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頭看著我說了非常簡單的一句話。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讓我全身的熱血沸騰了起來，讓我這個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一個廢物的人，忽然有種我心中有善念，不畏天命不懼鬼神的豪邁感。
我爺爺林老么在二十多年里沒有干預(yù)我的人生，卻在從小潛意默化的教我一個道理，與人為善。
以前感覺沒用，現(xiàn)在忽然想想，或許這就是林老么給我最大的饋贈。
我沒有金錢，沒有權(quán)利地位，可是我身邊可以聚攏一個力大如牛的林二蛋，一個紫府山高人劉天賜，可以讓九兩為了我甚至要背棄家人。
我身邊兒的人是少，但是沒有任何的利益往來，我們相互尊重，相互敬畏，成為互相交心的真正朋友。
我忽然感覺很可笑，以前我竟然畏懼，在內(nèi)心深處羨慕宋齋少主人那種前呼后擁的感覺。
現(xiàn)在想來，我爺爺可以被我奶奶，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欺負一輩子，宋齋的主人卻能不說話讓一個旗袍少女跪拜全身顫抖。
從這一點上看，我爺爺就已經(jīng)贏了，贏在了人性上。
這個老頭的這句話，發(fā)自內(nèi)心也好，算是一個變相的拍馬屁也好，總之讓我很高興，看他也前所未有的順眼。
起碼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不會是一個壞人。
而且他為了部落眾人的考慮，于情于理，我都不好意思拒絕。
“那接下來，我要做什么？”我看著這個老頭說道。
“我?guī)銡w師門?！?/p>
他看到我應(yīng)承了下來，似乎也非常高興的站了起來，摸了摸身下的這個人的腦袋，道：“石女，你被困了多少年，不是我無法放開你，而是祖上有訓(xùn)，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解救你的人，才是鬼道掌舵人，以后你跟著他?！?/p>
那個滿臉褶子的女人抬起頭，看著我，點了點頭。
但是她這么一抬頭，又讓我看到了她渾身上下的雪白，非常的不自在。
剛才的外套已經(jīng)脫了，只剩下里面的一個貼身襯衣，我脫下來遞給她道：“穿上衣服?！?/p>
這個女人拿著衣服，似乎非常的茫然。
老頭看著我笑的詭異，長滿尸斑的臉甚至有那么點微紅。
這也是我想對他說的話，你這么大年紀(jì)了，天天看這個有意思？
他這時候?qū)ξ业溃骸笆膩須v非凡，是前輩掌門無意間得到的，取名石女。那個前輩掌門帶她回來之后就羽化了，甚至沒有交代她的來歷，只是把她困于龍塌之上，不用吃喝拉撒，像是真的一個石人一般?！?/p>
“她不會自己穿衣服？”我紅著臉道。
老頭對我點了點頭，直接就往前走去，搞的這個褶子臉看著我手中的襯衫，依舊迷茫。
最后我無奈之下，把扣子扣住，從她的腦袋把襯衫套了下來，當(dāng)成衛(wèi)衣來穿。
再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頭已經(jīng)在前面的那間耳室，擺上香壇。
更不知道何時，他已經(jīng)穿上了一身道袍，臉上帶著一個鬼面具，座在一開始我看到那個道士干尸的地方。
“剛才的那個真人，應(yīng)該就是您的師傅吧？去哪里了？”我問道。
他指了指香爐道：“這就是鬼道的傳承，張道陵還是錯了，真想以一己之力，作為祖師享受萬代香火？鬼道門人，從土伯起，就無祖師，只敬己師。等以后你收徒傳承衣缽，切記把我投入香爐。”
我聽的一陣毛骨悚然，剛才端坐這里的，像是不滅金身的一個干尸，現(xiàn)在已經(jīng)焚毀了？
那豈不是以后，我也要面對這樣的命運？
“林小凡，焚香！”
這個巫師沒有容許我想太多，直接就命令我道。
我不敢造次，直接點上三根香，丟入那個大香爐之中沒，帶著鬼面具的巫師手持浮塵，念叨：“鬼道第三百零八代傳人孟嘗，上敬師尊郭真人，今日傳掌門與林小凡之身，林小凡，跪拜聽祖訓(xùn)?！?/p>
我第一次經(jīng)歷這么莊重的場面，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緊繃的。
他這么一說，我直接就跪拜了下來。
“鬼道門人，凡事敬天，敬地，敬鬼神，須知頭頂三尺有神明?！?/p>
“鬼谷門人，當(dāng)獨斷起身，兼濟天下，已天下蒼生為己任?！?/p>
“鬼谷門人，當(dāng)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林小凡，今日送你種子一顆，以善念滋養(yǎng)，日后有妙用。”
種子？！
我眼巴巴的等著，更眼巴巴的聽著。
我想著起碼還有多少條，來個八榮八恥七不準(zhǔn)什么的也好啊。
可是在聽了這三條之后，忽然就沒了。
我抬頭看這個老頭，發(fā)現(xiàn)他沒有動作，就那么呆坐在那里。
“老大爺？！”
我問了一句，可是沒有人回答我。
我身后跪拜著的石女，卻在這個時候抽泣了起來。
我心中升起了不詳?shù)念A(yù)感，難道說這個老頭，在所謂的把衣缽傳承給我之后，就這樣死了？！
我靠！你說給我的種子，原來是調(diào)戲我呢？！
我接任了掌門人，難道你不應(yīng)該送我兩本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
“他已經(jīng)走了?！?/p>
不知道什么時候，二叔站在了我身后，看著這個坐著的人，表情復(fù)雜。
我算是今天跟這個老人第一次接觸，可是在看到他離去之后，心里莫名的傷感，并不想哭。
傷感的同時，我想到了他渾身的尸斑，也有對他解脫的欣慰。
二叔看了看我，臉上掛了笑意，道：“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跪下，對你稱呼一聲鬼道掌門人吉祥？”
我哭笑道：“您說笑呢不是，我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搞了個什么掌門人，說句難聽的話，連個像樣兒的法寶都沒有，跟以前也沒什么區(qū)別吧？”
二叔看了看我，道：“你以后會有想不到的收獲，鬼道的這種傳承方式，必然會有他獨到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本來按照道理來說，他是應(yīng)該送你一場造化，鬼道人肯定有奇異的修煉法門。他沒有，是不知道你爺爺給你安排了什么路，怕拔苗助長，這跟我只敢給你黑皮古卷的第一本是一樣的。小凡，你別怪我們，有時候會的多，知道的多，并不是好事兒。之后的路，已經(jīng)有人給你安排妥當(dāng)了?！?/p>
說完，他圍著石女轉(zhuǎn)了一圈兒。
石女對二叔，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敵意，那張褶子臉上，甚至帶了些許的戒備。
“二叔，你怎么會忽然在這里？”我問道。
“我就在你們身后，在昨天晚上，這個老頭去救胖子的時候，我潛入了進來?，F(xiàn)在看來，這老頭或許在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我，只是沒有言明而已?！?/p>
“二叔……”
我想對他說剛才這個老頭對我說的話，卻被二叔給擺手制止道：“我都聽到了，真的想不到，宋齋主人，跟你爺爺，竟然還是這樣的關(guān)系?！?/p>
二叔說完，道：“走，出去吧，鬼道掌門大人?！?/p>
在出去的路上，看著那些棺材和墻上掛的尸體，我懊惱不已。
一是懊惱只顧著問這老頭到底跟我爺爺是什么關(guān)系，二是懊惱這老頭說死就死，你都活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把秘密告訴我吧？
這些石棺里到底是什么，這些墻上掛的尸體，跟石頭長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好歹告訴我再死是不是？
二叔看到我的表情之后，猜到了我心里所想，對我道：“這就是我猜那老人知道我在棺材里的原因，他沒有告訴你答案，是因為我知道這些尸體的秘密?！?/p>
這絕對是額外之喜，我趕緊眼巴巴的看著二叔道：“您知道，就趕緊告訴我??！”
“我只是見過，在一個特殊的地方，我記得這些人?！?/p>
二叔看著墻上掛著的尸體對我道。
“哪里？”我道。
“忘記了，就算記起來，我也只能說，那是一個神秘的空間，里面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尸體。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在什么時候看到的?！倍宓?。
“趕緊說，我求您了?！蔽覍Χ逭f道。
他白了我一眼，說道：“你有點掌門人的氣質(zhì)行不行?。俊?/p>
說完，他對我道：“是在我媽的肚子里的時候，我看到的那個場景。”
日！
我在心里罵了一句，你這還不如不說呢，在肚子里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你這開的是什么玩笑？
二叔瞪了我一眼，道：“我跟你說的是真的，雖然這聽起來荒誕了一點?！?/p>
我看著二叔莊重的臉，感覺他也不是一個會和我開這種玩笑的人，可是在二奶奶的肚子里看到的場景？
這個似乎是一個非常難以理解的問題，難道跟二叔是個陰陽人有關(guān)？
——想到這里，我打了一個激靈。
陰陽師，貫穿陰陽。
難道二叔指的二奶奶的肚子，是一個奇異的空間，就是貫穿陰陽的入口。
他看到的這些尸體，其實是在陰間？
我馬上這么問二叔，他一臉茫然的道：“我只知道，我來自一個非常冰冷的地方，那個地方，尸橫遍野，無比荒涼?！?/p>
就這么說著，我們倆上了階梯，走到了那個棺材石屋里，看到有兩個面色鐵青的孩子，端坐在入口處，已經(jīng)徹底的沒了氣息。
走出石屋，看到石屋前，跪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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