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風輕輕地拂過，天邊又悄悄地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雪。

寧清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一動未動，任由那柄劍刺入他的心口。

朱厭在耳邊不可置信地叫囂起來，“寧清，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想拖著我一起找死嗎？”

寧清并沒有回答他，反而伸手握住了胸口的那柄劍，仙劍上刺骨的殺意，劃破他的手掌，流下鮮艷的血液。

他眉眼里都是不解和痛苦，“師父，為什么？”

南枝緩緩地抽出那柄劍，身旁的寧悉語因為她給的一部分天道功德而得以短暫地化出身形。

寧悉語看著寧清，眼神也很復雜，有憐惜有悲痛，也有堅定：

“小清，你已經錯夠了，該收手了?！?/p>

寧清死死地盯著寧悉語，不可置信地問道：“錯？你說我錯了？他們所有人都對不起你，你卻還要守護著他們，我是唯一守護在你身邊的人，你卻要阻止我？是不是在你心里，這世間的一切都比我重要？”

寧悉語嘆了一口氣，把一個光點射入寧清的腦海里，“你對自己恨意深重，重到無法承受，所以你選擇逃避和遺忘。你將所有的恨投注到別人身上，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內心的愧疚逼瘋。你殺了那么多人，到底是想為我復仇，還是想將過去抹去，讓自己不再想起？”

寧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腦海中閃現出一幕幕他做下的錯事：是他向萬花谷林氏一脈告密，揭露寧若初和青姬的戀情；是他連累師父被逐出萬花谷，甚至因為對付兇獸的手段過于激進，讓師父被惡靈兇獸圍攻致死；是他因為無法面對事實，把青姬鎮(zhèn)壓在十方陣下，又把師兄寧若初殺死在十方陣外。

他把所有的錯事都歸咎于天下人，而他才是那個真正的罪魁禍首。

寧清崩潰地跪倒在地，“怪不得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來見我一面，原來是我害了你……”

朱厭看到這一幕，焦急萬分，寧清如今是他最有可能重塑肉身的希望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毀于一旦：

“知道了這一切又如何？愛恨情仇本就是虛空，混沌無序才是一切的本源，既然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所有人都背叛你，包括那個一直在你面前作乖裝傻的順德仙姬，她騙的我們這么慘，那我們就要把這一切都毀掉！”

忽然被cue的南枝嘴角一抽，她一劍劈散了在殞魔陣中本就消散了不少的煞氣，“人家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關你什么事？別瞎出什么破主意！”

朱厭的身形變得更加虛幻，只能靠著和寧清之間的血契吸收著寧清的靈力來維持身形，“汝菱！你竟然欺我至此！”

南枝又劈了一劍，徹底讓朱厭住了嘴。

寧清跪在地上，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我還能回頭嗎，我這一身罪孽已經洗不去了。”

寧悉語還沒說話，剛剛警告了朱厭別隨意插話的南枝就忍不住了，“你到現在還是只考慮自己嗎？你可是用我太師父的名義造成了如今四海八荒的浩劫，你對不起的不止有太師父，還有這四海八荒的生靈！”

“這罪名你是締造者，卻也讓她生生地背負了一半。不然以她生前的功德，怎么會落得個不在五行之中，只能隨風而活的下場呢？”

寧清看著寧悉語如今虛幻的身影，縱然如今幡然悔悟，他也已經罪孽纏身了，“是我連累了你，我愿意接受所有的懲罰。”

話音剛落，南枝仿佛能看到天地法則的松動，原本潔白無瑕的雪地上慢慢涌現出數不清的惡靈，依稀能讓人看出生前的萬種可怖死狀。這是因寧清和朱厭而死的人化成的惡靈。

惡靈呼嘯著涌向殞魔陣中不做抵抗的寧清，和一旁無法動彈的朱厭。讓人牙酸的噬咬聲后，惡靈的怨氣散去，遍體鱗傷的寧清虛弱地癱倒在地，他看了一眼寧悉語之后，卻把最后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南枝：

“汝菱，對不起。還有，小心雷火地脈。”

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又隨著他一起化成了漫天的光點。

南枝原本無動于衷的臉色微變，“雷火地脈？”

寧悉語一驚，轉頭看向南枝道：“雷火地脈是跨越北淵的地火古脈，只是已經沉眠多年，一旦重燃，地火爆發(fā)，北淵將寸土不存?！?/p>

南枝心中一麻，所以寧清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來得這么晚，是去點燃了雷火地脈？

這寧清，臨死還留下這么個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