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明蘭左翻右翻的睡不著,索性穿好了衣服出去走走。
她走的漫無目的,半晌一抬頭,竟走回了寧懿閣。
她往里看去,被看門的女使看了個正著,“是……六姑娘嗎?”
“啊……是我?!泵魈m被人發(fā)現(xiàn),訕訕道,“小娘睡了嗎?”
“奴婢去通報一聲,姑娘先進(jìn)來。”
宜修正盤坐在榻上看書,今日盛紘獨(dú)宿,她準(zhǔn)備看一會就歇息了。
卻聽女使說明蘭過來了,這么晚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宜修心里有些慌,“快叫她進(jìn)來?!?/p>
明蘭身著青色單衣進(jìn)來,行禮道:“小娘安,小娘……還沒睡啊?!?/p>
“是啊,明兒怎么也還沒睡?”宜修對著小蝶擺擺手,小蝶會意領(lǐng)人出去,室內(nèi)只余母女二人。
“阿娘……”明蘭見沒了旁人,也不再拘束,脫了鞋跪坐在榻上,雙手環(huán)抱住宜修,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這是怎么了?”宜修愛憐的摸著明蘭的頭發(fā),“這么大姑娘了,怎么還大晚上的來找娘撒嬌呢?”
明蘭如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蹭了蹭,沒有說話。
良久,她在低聲軟道:“阿娘……我今日才真是明白了,祖母為什么要叫孔嬤嬤來授課?!?/p>
“哦?”宜修見明蘭滿臉頓悟,拍拍她叫她躺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說說看?!?/p>
“祖母不僅是為了我們姐妹幾個學(xué)規(guī)矩,最重要的是不叫我與齊小公爺有機(jī)會再見面對嗎?”明蘭悠悠道,“是阿娘求了祖母,叫祖母想法子隔開我們對不對?”
“是啊。”宜修覺得這沒什么可瞞的,“怎么,你不情愿?”
“也沒有……”明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開始,女兒只是有些懷疑,又覺得也許是女兒想多了……女兒想,實(shí)在不必這樣大張旗鼓吧,女兒既然說了沒有此心,會避著小公爺,何必如此呢,莫非不信女兒不成?”
“明兒,小娘和祖母從來沒有對你有絲毫不信任?!币诵拚?。
只是她們不能眼睜睜的放任此事發(fā)展而已。
“我知道?!泵魈m翻過身來換了個姿勢,續(xù)道:“我也是今日恍然,阿娘和祖母只是擔(dān)心有個萬一罷了。”
“阿娘可聽說顧家二哥哥已經(jīng)好幾日都沒來學(xué)堂了?”明蘭坐起來問道。
“聽你弟弟說起過幾次,說是家里為了他養(yǎng)外室的事把他關(guān)了禁閉?!币诵撄c(diǎn)點(diǎn)頭。
“這事,怕是整個東京都知道了?!泵魈m黯然道,“其實(shí)我覺得,顧二哥哥人還挺好的,可他出了這事,滿東京都指責(zé)他忤逆不孝,他還是侯府嫡子,若我與……萬一叫人聽見什么風(fēng)聲,或看出什么異樣大做文章,我這輩子……”
“唉?!币诵掭p嘆了口氣,“女兒家不比男子,可以靠著一身學(xué)識入朝為官,另辟一番天地,女子的滿身榮辱,在家時看父兄,出嫁后依仗夫子,半點(diǎn)由不得自己?!?/p>
“女子的路一共就那么幾條,世人又對女子多有要求,要賢良淑德,不能悍妒無理,不敬尊長……”宜修語氣里透著淡淡的憂傷,“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名節(jié),也許你覺得祖母和阿娘反應(yīng)有些過激,可這件事是萬萬不能犯險。”
“女兒明白,祖母和阿娘都是為女兒考慮,這才大費(fèi)周章,又請了宮里的嬤嬤來,還把兩個姐姐的課也停了陪著女兒?!泵魈m體會到了長輩的良苦用心,自然更加珍惜。
“也不止呢,我瞧著孔嬤嬤的課確實(shí)很好,你們幾個姑娘家都大了,也在學(xué)堂跟著兄弟們學(xué)了那么久的課,是該把心思更多放在女子的規(guī)矩上了,將來與人相看,也能叫婆家高看一眼?!币诵逌\笑道。
“阿娘……”明蘭的臉蛋微微泛紅,她窩在宜修懷里,嬌聲道:“女兒不想嫁人,想一輩子都留在父親,阿娘和祖母身邊。”
“等你有了心上人,看你還說不說這話?!币诵掭p刮了下明蘭的臉蛋,惹得明蘭嗔怪一聲。
“阿娘……你說天下女子,都要走一樣的路嗎?”
半晌,母女二人并肩躺在床上,宜修已有了些困意,忽然聽到明蘭輕聲問道。
“是啊,就是公主也得擇駙馬嫁人啊?!币诵弈X子有些混沌,隨口回道。
明蘭默不作聲,躺了片刻坐了起來。
“阿娘睡吧,我先回壽安堂了,明日早晨小桃和丹橘找不著我,怕要喊得全家都知道了?!泵魈m邊說邊下了床,穿好鞋子。
“這么晚了,你這孩子……”宜修掙扎著撐起半個身子。
“阿娘別動了,也別叫著人跟著了,在咱們自己家,我還能走丟了不成?”明蘭笑了笑,扶著宜修躺了回去,“阿娘安睡,女兒回去啦?!?/p>
這孩子……宜修無奈的搖搖頭。
女兒家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隨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