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好戲開鑼!
白糖[第三十八折] 相談難歡
說到這位老朋友,那可是四大宗族的禁忌。當年貓土大戰(zhàn)時,四位族長只是將魔化的宗主體內(nèi)的混沌壓制住,并封印在了奪明塔之下,而宗主本貓其實被四位族長親手送入判宗的虛無里。由于他投靠混沌、妄圖協(xié)助黯占領打宗,光這兩條罪名,就能讓他陷于無盡桎梏中永不得面世。
判宗的虛無牢籠的存在在廣袤的貓土最為神秘縹緲。除了判宗三大判官和宗主外,任何貓對他的了解僅僅限于它的存在。據(jù)判宗法令規(guī)定,只有判宗宗主有定罪或赦免犯貓的權力,且僅有判宗宗主有任命本宗弟子進出虛無看守犯貓的令牌——黑金令牌。傳聞中,進入虛無牢籠的入口尤其變化莫測,就連宗主也難以掌控。
于是,虛無牢籠被視為貓土最安全的監(jiān)獄。牢不可破的它,在上個月竟然發(fā)生了空前危機的崩塌,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犯貓越獄。
在判宗宗主無情隨后的清查中,公布了一份逃亡犯貓的名單,曾經(jīng)的打宗宗主楊臻的名字著實刺眼,而這,也給四大宗族平靜安穩(wěn)的統(tǒng)治埋下了禍患。
“我們知道,楊臻最突出的性格是睚眥必報,如今他逃出虛無,無論是否要報復我們,都對我們四大宗族、對打宗是個不穩(wěn)定的因素?!鄙屑易彘L如是分析。
“老尚所言極是。前些時日,駐守城墻的士兵上報,說有一個行跡詭異的貓總是披著斗篷在城門旁徘徊。我們讓畫師根據(jù)士兵的描述還原了這個貓的面容?!睄<易彘L輕輕抬爪,示意手下。
馬上,一位士兵捧著一幅畫卷匆匆上前。畫卷穩(wěn)穩(wěn)躺在鏤刻的金木絲盒里。掏出鑰匙打開幾個楠木制的木鎖,抽出熠光的金線徐徐展開,吊掛在朱紅的石楠木壁上。畫卷中的貓就栩栩如生地坐在面前,靜靜地看著面面相覷的族長們。
眾族長探頭望去。畫中的貓五尺有余,面色枯黃,瘦弱的身軀撐起凸顯的大骨架,烏黑的墨汁渲染成那貓黝黑的皮膚。
武銘微微蹙眉,畫卷上熟悉的面孔映入腦海。他趁機偷瞥其他族長,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他族長神色的變化——面色微微紅潤,胡須輕輕上揚,眼微瞇。他知道,他們中有些貓,認出來了。
楊家族長緩緩起身,迎著眾貓異樣的目光,說:“現(xiàn)在來看,楊臻能逃出來,虛無的崩潰是主要原因。但判宗的虛無如此牢固,怎么可能崩潰?那判宗的無情是管這的。如今虛無的崩潰,他的表態(tài)著實令貓疑惑啊。一面是對判宗內(nèi)部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一面是對外殺伐果斷的態(tài)度,一副正派貓物的形象。況且,判宗的混沌至今還未被凈化,宗主也投靠了黯,這種態(tài)度,不敢不慎啊!”
“我們肯定知道啊,楊族長!”尚家族長語氣里有些不屑。楊家族長察覺出他的意味,便知趣地閉嘴。
“用年齡來壓制?果然是老狐貍?!蔽溷懓抵谐靶?。畢竟,楊家族長可是剛上位沒多久,論資歷還差那些年過古稀的老狐貍們很多的。但能和一群老前輩共起平坐玩政治游戲的貓,實力也絕對是深不可測。
“所以,武族長,您有什么表態(tài)呢?”
如此尖銳鋒利的問題直指未曾發(fā)言的武銘。武銘被這笑里藏刀的問題打斷沉思。猛地驚醒后,他微微感到脊背發(fā)涼,心口道不出的恐懼震懾了他的思緒。他強裝鎮(zhèn)定,沉聲回答:“始終如一,斬草除根?!?/p>
崳家族長干裂的嘴角不經(jīng)意地微微上挑,而這,也被武銘捕捉到。他莫名地心生厭惡,而爪也不自覺地輕點桌面,沉悶的回聲一瞬間被尚家族長的雙耳放大。
“武族長,莫非還有什么要說的?”
“當然有?!?/p>
“但講無妨?!?/p>
“早飯沒吃,想趕緊結束會議吃午飯。”
武銘生硬的玩笑引來了眾貓干巴巴的應和聲,尚家和崳家族長動作幅度夸張地敲著大股,憋出僵硬的笑聲,聽起來竟有點竦耳。
“總之,各位都加強戒備,一有消息及時溝通?!?/p>
正當會議準備結束的時候,武銘突然殺出一句:“所以,那小白貓的事,我們就先放下吧?!?/p>
這話如驚雷在空氣里轟然炸開!三位族長的眼神里悉數(shù)閃爍著驚異,淡淡的火藥味在壓抑的氛圍里傳播。尚家族長和崳家族長微微對視一眼,本來想開口的楊家族長卻只是咂著嘴,而他們的微表情都盡收武銘眼底。
四貓都沉默不言,任憑滴水漏斗的嗒嗒聲充斥整個政堂。日光轉(zhuǎn),計時漏斗里濺起的水花愈發(fā)不起眼,時間的持久也未能打破這場無聲的對峙。堂內(nèi)只閃著四雙意味深長的眼睛,默默端詳著對方的反應。
“好啦,這么緊張干什么?小白貓而已,不成氣候?!?/p>
最后,楊家族長頂著無聲的壓力,打破了沉寂。他眼神示意著其他族長,恭敬地行禮后快步離去。
武銘竊喜。剛才他的話是故意放出的,為的就是試探其他族長。尚家族長的高度警惕、崳家族長的笑而不語,以及楊家族長裝出的詫異,暗示的再明顯不過了。
老謀深算啊……
結束了會議便是晌午了。武銘回到族里時剛好趕上飯點。一上午膽戰(zhàn)心驚的心理戰(zhàn)結束,他也終于如釋重負地享受這頓午餐。
上午呢,星羅班就在屋內(nèi)共同研究著接下來的計劃。如今,凈化打宗混沌雖然是頭等大事,但必須以保住白糖的命為前提?,F(xiàn)在他們遭到其他三宗族和民兵的追殺,還不能出城,處境可謂艱難窘迫。如果想要應付接下來各種未知的風險,就必須做好一手準備。
他們先是研究了奪明城的地圖。從入城到暫避宗宮,他們的行蹤實在可比九曲回腸,各種徒生的挫折、亂七八糟的利益和貓際關系早已占滿了他們的腦容量。要不是武銘相救,估計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如何呢。
再整理了一下身邊僅剩的行李。星羅班從步宗帶來的喵幣誰知道現(xiàn)在藏在奪明獄的哪個角落里,隨身的衣物盡失,干糧更不用想,可謂一窮二白。
最后再討論了如今的形勢。按照武崧的意見,武銘可信不可依賴,因此,他們必須保持獨立思考。剩下的三大宗族和民兵,姑且當敵貓?zhí)幚怼?/p>
神經(jīng)大條的白糖這一次竟然完全理解了武崧的意思。他邪魅一笑,正經(jīng)地分析道:“其實我覺得,我們應該將計就計!他們不是想要我的念珠嘛,那我們就給他一個假的,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么?!?/p>
“嗯……”眾貓有些驚訝。
有點道理啊……這丸子智商什么時候這么高了?
“其實啊,我們完全可以利用他們。他們用我的念珠是為了凈化混沌柱晶,我們的目的也是凈化混沌柱晶。所以呢,我們完全可以借他們的力量完成我們的目的。而且,他們在意的,是誰拿到念珠凈化了混沌,畢竟這是他們成名的機會,那我們就擁有了選擇權啊。我們可以選擇和誰合作,然后讓他們爭搶這個合作的機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嘛,我們就可以利用他們忙于爭搶的機會,找到凈化混沌的方法。這樣既能避開和他們交手,還能找到凈化混沌的方法,一舉兩得?!?/p>
“這……丸子你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小青使勁捏著白糖耳朵,深深懷疑眼前的白糖是不是本貓。
“丸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會是葉凌教你的吧?”武崧同樣也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揶揄道。
“呀呀……小青姐姐住爪!哎呀,我笨的時候你們嫌棄我,我聰明的時候你們又懷疑我,是不是看不起我?”白糖煩躁地撇著嘴,正面回擊眾貓懷疑的目光。
“好啦好啦。俺們只是開玩笑了?!贝箫w連忙打圓場。
午飯吃完,武銘似乎是臨時起意,趕忙叫來武崧,想要和他單獨聊一聊。
武崧熱情地擺出笑臉,謝絕了伙伴們的陪伴,說:“沒事,俺和俺爺爺單獨聊聊天。爺孫倆多年見面嘛?!?/p>
武崧的身影在房廳門口消失后,小青嘟囔一句:“武崧這家伙,之前在山里時也沒見和他爺爺這么親?!?/p>
武崧推門而入。鞠躬后,他抬頭環(huán)視四周。武銘雖為一族之長,但裝飾甚是簡樸。簡單的實木桌椅床鋪擺在顯眼處,也就沒了什么值得欣賞的物品,只是一股典雅的書香味讓他有些陶醉。武銘早已跪坐在竹席上,正靜靜地望著眼前身材壯實的孩孫。
目光如海,淡如風平浪靜。他輕嘆幾聲,響起衰老的聲音:“不用再裝作爺孫情深了,這里他們看不見、聽不見的?!?/p>
武崧收回笑容。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問道:“您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先下座吧,別嫌棄臟。還有,稱呼我還用‘您’,果然是把我當外貓了。”武銘的話里帶著淡淡的憂傷。
“是吧?你我十年未見,這親情早已寡淡。對吧?”武銘連問兩句。
“……”武崧默言不語。他只是跪直,用余光觀察武銘的神色。
“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也有怨恨。你父親的事,估計唐明告訴你了吧?!?/p>
“我,只能說,對不起。”
“所以,你為什么不救他!”
武崧猛的一掌拍飛桌面上青瓷的茶蓋。茶蓋在地面上豎著環(huán)跑,和粗糙的地面摩擦著。屋內(nèi)冰冷的空氣也瞬間灼熱起來,都不約而同地圍著武銘。
“因為,我要救的貓,他的性命,比你父親重要?!?/p>
武銘舒出長氣。他深邃的眼眸與武崧怒火中燒的雙眼隔空接觸,像積雪融滅了武崧陣陣怒火。
“這個答案你可能不滿意,但,它就是真相。我知道你一直記恨于我,卻為了遮掩自己內(nèi)心的弱小處而在他們面前裝出對我的感情深厚。”
“沒必要。該怎么對我,就怎么對我。偽裝自己太累太虛偽了?!?
“這就你要跟我說的話?”武崧帶著哭腔吼道?!澳忝髅饔心芰θゾ任腋赣H,他離你是最近的,可為什么,你卻偏偏選擇遠處的那個不知名的貓?!”
桌面隨著武崧的吼叫而劇烈顫抖。武銘低頭嘆氣。終于,他似乎鼓起了勇氣,亦或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說,一字一頓,眼神堅毅,毫無波瀾。
“他和白糖、和我一樣,都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念珠。”
白糖第三十八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