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走來了。
八月,東京,夏日祭的節(jié)慶氣氛盈滿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摩天大樓的電子熒幕上閃耀著沖野洋子即將在國立競技場開夏日祭狂歡演唱會的新聞,公交站站牌上也滿是各處舉行夏日煙火晚會的廣告,以及東京spirit和Big大阪隊在節(jié)禮日當天的重磅對決的前瞻。
宮野志保置身于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隨波逐流,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那晚在考察站與工藤的一通電話擾亂了她的心境,倒不是因為工藤新一,而是那個口無遮攔的大偵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句:“博士住院了。”從此以后,盡管日日與博士通話,但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她終究鞭長莫及,眼看著博士的病情日益加重,她只好向請假回來一趟。當然,是瞞著那個笨蛋偵探的。
她不愿在日本遇見太多的熟人,工藤、偵探團……她知道,牽動自己心的只有他們,但眼下,她不能留在這里。
她來到了醫(yī)院,是組織覆滅,自己被炸彈炸傷時住的那家。
遠遠望見了博士的病房,她想要加快腳步,卻突然看見,長發(fā)及腰的毛利蘭挽著西裝筆挺的工藤新一從房間里走出來。她急欲回避,走進了樓梯間。
她看著那一雙幸福的男女從自己面前走過,覺得毛利蘭的笑容真的如同陽光一樣燦爛耀眼。確認那兩人走遠后,她慢慢走出樓梯間,沒有注意到方才自己身后的陰影里掉落了一點火星。
她走進了博士的房間,博士住的是單人病房,房間里打掃得很干凈,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床頭柜上的花瓶里還插著一只新鮮的百合花。掃視了一遍,她心中有些觸動,笨蛋偵探還挺用心的,能在她不在的時候把一切打點得這么舒適。
“小哀?”博士的聲音虛弱得讓人心疼。
“博士!”
她跑到床前,將病床上的小老頭緊緊地抱住。博士瘦了,瘦了好多,像是整個人都小了一圈,她將頭埋在博士胸前,止不住地流淚。對不起,對不起博士,都是因為我太任性,不能留在你的身邊……
博士也不斷抽泣著,一邊顫抖,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地說:“好了,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平復下來,博士開始和她講起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她乖乖地趴在博士身邊,像只聽話的小貓一樣認真。
“我生病這些天好多人來看我,除了新一小蘭、元太他們,還有毛利、世良……”
“新一小蘭最常來看我,畢竟元太他們上了國中,不如以前有空了。最開始這里都是小蘭打理的,后來新一主動要做,現(xiàn)在就都是新一來做了。……對了小哀,你來的時候看見他們了嗎?”
“看見了?!彼龥]精打采地說。
“唉……”博士看她這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講講你的事吧小哀?!?/p>
“我現(xiàn)在在牛津工作,有時候待在倫敦,有時候待在瑞士?!?/p>
“那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啊?!?/p>
“不會太久,博士。不過我?guī)Я四軒湍憧焖倩謴偷乃帯!?/p>
“這樣啊……”
“博士……”她軟軟地喚了一聲,將雙手環(huán)住了博士圓圓的肚子,閉上了眼,用側(cè)臉貼緊了博士柔軟的肚皮。博士被這突如其來的撒嬌弄得措手不及,忙亂的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最終遲疑地落在她的背上,開始有節(jié)奏地輕拍。
“博士,我跟你說的這些,還有我回來的事,都要對工藤保密哦?!?/p>
“……好?!?/p>
風且息了,這是短暫的安寧。
從病房出來,已是日薄西山。她還要回家去,幫博士收拾日常用品,剛剛在病房把博士哄睡,小老頭神情安詳,微笑著進入夢鄉(xiāng),她想到自己不久后又要離開,感覺腳步又沉重了一分,不如趁現(xiàn)在為博士多做些事情。
黃昏的米花町街道,就像當初她從米花綜合醫(yī)院走出時的那樣,鋪滿了溫暖的光輝,人與車都稀少了,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踱著。
“咦,小哀?”一個女孩的聲音,稚嫩但帶些英氣。
“什么啊步美,這哪里有灰原啦?!币粋€男孩憨厚的聲音。
“不是啦元太,你看那個大姐姐……”這個聲音略顯早熟。
不是吧。宮野志保有些汗顏。才回來第一天,就把她盡力躲著的人全撞上了。
帝丹國中的三個新生望著那個背影,一瞬間都以為自己穿越時空看到了那個不辭而別令他們想念不已的同伴灰原哀長大的樣子。結(jié)果下一秒,背影的主人轉(zhuǎn)過頭,歪著腦袋俏皮可愛地看著他們說:“噢,你們是在叫我嗎?”聲音甜美得如同十三歲的女孩。
“噢,對不起?!惫鈴┰R聲道歉,“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人了。”
“誒?”步美還沒反應過來他們?yōu)槭裁吹狼福捅焕吡?,“什么嘛,光彥,元太!你們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小哀了??/p>
“灰原就像個小大人一樣啦,怎么會那樣說話?!痹洁洁爨臁?/p>
“對啊對啊,灰原不會那樣的?!惫鈴└胶?。
“哼?!辈矫啦环獾卣f,“你們根本不知道,小哀其實是很可愛的!她在我家的時候……”
兩個男孩拖著一個女孩,十分費力地往前挪,構(gòu)成了街上的一道奇觀。宮野志保望著這道奇觀遠去了,那個女孩一步三回頭。
“春風復秋月,不知歲月更。真是群無憂無慮的小鬼啊?!?/p>
宮野志保警覺起來,但她表面上仍舊波瀾不驚,淡淡地轉(zhuǎn)過頭,看清了聲音的主人:虎牙,漁夫帽,墨綠色的眼,波浪短發(fā)。
“別來無恙,表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