衍沒回過神來時(shí)向前奔去。

　　她跑的好快，大風(fēng)卷起她的衣衫，她的長(zhǎng)發(fā)，幾乎要托著她乘風(fēng)而起了。

　　下一刻，她縱身一躍。

　　她曾抱著滿腔希望等待在七絕崖下，如今，她心如死灰，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閉上眼的剎那，她不覺得有多暢快。

　　如果可以，她寧愿自己與他們從未相見，她從未化形，依舊是一個(gè)靈智未開的小精怪，混混沌沌，不知悲傷與眼淚為何物。

　　如果……

　　七絕崖的風(fēng)嗚嗚的吹，像人的哭聲，在山谷里回蕩。而等風(fēng)刮過，一切，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