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向大門走去，J確定自己正離那個孩子越來越遠。那個守墓人有鑰匙，只需在黑暗中給他一刀，鑰匙就到手了。接下來，他就能徹底搜查這片墳場，找尋那個孩子的下落。

他舉起刀。

“如果真有個小孩?！蹦吧苏f，“那也不可能在墳場里。你弄錯了吧，畢竟一個孩子不可能進這兒。你更可能聽到了一只夜鳥的叫聲，看到了一只野貓或一只狐貍。你知道嗎？他們宣稱這兒是一片官方自然保護區(qū)，那是大約三十年前，舉辦最后一場葬禮的時候?，F(xiàn)在你好好想想，再告訴我你確信自己看到了一個小孩？”

J想了想。

陌生人打開側(cè)門的鎖，說：“是只狐貍吧。狐貍會發(fā)出稀奇古怪的叫聲，與人的哭聲有幾分相像。先生，你不該浪費時間來這片墳場，你找的孩子正在別的地方等你。”

等J把這個想法消化了一會兒后，陌生人優(yōu)雅地打開門，說：“很高興認識你。相信你在外面能找到你想要的一切?！?/p>

J站在墳場的側(cè)門外。

陌生人站在側(cè)門內(nèi)，鎖好門，收好鑰匙。

“你要去哪兒？”J問。

“這里還有別的門。”陌生人說，“我的車在山的另一邊，不必管我。你根本沒必要記住這次談話。”

“對，沒必要。”J表示贊同，回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晃蕩到山上，發(fā)現(xiàn)自己所以為的孩子原來是只狐貍，一個好心的守墓人護送他回到路上。他讓到滑入內(nèi)鞘，說：“就這樣吧，晚安?！?/p>

“晚安?！北籎當作守墓人的陌生人說。

J動身下山，繼續(xù)尋找那個孩子。

身處陰影之中，陌生人望著J離去，直到望不到為止。隨后他開始在夜色中移動，不斷上行，來到山脊之下的一塊平地。平地上立著一塊方尖碑和一塊平板石，用來紀念明遠--當?shù)氐钠髽I(yè)家，后來成為了政治家。大約幾百年前，明遠買下來老墳場和周圍的土地，并永久地捐獻給了城區(qū)。他為自己留下了山上最好的地方--一座能將整個城鎮(zhèn)以及更遠的景致盡收眼底的天然環(huán)形劇場。他還作出承諾，讓墳場永遠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讓墳場的居民感激不盡，盡管這感激從未達到明遠所期許的程度。

據(jù)說墳場里有一萬來個鬼魂，但大多數(shù)在沉眠，或?qū)@地方日復一日發(fā)生的事失了興趣。在月光下的環(huán)形劇場里，只有不到三百個鬼魂。

陌生人悄悄靠近他們，像霧氣一樣悄無聲息。他站在陰影中，一言不發(fā)地關注事態(tài)發(fā)展。

明遠說：“張小凡，你真是倔得可以······難道你不覺得這荒謬至極嗎？”

“不，我不覺得?！睆埿》舱f。

他盤腿而坐，活人小男孩在他的大腿上。他用蒼白的手護住小男孩的頭。

“請你理解，小凡想說的是，”站在愛人旁邊的林驚羽說，“他沒往你說的那方面想，他認為這是他的責任?！?/p>

“他的責任？”明遠搖了搖頭，像是要甩掉一根蛛絲?！靶》?，你所要負責的，是這片墳場，還有這兒的一眾人。脫離肉體的靈魂啦，亡靈啦，鬼魅之類的。因此，你的職責是盡快把這個生命送回他現(xiàn)實的家中，而不是把他留在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