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拉——滋拉——″

街道邊老舊的路燈輕響著，晚上的街市熱鬧依舊，喧囂聲不斷。各種燈光交織，一時間亂了眼。

一處勉強算得上公園的小湖邊，背風的地方坐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男生腿斜斜地支在地上，細長而又有形。

煙灰色的薄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領口輕微歪斜，拉鏈不算拉緊，能略微看到淺淺露出的鎖骨。

許宵伸手將頭上的鴨舌帽扣實，亂糟糟微炸毛的碎發(fā)虛虛扣在里頭。

往下是一件純色的白T恤，上面摻印著偌大的英文詞組：“Love You. ”

許宵單手摁亮手機屏幕，往上一滑。

密碼上的那一欄的問題掛著：“你哪位？”

許宵抬手在鍵盤里的屏幕上落筆寫下兩個字："你爹。"

鋒利又潦草卻不算難看，有幾分特有的勁瘦。

解鎖后，界面停留在微信里，他摁住那行小字，開口涼涼道：“彭遠，你最好給小爺有事兒。”

發(fā)完這句許宵倍感身心舒暢，左手挪步無力地撐在長椅的扶手上托著腮，百般無賴的繼續(xù)等。

又過了讓人心煩的幾分鐘，許宵漸漸耗完了耐心，彎下腰撿起腳邊不規(guī)則又丑的碎石子。

“嗖”地朝前面的小湖里扔去?！皳渫ā币宦曉议_平靜的湖面，濺起一小圈水花。

都說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帶有破壞性可以緩解心情。許宵時至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陸陸續(xù)續(xù)又砸了幾顆碎石子，細長的手指和指腹都蹭上了灰。

許宵極嫌棄的嘖了一聲，左手在兜里翻找著紙。突然在喧囂的街市里聽見一串漸近的腳步聲，不太像彭遠的。他不理會的沒有抬頭看。

“喂！喂！說你呢，臭小子，有沒有公德心啊。”一個跌跌巍巍的老爺爺拄著拐杖朝這邊走來。

許宵抬頭，嘴角帶笑道：“爺爺，這湖是你家承包的？”

老爺爺聽出許宵話里的帶刺，也學著他幽幽道：“我是人民警察，不行啊。”

老爺子拄著拐杖，繼續(xù)走過來挨著許宵坐下，許宵聞到了他靠近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皂香。

還是老爺子先開的口：“小伙子，怎么，失戀了？”

許宵嘴角噙著笑，但還是極為配合，道：“您老這都能知道？”

老爺子無視他語氣里的挑逗，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身后的矮樓幽幽道：“我從樓上都看你坐在這兒一個多小時了。我想著，不會是失戀了想跳湖?！?/p>

許宵失笑，道：“所以您老想來勸我，防止祖國失去一朵嫩花?！?/p>

老爺子淡淡道：“這湖跳下去死不了人，淺得很，你們這些小年輕動不動就尋短見，不就是失個戀嗎，這個月都第幾個了，還讓不讓人住了？！”

似是嫌不夠表達憤恨，還用力地拿拐杖戳了戳地面。

“咳，咳，咳……”

動氣的結(jié)果就是一陣氣虛的咳嗽。

許宵狀似無奈地攤了攤手，伸出右手在老爺子背后輕拍以便順氣，道：“放心，爺爺，我不跳湖的，也沒有失戀?！?/p>

一摸發(fā)現(xiàn)老爺子還挺瘦的，難怪一動氣就氣虛，脊背的骨頭大致形狀也摸得到。

還繼續(xù)挑趣得逗他，道：“你看，我這么帥，不也應該我是甩人的那一方，讓姑娘們?yōu)槲伊魷I心傷嗎？”

老爺子瞪他：“你小子敢？！”

許宵笑著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如果真有，您老人家這個人民警察第一個制裁我。”

老爺子緩回氣兒，眼神望著湖面，逐漸幽深，似是什么觸動了心弦，出其不意地開口：“小子，聽故事嗎？”

許宵應他好。

老爺子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摻雜上了不知名的情緒：“遙想當年啊……”

一老一小看著湖面聊著以前的老故事，背影既讓人滋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暖意。

直到許宵聽完了老故事，老爺子越聊越投機的想拉著許宵去家里看當年的老照片，彭遠才堪堪趕來。

“宵哥，宵哥，這兒呢，我來了?！迸磉h隔著一大段距離就扯著嗓門招呼。

兩道活像要吃人的目光向他投來。說不怕那是假的，彭遠只覺得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