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楷外出求學的事,終是由老太太說與了盛紘聽。
盛紘對于請師傅這件事還是很贊同的,一位先生專管四五位學生,和管十幾二十來個學生,學習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也正因如此,他那時候才請了莊先生來家里授課,而且,盛紘當年科考的時候,也是老太太請了名師來教,方能速有成效。
“不過,要讓楷兒自己去那么遠的地方,兒子總覺得……”盛紘有些心疼,“不如兒子去信一封,問問那位郭先生,愿不愿意來京城小住幾年,他若愿意,無論是住在從前莊先生住過的院子,還是在京城另居他所,都是使得的?!?/p>
老太太搖搖頭,“郭先生德高望重,先前有不少人請過了,若是請的動,也不等如今咱家去請了,人家就是眷戀故土,不肯再外出了?!?/p>
“這樣啊……”盛紘失望的點點頭,“可是……”
“我知道你心疼楷兒,可是楷兒如今年歲還小嗎?不說遠的,咱們五姑爺頭回上京的時候,比楷兒能大多少?再說你自己,你當初來京趕考的時候,又比現(xiàn)在的楷兒大的了多少?”老太太教誨道,“楷兒在咱們家是小兒子,可他出門在外也是個長成的少年郎了,你能讓他一輩子都在家里頭嗎?”
“母親教訓的是?!笔⒓嚻鹕砉笆值?,“那……既然有此良機,便讓朝云去信一封問問,如果先生還招人,便送了楷兒過去,只盼他能爭氣,三年學有所成,一舉上榜?!?/p>
“嗯……”老太太笑了笑,“你去吧。”
盛紘事后與宜修,長楷說起,宜修與盛紘為人父母,想法一般無二,此事雖然是好事,卻實在舍不得兒子遠行,倒是長楷自己心寬,只說兒子大了,父母無需擔心。
盛紘與宜修也無法說什么,只能等海朝云去信詢問后再說,在此之前還先回國子監(jiān)上課。
過了些時日,海朝云收到家中回信,說是郭先生的書堂小的很,學生已經(jīng)滿了,暫時收不了人,但是馬上春闈開考,有幾個學生要來京考試,如果考上了,自然就不去上課了,這樣可以空余出幾個位置。
如果長楷想要拜師的話,便再等一等,等有了位置,一定為他空一個。
盛紘與宜修商量了一下,覺得也好,正好看看這位老先生功力如何,到底上榜有幾人,如果成果顯著,讓長楷出去辛苦三年也不冤枉,如果不過爾爾……就還在國子監(jiān)學著,亦或者,再為長楷尋別的師傅。
如此,長楷便先在國子監(jiān)讀著,春闈開始又結束,無論去沒去過的,國子監(jiān)也漸漸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長楷也不像之前那段時間那么心浮氣躁了。
“父親,小娘,春闈已經(jīng)放榜了,先前二嫂嫂說的郭先生那里,到底成不成啊?”
這一日,長楷從國子監(jiān)放假回家,見盛紘正好在寧懿閣,問道。
“你便這么想去郭先生那里?”宜修微微皺眉,“小娘可告訴你,讓你外出求學,可不是讓你出去了離開家人沒有拘束,可以撒歡了玩的,外頭求學是很辛苦……”
“小娘,你怎么這么想兒子啊?!遍L楷悶悶不樂的坐下,“兒子當然知道外頭求學辛苦,要是為了玩,天底下哪有比京城里更好玩,更能玩的所在?而且京城里我還有一眾好友呢,兒子是真的想學業(yè)更進一步,才想去郭先生那里的。”
宜修看了盛紘一眼,“這還是我們楷兒嗎?居然這么上進了?!?/p>
盛紘哈哈一笑,“我們楷兒自然是懂事的,不過……小時候可沒見你這么上進啊,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
長楷挺了挺胸膛,“從前楷兒年幼,這不是現(xiàn)在……父親給我定了婚事嘛,楷兒自然應該擔起責任來,而且,而且……”
長楷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小了些,“先前二哥和三哥都是中進士后才成親的,是不是咱們盛家只有中進士才能成家?。磕俏易匀徊荒芡咸砹?。”
說了半天,還是為了紀家那小姑娘,宜修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倒是盛紘拍了拍長楷,“大丈夫立身于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道理倒是沒錯的,若是給你定這門親事,叫你更多了對家族責任,宗業(yè)傳承的信念,這親事確實沒有白定?!?/p>
“兒子一定會以父親與二位兄長為榜樣,用心讀書,早日中榜,做個清清白白,為國為民的好官?!遍L楷豪情滿懷。
“你有這想法便好,也算為父放心了?!笔⒓噺膽牙锬贸鲆豁摃欧旁谧郎希诵薏唤?,“這是什么?”
“二兒媳婦知道發(fā)榜后,就連忙叫人去打聽郭先生了,這是收到的回信?!笔⒓圏c了點,“郭先生的弟子,今次來京考試的一共四人,你們猜猜,上榜了幾個?”
“該不會四個全中了吧?!币诵抟娛⒓囁朴邢采碌?。
“那這郭先生可真成老神仙了?!笔⒓囆πΓ爸辛巳?,這成績已然很不錯了?!?/p>
宜修聽得眼睛一亮,不錯,四個學生中三個,確實值得一去。
盛紘看向長楷,“你二嫂嫂已經(jīng)問好了,給你預留了一個位置,只不過,那位郭先生是在自家小院授課,并不是大書院,一應衣食住行都管了,你若是去了,生活上怕要吃些苦頭,你可愿意?”
“兒子愿意?!遍L楷點點頭,不過是三年光景,他熬一熬便過來了。
“主君……”宜修低聲擔憂道,長楷沒吃過苦,現(xiàn)在雄心壯志的,只怕真去了受不住,又回不來,才真是受罪啊。
盛紘安撫的拍了拍宜修的手,又對長楷道:“你有這信念便好,雖說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可是倒也不必刻意為之……你若想去,為父會在附近為你賃個小院,再讓兩個小廝兩個女使在那里陪著,照顧你的衣食起居,你只需讀書便可?!?/p>
宜修這才算勉強放下心來,可長楷卻搖頭道:“不用帶許多人去吧,有我貼身的兩個小廝跟著就是了?!?/p>
“不成,女使還是要帶的,有個什么針線活,做點吃食什么的,莫非都讓你小廝來做?”宜修立刻駁了回去,四個人她還尤嫌不足,更別說再減了。
“你小娘說的對,那就這么定了?!笔⒓嚺陌澹瑢σ诵抻值溃骸爸劣谂惯x誰,便你來選吧?!?/p>
“是,主君放心,妾身一定會選個穩(wěn)妥人的?!币诵撄c點頭。
“那這些日子我便先去國子監(jiān)為你辦手續(xù),等你小娘為你收拾好行裝,咱們便去壽春郭家,帶你去拜師?!笔⒓囆牢坑植簧岬目粗L楷。
“是,多謝父親。”長楷拱手一拜。
宜修不想當著兒子嘆氣,雖然滿臉溫柔笑意,心里卻鈍鈍的發(fā)痛。
三年啊,她都要見不大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