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深念之?!?/p>
簡短的幾個字,印在風(fēng)無忌面前的紙信上,如此顯眼。
風(fēng)無忌沒有言語,他只是望著浸透紙張的黑字,思考著寫信貓的深意??伤麉s看不透、摸不著,那遒勁有力的正楷字里,雖然排列如一,但給貓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雜亂無章,線條如射般相互纏繞,也纏繞了他的心思。
風(fēng)無忌本想回信,但舉著毛筆的爪卻顫顫巍巍,沒有任何下筆的欲望。
他該說些什么?
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斑駁的光影懸掛在指尖,貼附在紙間。
————————
“吼!”
黎明時分,一聲震天地的吼聲像曉雞似的叫醒還在睡夢中的犯貓們。所有犯貓陸陸續(xù)續(xù)睜開朦朧的雙眼,拉起衣服,推推搡搡地去集合。路上不斷的有貓抱怨道:
“這又是哪來的響聲???能不能消停消停!”
拐過一處積水的岔道,眾貓便從陰暗潮濕的牢房走向一處光明的寬敞地。廣場上,獄卒們早已等候多時,雖然也和犯貓們一樣頂著困意,但還是叫嚷著催促著眾犯貓加快腳步。
“吼!”
又是一聲怒吼,從重牢里傳來。那吼聲如同穿破聲波的雁翎箭,直接射中所有犯貓的心,引得一陣痙攣。幾只膽大的犯貓隨后和著幾聲謾罵,詛咒這吼聲吵醒了他們。
武崧眉頭緊皺,臉色陰暗。
這吼聲實際上已經(jīng)持續(xù)好幾天了,如同報時的鐘 ,定時播放,從不缺席。
剛開始,眾犯貓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新奇的事物,各種諷刺和臟話在獄內(nèi)傳開,謠言四起,眾說紛紜,但都是飯后消遣之語。
可,每當(dāng)星羅班聽到這些時,心里總會一陣難受。他們故意避開那些貓群,只是不想聽見這些話題;他們各自都保持著孤僻的姿態(tài),只是不想被這些流言蜚語擾亂心智、恍了貓志。他們甚至還和其他貓起過肢體沖突。
除了星羅班,所有犯貓都不會知道的。
“白糖……”小青幾乎哭出聲來。
是啊,朝夕思念的伙伴,他們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又怎么可能去容忍他貓去污蔑他們的伙伴?那撕裂心肺的吼聲,又怎不引起武崧他們內(nèi)心的焦灼和恐懼?
“丸子到底……怎么了……”這天晚上,武崧幾近崩潰地狠狠拊胸捶地,抽噎聲在牢房里如此響亮。
大飛和小青都沒有言語,低著頭,像犯錯了的孩子。只有海漂還能緩過來,安慰著武崧憤慨的情緒。
自從白糖的吼聲響起的那個早上開始,星羅班先是放下提心吊膽的心——畢竟,丸子的安危已經(jīng)確定了,幸好沒事。
既然貓沒事,那就商量一下如何救出白糖。
說實話,星羅班心里也沒譜。首先,重牢里的情況虛實未知,這對他們的行動會有很大的限制;其次,從前幾天獄卒的巡查情況來看,巡守力量加大,每次交接班都很嚴(yán)密,難以躲避獄卒們的視野;再者,永殷像是特意讓所有犯貓遠(yuǎn)離重牢,這幾天的務(wù)工都被趕去很遠(yuǎn)的偏僻角落里;最后,星羅班……似乎被特意監(jiān)視了,因為無論他們在哪,總會有一兩個獄卒在身邊死死盯著他們。
所以,難啊!
“無論有多難,我們都必須試一試!”武崧眼神堅毅,攥緊拳頭,英雄膽在耳邊呼呼作響。
“必須的,白糖老弟在咚鏘鎮(zhèn)時都沒有放棄,我們,又怎么可以停在這里?”大飛望著武崧和小青,深邃的目光里裝滿了可期待的未來。
“雖然……丸子老是惹禍,但……還是我們的師弟??!”小青語氣雖是嗔怪,但無不飽含深切擔(dān)憂之情。
海漂的爪語也堅定起來:“正是白糖讓我加入的星羅班,我……會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畫面突轉(zhuǎn)。
“所以,你們,要救出那只魔物?”永殷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腳下的武崧,神色傲慢,微抿的嘴角輕輕勾起,撥動的胡須都逗引出嘲諷之色。
他俯身,貼著武崧的耳朵,輕輕說道:“唉,不知天高地厚啊,他早就是魔物了,是不可能變回來的啦……”
永殷的語氣陰陽怪氣,惹得武崧憤怒涌上頭。他緊緊咬著牙關(guān),瞳孔里閃出騰躍的火焰,怒目而視。
永殷似乎有所察覺,他笑笑,腳下忽的發(fā)力,踩得武崧背骨咯咯作響,一股撕裂痛瞬間遍及武崧全身、
“啊!”武崧痛得大叫。
永殷起身,像看獵物似的看著武崧,而他,就是獵貓!
武崧艱難地抬起頭,眼皮昏沉,困意席卷腦袋。抬頭一望,四周遍布著嚴(yán)陣以待的獄卒們,韻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黑夜,宛若盛大的宴會。重牢的側(cè)墻塌陷下一個大洞,混沌彌漫,撕扯著貓的神經(jīng)。礫石飛濺,金光閃爍,倒塌的樹木下藏著零星的混沌,正掙扎著爬出來。眾獄卒將重牢嚴(yán)密包圍,燥熱的空氣里盡是鮮血的蠱惑味?;鸢迅吲e,那火光下正安然睡著一只黑貓——不,是一魔物!混沌早已侵染了他的身心,琥珀色的瞳孔里白暗交織,隨后慢慢合上,合上……
“魔物可以被凈化?”永殷大笑。他踢了踢腳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武崧,狠狠地拽起他的頭,貼近,問到:“那小貓還是你的伙伴?”
武崧沒有回答。
“你既然那么執(zhí)著于凈化魔物,那么,就讓你凈化一次吧……”永殷慢悠悠的腔調(diào)里藏滿了陰險。他大步走到遠(yuǎn)處大飛面前,輕松拎起,直接甩到那魔物面前!
大飛重重摔在地上。因為戴著枷鎖的緣故,只能側(cè)著身來緩解疼痛。大飛吃力地睜開眼,望著眼前變?yōu)槟锏姆肛?,竟沒有絲毫躲避的意識,只是呆呆地望著,只是呆呆地看著。
外面,高聳的城墻像是哪只貓的臉被狠狠劃了一道,豁開的大口處遍盡創(chuàng)痕,被混沌沾染的血跡凝結(jié)成黑色,踏向遠(yuǎn)處的戶巷里,沒了蹤跡。
永殷的臉在耀眼的火光下閃爍著。望著城墻當(dāng)?shù)拇蠖?,他突然莫名的冷靜。
“白糖……”這是武崧醒著時最后一聲呼喊。
而這一切,都要從昨晚開始說起。
白糖好戲開鑼!
白糖【第二十二折】終曲!做宗的魔物
點燃的燭燈滅了,消散在黑暗里的煙霧里還殘留著微微的熏香。四處的監(jiān)牢里陸續(xù)傳來酣睡的美夢聲,唯獨星羅班卻微微張開雙眼,緊張地望著外面的燈光漸漸消失。大飛的瞳孔閃爍著,他輕輕一瞥,運起聽聲辯位,確認(rèn)耳邊沒有貓聲后拍拍正觀察著老貓的武崧。小青感覺到了動靜,輕輕地從遮遮掩掩的草席下挑出一枚草莖,那草莖雖然已經(jīng)枯黃,但還是堅硬如石,正好可以作為撬鎖的利器。
武崧像大飛投去贊許的目光,大飛則在暗光下?lián)蠐项^,憨厚一笑。這撬鎖的手藝,可是他從咚鏘鎮(zhèn)鐵匠那里學(xué)來的。
小青把這“鑰匙”遞給武崧。武崧好像還在思索什么,猛然一驚,眼珠快速地轉(zhuǎn)動,焦躁中點點汗便順著流出。大飛注意到了武崧的不安,微微扭頭,輕聲問道:“武崧,怎么了?”
“沒,沒什么,只是有些不安……”武崧別扭地扭過身,躲避了大飛的眼神。但大飛明顯的感覺到武崧肢體劇烈的顫抖,那武崧緊張顫抖的腿擦著地上的草席微微作響。
老貓舒服地翻個身,哼哼唧唧地罵著什么。眼前,白光已翻轉(zhuǎn)至窗口不及之處。武崧像是壓下什么,緊握拳頭,發(fā)出行動的信號:拯救白糖!
白糖無數(shù)次的吼聲牽扯著星羅班的心。那撕碎的聲音傳來,就像給星羅班當(dāng)頭一棒!而這幾天,武崧他們明顯的可以聽出,這吼聲逐漸虛弱,有氣無力,更告訴武崧他們:時間不多了!
于是,星羅班商議吼決定,今晚行動!
昨天晚上,星羅班正一眾悄悄商議這越獄一事。
武崧:“首先,可以確定,丸子被關(guān)押的位置就在重牢里,到時候我們闖進(jìn)去后,大飛你用聽聲辯位確定白糖的位置,我和小青斷后,海漂負(fù)責(zé)尋找出口?!?/p>
大飛(點點頭):“武崧,俺覺得,海漂妹妹可以不參加……”
海漂(奮力地打著爪語,有些不甘):“我……我雖然體術(shù)不好,但我也可以為大家做些事!”
小青(無奈地?fù)u搖頭):“算了吧,大飛,海漂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改變,要不還是讓她參加吧?!?/p>
武崧(點頭):“嗯,我們出去后,不要戀戰(zhàn),只要能試著凈化白糖就行,這是我們的首要任務(wù)!”
大飛和小青:“一定會的!”
武崧(眼神黯淡下來):“還真不好說……”
小青(充滿疑惑):“武崧,你怎么會這么說?這不是你啊!”
武崧(搖搖頭,隱瞞事實):“因為……事實上,在奪明城被混沌侵蝕的那天晚上,我……我看見一只京劇貓,用韻力攻擊一只魔化貓后……”
大飛(充滿驚訝):“那魔化貓沒有被凈化,而是直接消失了?”
武崧無聲。
眾貓無聲。
許久后。
武崧(語氣疲憊):“其實,原先……我想的是想辦法凈化丸子,但……現(xiàn)在看,有些不太可能……”
小青(拍拍武崧):“沒事的,武崧,白糖一定會回來的!”
海漂(爪語):“嗯!”
大飛(忽然想到什么):“對了,武崧,今天上午時候,那楊老和你聊了這么長時間,感覺你心情不太好,他給你說了什么?”
武崧(眼神躲避):“沒……沒什么,就只是關(guān)心一下我們最近還適應(yīng)牢獄生活嘛……”
小青(挪挪身子):“沒事的大家,我們要相信自己!畢竟,丸子的口頭禪嘛……”
只要有信念,就一定會成功!
今晚的成功與否,在此一舉!?
? ? 像是早就排練過無數(shù)次,小青撩起水袖并裹住草莖藏掖在袖里。大飛緩緩起身端坐,在萬籟中運起聽聲辯位,唱宗的韻光投射到小青身后的墻上,淡了月光。武崧慢步踩著踏著散落在地上的白雪,從籠內(nèi)伸出爪,瞄準(zhǔn)銹跡斑斑的木鎖。
在寂靜中,響著窸窸窣窣的回聲。夜半的鐘聲在牢里逡巡,肅殺的冷氣吹滅最后一盞燈。黑暗中,只有三只貓的黑影波動,拉長的身影盡頭,是滴滴落下的水,一閃而過,卻更添幾分凄涼感。
隨著一聲輕微的叩動,鎖被武崧緩緩取下。還沒來得及推開門,大飛卻突然報警:“武崧!有貓靠近!”
估計快接近了,武崧只能盡自己最快的速度慌亂地鎖上木鎖,顫抖的爪上冷汗如雨,捏著草莖的爪由于三番五次的顫抖導(dǎo)致沒有及時將鑰匙插入鎖孔!小青急忙上前幫忙,可武崧過度的緊張卻導(dǎo)致一次次的失敗。鑰匙折射的微光點亮前方的角落,一白色光的圓孔直接照出一貓的臉!
? ? ? 那巡邏的貓?zhí)嶂鵁?,落紅的紙燈散發(fā)出的弱光下,他看清了武崧一行貓——這是越獄!
“嘭!”
沒有機(jī)會了!武崧奪門而出,幾步踏至那獄卒眼前!身后濺起的積水中映照出獄卒驚恐的面容!在武崧的拳頭沖破水汽幾至鼻尖時,獄卒忽然一靜,甚至有些得意——普通貓怎么打得過京劇貓?
預(yù)料之外,武崧的額心的花紋瞬變?yōu)槌嗉t的打宗韻紋,獄卒的韻紋相比之下就黯淡了許多!獄卒還未來得及張口報信,便軟趴趴的被武崧接住,輕放在地上,防止引起更多的躁動。
小青、大飛和海漂驚險地跟過來。眾貓對視,出了口長氣。大飛心中提著的石頭落下后,放低聲音說道:“武崧,你這也太冒險了!俺們可只有這一次機(jī)會!”
武崧也是從驚險中緩過來,擦擦頭上的冷汗,擺擺爪:“我這也是沒辦法啊……”說罷,便翻著獄卒身上的物品,取下別在腰間鈴鈴作響的鑰匙鏈。
仔細(xì)地觀察四周,沒有貓被驚醒,只有安然的鼾聲此起彼伏。眾貓循著起白晝里的記憶,摸索著前進(jìn)。
??濕冷的氣息中,壓抑著貓的憤怒。蜿蜒而行的水流,在昏昏暗暗的寂靜里就尤為晃眼。凄神寒骨,清冷入心。星羅班雖然沒有言語,但都能感受到這夜間牢里的冰冷。沒有點燈,只有鋪撒的月光指引著前進(jìn)的路。
轉(zhuǎn)過幾道彎,眼前便是無盡的長廊,似乎吞噬了貓的黑暗像在召喚他們。小青回頭,身后,走過的路上在此時竟然有些明亮!躡著爪腳,渡過地面清冷的河流,無聲的黑暗中,便是一片豁然開朗。整個走廊便被突然打開,像四周伸展,莊嚴(yán)的宣告著他們的到來。森嚴(yán)的牢門排列一側(cè),而中央明顯的是主門。主門兩側(cè)的燭燈的火苗快要被掐斷,星羅班的呼氣便能傳來引起一陣波動。大飛運起聽聲辯位,探查此處的虛實,結(jié)果也讓貓安心——沒有貓在把守!
摸索著墻壁,武崧的爪上沾滿了青和黃,水珠在指尖匯聚,附著在肉墊之下側(cè)。海漂尤其害怕,她時刻緊貼小青,這么些天她的身體早已骨瘦如柴,卻還是想著以宮主的性命安全為重。
?大飛輕聲問,聲音卻在牢里起了回聲:“唉,武崧,這個門要走哪個?”
? ? ?武崧并未急著回答,不留縫隙地探查過這四周后再下結(jié)論:“應(yīng)該……是走這主門吧……”?
? ? ?“也只能這個了,其他的門都被鎖死了?!毙∏嗔嗥痖T上虛掛的鎖,發(fā)出微弱的碰撞聲。
?? ?推開門,星羅班屏氣凝神,觀望著前方的路,又走過一段漫長的路。
? ? ? 忽然,這沉寂被打破!大飛一腳踩上了不知什么東西,破碎聲被放大數(shù)百倍,在空蕩的牢里哀轉(zhuǎn)久絕。武崧驚恐,連忙示意各貓注意隱藏。大飛一愣,驚慌地貼著側(cè)面的土墻,竟生生擦掉數(shù)塊粉塵!豎起耳朵,屏著氣,在暗幕之下,眾貓停息片刻。確認(rèn)沒有什么貓被驚醒后,連連舒出心口的緊張。小青只是望望大飛,并無指責(zé),卻讓這小插曲的開端者感到深深的自責(zé)。
? 接著,大飛在聽聲辯位中,探查到前方明顯的有著嗚嗚吹起的風(fēng)聲!植物碰撞的婆娑聲在耳邊旋繞。大飛褪去韻紋,在黑暗中立馬告訴眾貓。眾貓便加快步伐,摸索著走向深處的無底黑暗。
? ?? ?路上的積水漸少,重歸大地的熟悉感讓所有貓感到絲絲溫暖。小青在陰冷的空氣里有些發(fā)抖,略微青色的嘴角在不經(jīng)意間緩緩張開,忽然飛出一個噴嚏!
眾貓如臨大敵!在不著邊際的黑暗里擦著水汽趴下一只只貓,沉悶的撞擊聲不知被誰壓住,只有瞳孔微弱的光可以見證他們的存在。還是靜候片刻,不見什么動靜,眾貓輕手輕腳爬起,沾染了泥濘的衣服竟滴下數(shù)滴水!稍微緩和后,眾貓交換眼神,小青被披上一破布,繼續(xù)前進(jìn)。
經(jīng)過了幾番折騰和曲折,眾貓終于摸索到了正門處。遠(yuǎn)處僅有兩只打著瞌睡的貓倚著墻,爪邊散著黯然失色的紅纓槍。無聲,武崧和大飛放倒兩只貓后摸出鑰匙,雖然緊張,卻又被興奮和期待包圍。
“終于……要離開了嗎?”武崧回憶起這些天的種種不堪和辛酸,爪上便加快了速度。
“終于……離開了!”小青心底不自主地吶喊。告別了骯臟,告別了苦力,告別了凄寒,告別了欺辱!
“白糖,我們來了!堅持??!”大飛更多的想到白糖。他們的師弟,還好嗎?
海漂也嘴角上揚,更顯疲倦。她,瘦弱的身軀扛起了肩比高山的勞活,卻無法開口訴說心中的痛楚。也許,是時候了!
?再見!不送!
? ? ??武崧將木軸型的鑰匙旋入長栓之中,輕微的抖動后,只有清脆的撞擊聲。門悄然開出一條縫,掛著的鎖也搖搖欲墜。但……
? ?? ?意料之外,這鎖的紋路突然亮起一片紅!韻力順著精雕細(xì)刻的齒縫迅速地傳送至頭部,一點光點飄出后,猛地迸發(fā)強(qiáng)大的韻力場,震飛了眾貓!眾貓轟然落地,遠(yuǎn)處的兩只守貓也應(yīng)時醒來。腰間的韻盤被韻波吹散了水漬,那兩只貓驚覺有貓脫獄!
大飛的耳邊的吵鬧聲愈發(fā)響亮,因為——守衛(wèi)們被驚醒了!那開門的鑰匙是個機(jī)關(guān),激活了監(jiān)獄韻力的警報!
“這……糟了!”星羅班大驚失色。驚醒了守衛(wèi)們,這脫獄……難了啊……
眾貓愣神中,武崧瞬間反應(yīng)過來,箭一般飛向兩守貓,兩拳擊飛!門被撞開,叮叮的作響聲中蕩起一陣塵土。武崧大吼:“快跑!”
眾貓飛速地踏著地面,和紛紛而至的守衛(wèi)的腳步聲怡然和起奏樂!沖出黑暗大門,武崧的聲音在呼嘯的風(fēng)中有些微弱:“大飛,小青,海漂,你們?nèi)ゾ劝滋?,我來殿后!?/p>
旁邊,已經(jīng)漸漸亮起了紅的白的光芒,氣勢洶洶,聚攏而來!不容考慮,大飛帶著小青和海漂沖向遠(yuǎn)方的重牢,武崧護(hù)在身后!
“咻!”灼熱的火焰擦著武崧的臉頰掠過!士卒們亮起各式的打宗韻紋,撲面而來!
一道道火光點亮了夜空。“轟!”蕩起塵土,武崧瞇著眼反擊。忽然飛躍,兩赤月斬恰好夾住武崧,擦身而過!
眾貓亮出韻紋。劃破夜色的火光分散開來,卷曲著奔向大飛!“千斤頂!”地面隆起,石頭與火焰的碰撞和灼燒加劇,瞬間迸發(fā)出強(qiáng)大的沖擊波!大飛趔趄地邁著步子,拉起跌倒在地的海漂,沖向遠(yuǎn)邊。
小青鳳卷萬邊的水柱從煙霧中飛出!四散!對擊!武崧使出“火判”,在卷起沙暴的水流中漂浮而上,直逼守衛(wèi)們!可一道白光亮后,這招式便被擊散,隨之跟上的是守衛(wèi)們的憤怒的韻力!
“轟!”
武崧和小青艱難地躲過無數(shù)道斬斷空氣的韻力。忽的又趴在地上,武崧掌擊地面,韻力在地面上流動、蜿蜒,瞬間爆炸,升起一團(tuán)濃烈的煙霧!濃霧卷沙來,天地霎時昏暗!大飛掩起眼睛,再次使出“千斤頂”,在赤茫的空地上向外如天崩地裂般擴(kuò)散!星羅班趁著空隙,急忙趕路。
好景不長。守衛(wèi)的貓們的頑強(qiáng)超出了星羅班的預(yù)料。前路地面陡然升起火墻!火焰像一只只來自地獄的眼射來!擦身,武崧只一回頭,海漂就被命中了!
可沒有反應(yīng)時間。小青左腳扎穩(wěn),水袖在韻力的滋養(yǎng)下延伸,延伸!團(tuán)團(tuán)水流像道道飛刀劈向火墻!瞬時,蒸騰的水汽灼得武崧和大飛寸步難行!
沒完!凌空一擊,一火柱從小青頭頂飛來,豎直而下,頃刻間便逼及天靈!小青慌了神,水袖凌空揮舞,水拐彎接下這一突擊,卻不防側(cè)面的一道火光,在赤明的瞳孔中格外明亮,艷火的色彩被放大,擊中小青!
“小青!”武崧絕望地大吼。
獄卒們的韻力逼近,這煙霧撐不了多久!武崧找到大飛:“大飛!帶海漂走,我?guī)е∏?!?/p>
獄卒們的韻力斬毫無征兆地閃現(xiàn)在眼前,武崧按下大飛,卻被這韻力擦出一道血紅的傷口!大飛沒有注意到,運起“千斤頂” ,再次制造數(shù)道高墻來拖延。而武崧不管疼痛,在揮灑的鮮血里,背起沒有了生氣的海漂,和大飛沖出迷霧!
? ? ?瞬間開朗,眼前便是重牢,沒有亮燈,沒有光明。武崧抹抹血跡,發(fā)現(xiàn)大飛也是一身的傷。凌亂中,小青咳嗽幾聲,勉強(qiáng)的站住腳步。大飛關(guān)切地問道:“小青你……沒事吧?”
? ? ?還沒來得及回答,幾道火光閃出。眾貓俯身,斜飛,側(cè)身,一一躲過。武崧大口的喘著氣往前跑,而身后的迷霧中早該出來的貓影卻遲遲不現(xiàn)。
? ? ?眾貓的狀態(tài)都不太好。滿身的血跡和灰土中,武崧還喘著粗氣。小青的臉色蒼白,被大飛扶住。
? ?? ?現(xiàn)在,整個監(jiān)獄像是一場煙火盛宴的收尾。騰起的煙霧中火光不時的閃現(xiàn),照亮了寂寞的月空,淡了黑暗。眾貓正在掙扎著前進(jìn)時,身后,首先現(xiàn)身的士卒高呼:“這邊!他們?nèi)ブ乩瘟耍 ?/p>
警報再次拉響。武崧的“火判”已經(jīng)飛向漸漸消散的濃霧,卻被抵消!而數(shù)不盡的韻力斬,早已蓄勢待發(fā),一聲靜默后,瞄準(zhǔn),發(fā)射!
這打宗的火如奔騰的千軍萬馬,嘶吼著高昂的戰(zhàn)歌,眾貓的瞳孔隨著空氣霎時皺縮!這火焰如千千萬萬支飛箭,張弓拉射,直逼性命!飛速接近,眾貓運起自己幾乎所有的韻力來抵抗。小青被突然升溫的環(huán)境灼傷到,而那鋪天蓋地的韻力,卻早已飛來!
碰撞!眾貓咬著牙,支起韻力保護(hù)。顫抖的爪,腳下的地面被沖擊壓陷!綠色的唱宗韻紋,赤色的打宗韻紋,藍(lán)色的身宗韻紋,光芒不及這韻力斬的合力一擊,好像消失在了空氣中!
“嘣!”
緩緩,緩緩,霧起,霧散。在眾士卒熱切的注視下,重牢前,陸地上,慢慢地露出幾道貓影。本應(yīng)該倒下不起的他們,卻依然堅挺著!
事實上,星羅班的狀況不容樂觀。獄卒們的全力一擊耗盡了他們的韻力來抵御。
小青已經(jīng)羸弱的倚在大飛身上,武崧和大飛也只是咬著牙逞強(qiáng),衣服盡碎,灰塵滿滿。眾獄卒見狀,卻像是被嚇到般,怔在原地,沒有一只貓敢上前一步,只是瞪大眼睛,靜靜地觀望。
武崧大氣不敢出。沒有哨棒,只能勉強(qiáng)的用臨時聚合的韻力光球充當(dāng)“火判”,顯然威力不及之前。同時過度的韻力消耗讓他身體痛苦地掙扎著,只能憑著堅定的意志,不讓全身徹骨的戰(zhàn)栗顯露出來。
但……那群獄卒還沒有上前,震驚的神色中,更是……惶恐!他們似乎在感慨:這群小貓不僅是京劇貓,而且韻力竟然如此渾厚!
大飛很是擔(dān)心他們會沖過來,沒有韻力的星羅班絕對只能任貓割宰!可他們……為何定住了?
空曠的場地上,奇特的氛圍彌漫著。對峙著,沒有一方敢輕舉妄動。星羅班甚至有些摸不著頭腦——對面的獄卒們貓多力大士氣盛,卻……被嚇到了?
武崧在背后對著大飛打起爪勢,兩貓分別背著小青和海漂,悄悄地邁步往后。那群獄卒一定察覺到了,可卻沒有一只貓敢上前!拿著火紅的紅纓槍,韻紋還亮著,卻被阻隔了這么幾十尺遠(yuǎn)。
? 武崧退至重牢的大門。重牢的鎖被韻力層層封印,他們也沒有什么剩余的韻力了。突然,那在邊的士卒中響起一聲高呼:“他們要劫走重牢的囚犯!”嘩然的獄卒瞬間醒來,打破這寧靜,撲面而來!
“怎么又都來了?!”武崧慌神。而在他黯淡的瞳孔中,只有滿目的奪命的韻力斬!武崧和大飛吃力地閃躲著。在重新升起的煙霧里,重牢的門被獄卒的韻力擊破,坍塌!裂解!
武崧罵罵咧咧地飛速跑著,和大飛默契的沖進(jìn)重牢里。身后,便是千軍萬馬殺來!浩浩蕩蕩,銳氣染月!
武崧他們沒有來過重牢,只是在外圍觀察過。黑暗中,大飛亮起韻紋照亮漆黑的前路。這里面比他們的牢獄更加黑暗!一步一步跑去,都有及腳高的污水濺起。牢里響起追兵的吼罵,大飛和武崧的腳步加快,但身體卻……吃不消!大飛一個晃身,跪倒在地!痛苦的神情在沒落的韻光中被遮掩,而韻紋的光也被掐斷。武崧眉頭一皺:“大飛的身體也撐不住了,可,我們連丸子還沒見到,更別說帶出去了!”
大飛疲倦的身軀倒下,內(nèi)心也漸漸沉入谷底:“這……追兵將至,小青和海漂也不省貓事,白糖……俺能不能撐到那時?”
兩貓的眼神中閃爍著絕望。這是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韻力殆盡,體力殞消,他們,還有什么翻盤的資本?
時間只是一瞬,卻仿佛隔了幾個時辰。被放慢了的韻力、緩緩追進(jìn)的追兵、漸漸揮下的赤色長槍……一切的一切,在大飛眼里,猶如慢鏡頭般播放著。
耳朵里的噪音突然消失,作為唱宗的他突然有些不適應(yīng)這難得的寂靜。
好痛……
放棄吧,沒用的……
可,這是唯一的機(jī)會啊!僅此一次,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必須救出白糖,必須清除了混沌才行?。∧Щ陌滋?,怎么可能在京劇貓的地界存活?
武崧……白糖,靠你了!
切換回現(xiàn)實,士卒們獅虎咆哮的韻力壓來!大飛宛然一笑,他只是看向武崧,只是看著,只是看著……
火韻力的迫近,讓大飛的頭發(fā)有些紅潤。
“千斤頂!”
? ?石與火的碰撞,呼嘯的怒氣在牢獄里久久不散……轟然爆炸!震飛了武崧和小青,海漂也狠狠被甩了出來。武崧的雙眸里,再也看不見綠色的韻力了,再也看不見那溫順憨厚的背影了!那迷霧里,可能,正靜靜地睡著一只貓吧……??
? ? ?“大飛?。?!”武崧的最后防線被擊破,而身旁的小青癱在地上,毫不知覺這一切。
“大飛……大飛!”武崧的眼睛里爆滿了血絲!壓抑了已久的憤怒沖塌了理智,發(fā)盡上指冠!
一切歸于平靜。漆黑的魅影掠過,武崧眼前漸漸亮起了各式的韻紋,逼近!
沉寂中,大飛和海漂宛如凋零的蕾花,倚癱在一側(cè)墻壁上,被圍來的士卒壓沒,不過幸好,還有著意識!
“大飛……”武崧含著淚花,終于拾回一點信心。
“只要有信念,就一定會成功!”白糖說過,喊過,也做到過。
既然都走到這了,那么,拼了!
“那死貓崽在那邊!快!”永殷怒火中燒,聲音中嘶啞著極端的憤怒!
咻!擦過!武崧艱險地躲過呼嘯而來的韻斬,顛簸的小青臉色更青了。腳下一剎!擦過地面累積的塵土,旋起一陣韻力,蓄力反擊,萬卒齊發(fā)!
在放大的火光中,武崧的臉頰擦滿了血痕,但愈發(fā)堅毅的瞳孔中,打宗的血性在燃燒!
趁著空隙,武崧背起羸弱的小青,步步鏗鏘有力,走向深淵。
————————
? ?“這……是……丸子?”
武崧石化在地。雖然有心理準(zhǔn)備,但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魔化的白糖,他還是被震懾到了——不是震懾,是畏懼!是來自心底無窮的畏懼!
? ? “丸……子……”
白糖,或者稱為,魔物,也在凝視著眼前的陌生貓?;煦缦裆呃p繞重疊,白糖被韻力附著的粗壯鐵鏈緊緊鎖住,打宗的韻力匯成一道道屏障,死死束縛著他肢體的活動。白糖雙眸通紅,仿佛要吞噬武崧。千瘡百孔的身體,是道道入骨的鞭痕!傷痕累累的毛發(fā),沾滿了烏黑的血!
“丸子……”
武崧心如刀割。他心心念念的伙伴,竟遭受如此不堪忍受的折磨!他在戰(zhàn)栗,他在低吼,他忽然痛恨那些京劇貓!
白糖緩緩地移著嘴角,忽然一聲震天地的吼聲,控告著他的委屈和痛楚。他死死地盯著一動不動的武崧,目光如刀,僅咫尺之遙,殺意在渾濁的濕氣里深入武崧骨髓!
“丸子……”武崧不忍直視。
“吼……”低沉的吟吼從白糖的喉嚨里飛出。他猛地掙扎,掙脫這束縛他自由的枷鎖!但韻力附著的監(jiān)囚印僅閃爍著微弱的光點,白糖便如溺水的幼崽般痛苦不堪。
“丸子,撐??!”武崧騰出爪,強(qiáng)勁的韻光在掌間彈出。
日日夜夜,我,終于來救你了!
武崧想起楊老的話,爪猛地皺縮。他,猶豫了。
“到時候,我們首先合力清除白糖的混沌?!彼肫饎偛藕痛箫w他們的謀劃。
“萬一,我們……凈化不了呢?”武崧開始質(zhì)問自己。
“那我們,就……我們一定可以的,不用想這些了!”武崧咽了口水,打斷自己紛雜的思路。
那,來吧,丸子!
武崧狠下心,韻火燃起,絲絲的溫暖流過混沌,貼近白糖。
說時遲那時快,武崧一個驚覺,背后便筆直飛來一紅纓槍,擦著頭皮飛過!
身后,大幫的獄卒圍得水泄不通,武崧被包圍圈壓得漸漸貼近關(guān)押白糖的監(jiān)牢。武崧頓感不妙,扶著小青的爪也慢慢抓緊。
“你這小貓崽!不僅傷害士卒,還妄想救出這魔物!你還是京劇貓嗎?”永殷徐徐從貓群中走出,威武的披風(fēng)下,刀刃赫赫閃亮!
武崧并沒有回答。他知道,情況愈發(fā)糟糕,更難以控制了。他瞥瞥身后的白糖。白糖不知是在看戲,還是在憤懣,抑或是嘲笑?
“啊?啞巴了?包庇一個魔物,真給打宗的京劇貓丟臉!”永殷狠狠罵道。
“明明自己凈化不了魔物,就要滅口!自己的無能,還需別貓來擔(dān)責(zé)?”武崧沒忍住,高聲質(zhì)問。
“魔物就是魔物!看你們是小貓,我沒有刁難你們??赡銈兊谋憩F(xiàn),又談何為京劇貓的職責(zé)?有這一血統(tǒng),不要也罷!”
“京劇貓是可以凈化魔物的!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才是對不起京劇貓的職責(zé)!”
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武崧眼球暴突!
“呵,凈化魔物?混沌的支配者,從來都是京劇貓的敵貓!”那永殷的胡須,在火把的微光里陡然豎起!身旁獄卒的眼神像在看笑話——京劇貓為什么要包庇魔物?
被魔化的貓就是魔物!為什么要被凈化?
“知道為什么這些貓會被魔化?是因為太懦弱!對,太懦弱!一群和垃圾沒什么區(qū)別的貓,又值得凈化嗎?”永殷高聲吼道,這話竟然引來了后面所有獄卒的贊同。
“垃圾?懦弱?貓貓生來平等,又何談高低貴賤之分?”武崧震驚,他對于永殷的三觀感到震驚!
“你說他們懦弱,他們無能,那請問,是誰給了你判別他貓強(qiáng)大與否的權(quán)力?你又如何能判別他貓的實力?”
武崧忽然想到了莫邪。莫邪迷途于力量,欺騙眾貓,利用親貓,雖未歸順于混沌,卻和混沌有什么區(qū)別!
“你們是打宗的京劇貓。京劇貓的職責(zé)是什么?保衛(wèi)貓土,守護(hù)蒼生!可你們,卻在做這些骯臟的選擇游戲,你們,配當(dāng)京劇貓嗎?”武崧憤然質(zhì)問道。
“你個小貓崽,閉嘴!你又懂得什么?”永殷怒斥。他望了望身后的獄卒們,譏諷地笑了笑,說:“保衛(wèi)貓土,守護(hù)蒼生?這是哪個傻子給你灌的心靈魚湯?多少年前的老東西,還敢提出來?”
“你也知道,如今黯加速擴(kuò)張自己的實力,混沌彌漫,十二宗形勢岌岌可危。而對抗黯的大軍、驅(qū)散混沌,就必須靠我們京劇貓!”
“鏟除一切與混沌有關(guān)的東西,便是我們的職責(zé)!”
“但這不是你濫殺無辜、肆意消滅被魔化的貓民們的理由!”武崧喊道。
“呵,你又知道什么?為了對付卷土重來的黯,就必須培養(yǎng)建立起強(qiáng)大的京劇貓軍隊!只有強(qiáng)大的貓民,才能抵抗混沌!”
“你看看,這么些被魔化的賤民,都是弱者罷了。當(dāng)年黯率領(lǐng)大軍進(jìn)攻打宗,就是這些懦弱的賤民拖了我們京劇貓的后腿!為了保護(hù)他們,你知道,我們犧牲了多少京劇貓?而他們呢?能保護(hù)我們嗎?能給我們什么?”
“如果沒有他們,打宗怎么可能會淪陷?十二宗又怎么可能會輸?”
“你胡扯!你認(rèn)為是他們拖了你們的后腿?所有貓民齊心協(xié)力對抗黯,分什么主次?”武崧怒吼。
“你才幾歲啊,小貓崽?”永殷這一句話一下子就噎住了武崧,“你有沒有經(jīng)歷過貓土大戰(zhàn)?你對抗過黯的大軍嗎?自己有那么一點韻力就覺得自己很厲害了是吧?小貓崽,你才經(jīng)歷了多少年???”
“當(dāng)年貓土大戰(zhàn)多么慘烈,你知道嗎?”
武崧張著口,心靈已然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如此震驚!
“外鄉(xiāng)貓就是麻煩啊……”永殷伸出自己的爪,摸摸他的胡須,說:“你知道,奪明塔每年都會開放禍害奪明城,那為什么宗宮卻一直沒有解決嗎?”
“沒有……解決?是宗主無能?”武崧望著永殷富含深意的眼神,忽然眼珠放大,驚出一身冷汗!
“每年奪明塔開放的晚上,混沌彌漫,奪明城所有的貓民都會被混沌襲身?!睏罾系脑捲诙呿懫?。
混沌……廝殺……
“選擇出那些強(qiáng)大的貓來……”永殷的話在耳邊炸開。
不是宗宮無能為力,而是根本就不打算作為!
或者說,宗宮就沒打算解決這個問題!
“是啊,你也應(yīng)該猜到了。宗主大人正是利用混沌侵染所有貓民的機(jī)會,讓所有的貓民互相爭斗廝殺。只有強(qiáng)大的貓才能活下去啊,這樣,不就選出實力強(qiáng)大的貓、淘汰弱小的貓嗎?”永殷的神色得意,更像是他想出的這個主意一樣。
武崧顫抖的嘴唇里慢慢飄出幾個字眼:“你……你們……你們就沒有貓性!”
“是你太天真了呀!小貓崽真的只是小貓崽啊!”永殷身后一支分隊的獄卒嘲笑道。引得后面的獄卒一陣大笑。
武崧全身發(fā)麻。原來,奪明城的法令,竟然如此沒有貓性!
“我只說三遍。第二遍,束手就擒,從寬處理。”永殷陰險的笑聲刺著武崧的耳膜。
“還有,那只小貓,既然是魔物,那就就放棄吧……”
“他不是魔物!他也是一名京劇貓!他,我……如果我們驅(qū)除了白糖的混沌,那不就……”武崧忽然哽咽,碩大的淚珠偷偷滴下。
“小貓,他,已經(jīng)是一只魔物了。”永殷的聲音突然這么像……爺爺?shù)穆曇舭 ?/p>
“他,再也不是你的哥哥了……”爺爺嘆息。
“傻貓!這小貓再也不可能是你什么所謂的京劇貓!魔物就是魔物,沒有什么區(qū)別!”永殷說道。他輕視一笑,冰凍的空氣瞬間凝固。
“小貓,別忘了啊……你,從來都只是懦弱啊……”
永殷微笑,可微笑里藏滿了刀!
“懦弱……”武崧徹底怔住。
他看到了被獄卒踩在腳下的大飛,內(nèi)心一震。
“武崧,武崧,大飛他……”在大飛失蹤的幾天里,小青曾無數(shù)次的對著他說。武崧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安慰她,可他自己,也很不安啊……
都是我的問題……
他不敢告訴小青真相,他只能把秘密藏起來,藏在心底……
那個晚上,大飛失蹤的晚上。大飛扭身的一下,剛好碰醒了熟睡的武崧。武崧困意襲來,揉揉眼睛,正準(zhǔn)備翻身繼續(xù)睡時,忽然,耳邊生風(fēng)!永殷一掌拍暈大飛后,武崧剛好睜開眼看見了這一幕!
隨后,永殷順勢,立馬掐住武崧的脖子!
“小貓啊,醒的不是時候啊。哦對,這是你的好伙伴啊……”永殷低聲說道,可更像在笑!
武崧死死盯住永殷。
“如果想要救他,”永殷指了指暈了的大飛,說:“就給我閉嘴!明天上午,如果你不是個懦夫,看見那邊的城墻沒?你順著那塔樓上去,我會把這小貓還給你的……”
永殷貼近武崧鼻尖,壓迫感讓武崧不敢動彈。
隨后,永殷粗暴拎起大飛,消失在了黑暗里。
而武崧,卻沒有絲毫的動彈!
他害怕。
沒有反抗,沒有呼救!
他,不敢……
他,懦弱……
他寧愿相信,永殷會遵守諾言。
這也是他為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什么地方都沒有找,就直接爬上城樓的原因;這也是他三番五次阻止小青去找永殷對質(zhì)的原因。
他害怕永殷。
他就是個懦夫!
而事實上,永殷根本沒有遵守諾言!他被欺騙了!
如果,他當(dāng)時反抗,大飛就不會……
而這,都是過去時了。
現(xiàn)在,永殷望著武崧,嘴角一直上揚,如此囂張!
“懦夫一個!”所有獄卒的眼神像是在說這句話,不,是所有貓在說這句話!
武崧只是沉默。顫抖著,顫抖著。他,好像在畏懼什么。
“眾貓聽令!拿下這死貓崽!”一聲令下,寂靜被打破。圍著的貓亮出武器和韻紋,突然進(jìn)攻!
“武崧!武崧!”
是大飛的呼喚!被枷鎖鎖著,大飛焦切的聲波藏滿了不甘。而旁邊,虛弱的海漂被架著。
武崧還是沒有動。他緊縮眉頭,沉浸在什么之中。
扶著小青的爪突然松開,小青像掉了線的木偶重重倒下,武崧卻沒有一絲動顫。
眾士卒的刀槍已然筆直眉梢,奪命的韻力回旋,化作一道鉤,將要勾走這眼前的逃囚!
“我……”武崧雙目黯然,血絲快要飛出眼球!他劇烈的抖動著,抖動著。
“丸子……”武崧在猶豫什么,在無邊的大地上徘徊,在無盡的深淵沉睡……
我……我……
“臭屁精!”
“臭屁精!”
————————
有貓說,貓在死亡前的一秒內(nèi),時間會放慢,讓他再過一天,去回憶自己生前的點點滴滴。
還有貓說,那一刻,世界會突然靜止,萬物被按下暫停鍵,只有你的腦海里,不斷地播放著無數(shù)的回憶,有美好,也有痛苦。
那是步宗。
“你這丸子!”
武崧狠狠地用哨棒追著白糖,白糖伴著鬼臉,咋咋呼呼地來回躲躥。
那是錄宗。
“唉,他可是星羅班最強(qiáng)的大弟子耶……”
武崧內(nèi)心五味雜陳,他無法反駁,畢竟師父的離去,他……
那是身宗。
“嘿嘿,別擔(dān)心別擔(dān)心,以后有哥哥在,不會有事的!”
剛被解除了歸初印的他,被白糖嘲諷后第一次沒有還爪。
那是手宗。
“你這丸子,無組織,無紀(jì)律!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能不能不要再給我們添亂了!”
被金流包裹里的白糖,是武崧最擔(dān)心的貓。
那是念宗。
“臭屁精!振作起來?。 ?/p>
白糖幫他擋下致命的一擊,他卻在怨恨白糖韻力的突增……
“你,可要想好了!”那是楊老的聲音。沉穩(wěn)的語氣,卻是深深的質(zhì)疑。
牢外,萬籟寂靜。熟睡的貓民們,怎可能知道,這打宗的重牢里,關(guān)著一只將要被消滅的魔物呢?又怎會知道,竟然有一只京劇貓在為他而付出生命!
山外有山藏海龍,城外有城孕靈窮。無邊落木颯颯雨,月花戶間待開放。寂靜的打宗城,容不下重牢這一污濁之地。
??? ?“我……我該不該……”
身后,小青好像恢復(fù)了意識,枯萎的嘴唇張合不斷,細(xì)如抽絲的聲音飄出:“武崧……白糖他……”
? ? ?“該永別了……”永殷閉上雙眼,嘴角僅僅一別。?
? ? “也許,我選擇的,可能不合眾吧……” ? ? ? ?? ?? ? ?
將去遠(yuǎn)方,無問是非。我們選擇的,怎么可以放棄?
“只要有信念,就一定會成功!”白糖的聲音在召喚,在呼喚,在絕望中爆發(fā),在泥濘中飛來!
今夜無眠,因為,我們還有想要拯救的貓?。?/p>
“這,可是你的選擇!”老貓的話語在腦海里炸醒武崧。
霎時,武崧額眉的赤色韻紋火化,猛虎蘇醒!渾身的韻力匯聚成江,成海,那燃燒著的,是武崧的信念,藏在心底的信念!
丸子,該醒過來了!
被點亮的黑暗中,在幾道韻力斬迫近之時,武崧僅一抬眸,便猶如破靄的朝陽,日升東海上,萬物生光輝!韻力匯聚,爆發(fā)!
眾士卒的攻擊俱散。在眾貓驚恐的眼神中,武崧背后,鎖住白糖的枷鎖一根根的,嘣斷!韻力的光點匯成河,注入到白糖的體內(nèi),仿佛春日的萬物蘇醒,仿佛融化的堅冰,仿佛歸來的春燕,仿佛踏雨追尋生機(jī)的日光!
溫暖的韻力像歌,沁貓心脾。白糖的混沌漸漸消散,漸漸飛去,就連空氣也被凈化,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
丸子,該醒過來了!武崧未放下過的嘴角,終于笑了。
凈化進(jìn)入尾聲,韻力黯淡,白糖周圍的混沌被沖散,卷起而上。眾士卒只是瞪大了眼,合不攏嘴。
武崧欣慰一笑。他,做到了!
白糖緩緩下降,直至落在地面上,站穩(wěn)。微微抬起胳膊,那曾經(jīng)圣潔的雙眸要回歸了!
緩緩張眼,白糖雙目里的,不是溫和,是混沌!是從未消散的混沌!
一瞬,混沌升起!白糖右腳一驅(qū),一個箭步飛至武崧身邊,綜合了做宗韻力和滔天的混沌,一拳,迎面而來!
“轟!”
霧氣散去,武崧癱倚在被砸出深坑的墻壁上,渾身僵硬。白糖發(fā)出振聾發(fā)聵的嘶吼,那被囚禁的憤怒和仇恨,都隨著饕餮般的混沌發(fā)泄!
“丸子……我……怎么可能?”武崧痛苦的扭著臉。
白糖,根本就沒有被凈化!
白糖并沒有等著武崧。在眾貓僅一剎那的功夫,魔化的白糖閃現(xiàn)般躥向獄卒身旁,匯聚在掌間的力量,直接轟飛幾只貓!隨后又只是一瞬,便鬼魅般出現(xiàn),混沌爆發(fā)出無窮的力量!
“眾貓,防衛(wèi)陣型!該死!這小貓簡直無可救藥!”
永殷似乎也被白糖的力量深深震撼到了,說話也有些結(jié)巴。而白糖并未停止殺戮,又是一套緊密的連招,便有幾只獄卒躺在了血泊之中!混沌飛速運轉(zhuǎn),做宗的強(qiáng)化可謂恐怖至極,眾士卒怎么可能是他的對手?
“白糖!”小青終于憋出一句呼喊。
她不相信,這是他們熟悉的白糖!惡魔的身軀,收割著無辜的性命!用盡了全身力氣,小青大口的喘著氣。
白糖微微回頭,邪魅一笑后,突然轉(zhuǎn)向,如烈弓般閃現(xiàn)到小青身邊,雙爪猛地伸出,狠狠地掐住小青細(xì)弱的脖子!
白糖的指甲深深地插入小青的肉里,鮮血在他的掌間回旋!他欣賞著小青的掙扎,忘我的沉浸在這快感之中!小青驚恐地望著這個曾經(jīng)的師弟——星羅班里年齡最小的貓,卻爆發(fā)出不同于他年齡的惡意!眼前涌上黑暗,呼吸困難。小青像被白糖玩弄于指尖,癱軟的倒在地上,被白糖一腳踢開。
繼續(xù)!殷熱的鮮血飛揚,在重牢里只有一陣黑風(fēng)吹過,而倒下的貓卻越來越多。濕氣被混沌驅(qū)散,白糖放肆大笑,更顯恐怖!
武崧掙扎著站起來。他早已崩潰?!斑@……就是,魔物嗎?”這魔物,卻是他最熟悉的貓??!
“你可要想好了?!彼肫鹆藯罾系脑?。
雖然白糖攻勢迅猛,但士卒們也逐漸組織起來,發(fā)起反擊。戰(zhàn)局正在逆轉(zhuǎn)!白糖的一拳被韻力罩擋下,反彈的回力讓白糖咆哮:
“吼!”
一個虛晃,白糖沖向一處薄弱的陣型。永殷意識到不好,可僅僅只是眼睛跟上白糖黑暗的身影。那一刻,魔物的本性爆發(fā):
混沌中,腥紅的眼角沾滿了污泥,白糖貪婪的目光瞄準(zhǔn)那貓的胳膊,狠狠地咬下!
血肉模糊!白糖滿足的舔了舔嘴,興奮地看著獵物打滾著、號叫著。他露出尖牙利齒,鋒銳的牙尖,滴下滴滴鮮血!
“白糖!”
在眾貓推推搡搡中,星羅班完完整整、什么也不落的看清了這一切!白糖干的!
這時,一只士卒的槍忽然從側(cè)旁閃出,劃過白糖的單臂,一道深深的傷痕出現(xiàn)!混沌嘶嘶的冒出。
白糖被激怒,又一次用吼聲宣泄滔天的仇恨!聲音渾濁壓抑,震撼貓心!
士卒們開始反擊!領(lǐng)頭的貓架起長槍,從遮掩的韻力罩中伸出,幾槍直刺而來!后排的貓運起韻力,像白糖發(fā)起韻力斬,破除混沌的籠罩!白糖寡不敵眾,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混沌中的韻力也有些淡了。
武崧還是在原地。
? ? ?士卒們乘勝追擊!火紅的韻力飛來,壓制白糖的行動,而紅纓槍被韻力覆蓋,像點燃的火炬,突破混沌的重圍,毫不留情地扎來!
? ?? ? “吼!”
白糖連中數(shù)槍。本就傷痕累累的身軀更添光彩。從剛開始的猛烈進(jìn)攻,到現(xiàn)在的踉蹌防衛(wèi),雖然僅是一摸會,但在武崧眼里,卻格外漫長!
“別打了!別打了!”小青再也忍不住了。
白糖的傷越來越多,終于一個勉強(qiáng)的閃身后摔倒在地。
“別打了!”沒有貓理會小青的哭訴。白糖殺了這么多貓,怎么可能被寬恕呢?
武崧想起了楊老的話,他,突然有些后悔。“我以為……我可以……”眼淚涌出,他現(xiàn)在無能為力……
“消失吧,魔物!”最后一擊,一長槍刺向白糖的心門,毫不猶豫!
白糖想站起,卻被劇痛勸退。他,動彈不了了!
那紅纓槍像鐮刀撕破混沌,撕破空氣,只是一道白光劃過眼際!
目標(biāo)明確,魔物再見!
武崧沒有動顫。
窗外,空氣濕熱,好像要……下雨?
這個上午,武崧和楊老談話。
“武崧小友,你竟然想去救那個魔物!你瘋了嗎?”楊老憤怒地質(zhì)問他。
武崧驚訝地發(fā)現(xiàn)楊老竟然知道他們要去救白糖。但事已至此,只能坦白了。
“前輩!白糖他不是魔物,他是我們的伙伴!只要可以凈化,他就不是魔物了!”武崧憤然地回道。
“凈化?你們的韻力,根本凈化不了一只被混沌侵蝕的貓!做什么黃粱美夢呢!”
“前輩!就算凈化不了,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要好的伙伴被害!”
“那你們打算?”
“我們……”
“我就知道,你的打算很簡單。如果凈化不了那小貓,你是不是打算打破這牢獄的城墻,放他出去。這樣,雖然他沒有被凈化,但是,也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對吧?”
“……可能會吧……”
“作為京劇貓,竟然如此不切實際!你救出這魔化的小貓,是的,他可能再也不會遭受性命之憂。”
“他被放了出去,從此以后,不會有什么貓傷害他。雖然他變不回來,但是,至少不會死,對吧?”
“我……”
“我問你,他是只魔物,魔物會不會傷貓?你把那小貓救出去后,你怎么保證他不會傷害其他無辜的貓?”
“我……前輩,雖然白糖被放出去,但只要以后,等我們足夠強(qiáng)大后,我們會凈化他的!”武崧終于抬頭回了一句。
“作為京劇貓竟如此自私自利!沒錯,你的伙伴逃了出去,他不會被殺害,他會以魔物的身份活下去,可,你能保證在你凈化他之前,會不會去傷害其他的貓?會不會去威脅其他的性命?你這是犧牲了其他貓的性命!”
“用自己伙伴的性命,去換其他無辜的貓的性命,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我……”
?? ? ?“你們凈化不了的!你們是好,救了自己伙伴的命,可,那些無辜的貓民呢?你怎么保證那小貓不會傷害他們?他們和你們別無瓜葛,老老實實的生活,卻要遭受飛來橫禍,為你所謂的友情而付出生命,你,配當(dāng)京劇貓嗎?”?
? ? ? ?“我……”
老貓說的沒錯,武崧的計劃就是如此!先試著凈化白糖體內(nèi)的混沌,如若不成,就只能將他放出牢外,至少,他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了……
畢竟,在那個晚上,他就沒有成功凈化一只被魔化的貓,那白糖,估計也懸……
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切的后果。
不救。他們最心疼的師弟,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有著最真摯友誼的摯友,便會化為刀下鬼,不明不白的死去!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的重現(xiàn)!因為,他們經(jīng)歷過太多了,師父,悠貍,墨紫……
救。沒有任何貓可以保證白糖被放出去后,會不會傷害那些無辜的貓民。他們,只是一個過客,卻要為他們的利益而付出生命。武崧他,不忍心……
沾滿了韻力的紅纓槍散起長纓,已經(jīng)逼至鼻尖!白糖還在掙扎著躲避,但都是無濟(jì)于事了……
是時候做出抉擇了!救,還是不救?
外面終于下起了大雨,呼嘯而至。天色有些微明了!
大飛被踩在地上,用盡全力掙扎著,晃動的枷鎖中,早已崩潰……
小青沒了氣息,安靜的,靜靜的……
海漂昏迷中隱隱約約看見什么,可困意還是襲來……
突然,武崧從頭到腳,從內(nèi)到外,被一股暖流覆蓋。赤紅的韻力猛地綻放,如猛虎蘇醒,虎嘯龍吟,如天邊升日!韻紋化形,武崧腳下生氣,在眾貓眼里只是一剎便飛奔至白糖,撲倒!
隨后,武崧用盡全力,掌間向旁邊的牢墻射出一道萬卒齊發(fā),虎獅般咆哮著,沖破牢墻,甚至在牢獄的墻上砸出一個大洞!
我選擇伙伴!我相信他不會傷害貓民!
那耀眼的槍擦著白糖烏黑的毛發(fā)掠過,照亮了他的雙眸。白糖不敢相信,這眼前的陌生貓,竟然為他……
那一槍正中武崧左胸!鮮血飛揚,灑落在白糖的鼻尖,有些腥甜。武崧微微抬嘴,笑了。清晰的面孔中,毅然的信念迸發(fā)!在空中,他深深地望著白糖,望著這個星羅班最小的貓……
“丸……子……該……醒醒了……”武崧淡然一笑。
白糖的臉頰接住了武崧晶瑩的淚珠,混沌在眼里皺縮,那無盡的仇恨突然有些溫柔。白糖血跡斑斑的毛沾染了武崧沒了血色的臉,而點點暖意便緩緩傳入心門,敲響了鐘鑼。
丸子,該……醒醒了!
眾貓眼中,白糖和武崧重重摔在地上。在淡淡的塵土中,白糖沒有動彈,他緩緩的張開口,慢慢地發(fā)出聲音。
不是熟悉的呼喊,而是一陣低沉的吼聲后,白糖瞄準(zhǔn)武崧的肩,一口咬下!
血肉模糊!武崧只感覺一陣痙攣,便看在白糖嘴里的血,在突然放大的混沌里,如此的刺眼!
滿足感涌上心頭,混沌的力量在白糖體內(nèi)突然爆發(fā),一下彈飛了武崧!白糖緩緩站起,迎著眾貓更加恐懼的目光,放肆咆哮,嘲笑那只貓的天真!
白糖霎時沖出重牢,沖出奪明獄。爪腳并爬,白糖搖曳的尾巴上的混沌爆發(fā),瞬間鎮(zhèn)住眾貓!
牢外,幾只起早路過的貓正急匆匆地推著車小跑路過。他們?yōu)榱松嫞饌€大早,趕個黎明前的黑暗。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了。
白糖沖出,混沌立馬包籠了幾只貓。在幾只貓的尖叫聲里,血液飛揚,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忽然,一紅纓槍飛出,直接扎中白糖的大腿,惹出一聲咆哮!
白糖紅色的牙齒間飛出吼聲,咕嚕聲如此巨大。
而武崧,看見了所有,目睹了所有。
武崧再也沒力氣了。他的淚水流干,呆呆地看著這個眼前的白糖,這個從頭到尾都是徹徹底底的魔物的貓!本性未改,再次爆發(fā)!
“你,配當(dāng)京劇貓嗎?”楊老說的對啊,他們,果然凈化不了魔物啊……
我,還是太天真,太任性了……
白糖忽然跪下!沒有貓注意到他背后的傷口開裂。隨后,白糖緩緩起身,望向貓群——他的獵物們!
武崧的眼皮沉重。最后一眼,他看到了,是白糖的回眸,充滿了嘲諷……
————————
? “轟!”
絲絲混沌從里面飄出。白糖踉踉蹌蹌地跑出,身后,便是追兵!現(xiàn)在的他們,士氣高漲,勢必要殺了這魔物!
“眾貓聽令,格殺勿論!”
踏著紛飛的雨水,白糖腳上的血跡在水里化開。碩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格外冰涼。白糖全身僵硬,一點雨沾到傷口都是一陣酸楚。而他,只能跑!
韻力呼嘯著劃破側(cè)臉,炸翻了眼前的草垛。濺飛的稻草打在身上,猶如千斤重的磐石,讓白糖一個激靈。
再拐過一個,兩個,數(shù)不清的彎道,白糖體力透支,但他,只能跑!
白糖的右腳又被紅纓槍射中,電擊般的疼痛讓他身體失去平衡,摔在水坑里。
但他,必須起身!
追兵的呼吸聲在耳邊越來越響。白糖咬咬牙,拼盡自身所有的韻力和混沌,凝聚,突然轉(zhuǎn)身,射出!
做宗的韻力和混沌融合、碰撞,瞬間升起齊樓高的水墻,壓住頭頂!在彌漫的水霧中,白糖一個趔趄,閃身進(jìn)一偏僻的陋巷。
外面?zhèn)鱽碇淞R聲,越來越響。白糖強(qiáng)忍著困意,驚慌地躲藏在一雜物堆后。響亮的腳步聲,水花的擊打聲,是士卒們的憤怒!一個熟悉的聲音吼道:“這邊!”
好一會兒,聲音終于消散了。
白糖看看自己。全身沒有完整的地方,血肉露出,血液橫流,觸目驚心!他挪動身體,藏在一個較為干燥的屋檐下,凄寒入骨。
好冷!四肢僵勁,不能動彈。他緩緩伸出舌頭,舔舔傷口,劇痛襲來,讓他眼前一黑。
雨水更大了。斜雨打濕了毛,沾染了血跡。冰凍的身軀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
吼!吼……魔物的本性不改。他遭受的所有的折磨,全部顯現(xiàn)在身上!刀傷入骨,鞭痕遍布,疼痛讓他呲牙咧嘴,卻沒有一絲力氣喘氣……
他挪動身軀,卻痛得要命;他低低吼道,嗓子卻啞了。
他在地上匍匐爬著,天空碩大的雨滴咋在他身上。
好冷……
他拖著報廢了的腿,忍著劇痛,慢慢爬著,胸口的念珠早已被污染成灰色。
好痛……
他舔了舔爪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唾液和冰雨混雜著,刺痛他的神經(jīng)。
好冷……
他爬著,只能爬著。血液如河,虛弱的身軀下還插著一支斷箭,頭早已昏暗,眼早已失去光明。
好痛……
眼前的雨,幻化為冰,砸到地上,紛飛旋舞。白糖眼前模糊,畫面旋轉(zhuǎn),虛影和實物混淆。他望見,眼前的地上,正靜靜地躺著一塊誘貓的肥肉,腥紅可口,正等著他!
但他,抬起爪,卻在半空中落下,砸到了身邊的廢草簍,驚起一片響聲,在迸發(fā)的雨聲里卻也如此明顯。
他艱難的爬過去,死死地抓住這救命稻草。冰雨打在臉上,針扎般疼痛。
先……吃點東西……
他的眼前,想起了剛才救他的那個蠢貓。他不知為何他要救他,他也不知為何他會如此期盼他。白糖低吼,擦著濕冷的地面伸回胳膊,骨頭咯咯作響。
他,好像,失去了觸覺……突然就,不冷了……
他艱難地把肉拉過來里,一步一步,拖了很長時間。他張開牙齒,卻因為劇痛而不得不閉上。
牙縫里,血液流出……
他低吼,卻無聲,只能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看這塊肥肉……
他蓄力,猛地起身,去咬住肥肉,卻一個撲咚狠狠摔在地上,粉骨碎身!
他,沒力氣了……
身后的房門悄悄露出一道光縫,兩只貓悄悄走出,猛地扯住白糖的咽喉!
白糖苦苦掙扎,但因為沒有力氣,只能死死抓住爪邊的肉,被粗暴地拖進(jìn)屋內(nèi)。
屋內(nèi),坐著站著好幾只貓,惡狠狠地盯著他?!皥蟾骖I(lǐng)頭!就是這只貓!”一只貓踩著白糖的頭,踩踏著,蹂躪著。
虛弱的白糖被五花大綁起來。但爪里的肉還沒有松掉。他一陣低吼,眾貓驚醒:“是,是魔物!”
那領(lǐng)頭會意的點點頭,若有所思。
白糖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個貓影,既熟悉又陌生。他忽然有些好奇,他們,是誰?
一只貓?zhí)鸢滋堑念^,語氣充滿不滿:“喂!”
領(lǐng)頭貓擺擺爪,示意停下。
白糖死死地抓住爪里的肉,被領(lǐng)頭輕易地取走,原來,只是一塊顏色像血肉的破布……
沒有任何力氣,白糖緩緩沉睡過去,發(fā)出一聲輕輕的聲音,小得似乎沒有貓聽見。
“嗯……做宗?”旁邊的貓有些驚訝,而領(lǐng)頭貓卻只是看著他。
“武……崧……”白糖輕輕地說道,便安然地合上了眼……
白糖第二十二折 完
【后記】
1.本折提示:永殷的話很有深意的,與后文情節(jié)有關(guān)?。ň褪欠P啦)
2.其實寫這折在今年三月,寫得我熱血沸騰,今天拿回來修改時還是熱血沸騰!
3.糖寶出場不錯吧!夠閃耀!
4.中間有些永殷的話被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