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也是慢慢回過味的。
墨蘭之前說:“為什么都騙我?”
騙她的是誰?肯定不是自己,那就是盛纮了。
盛纮跌坐在地,聞言霎時大腦空白,胡子一抖,喃喃出聲:“……跑了?”
朱厚照瞥他一眼,蹙了蹙眉,一招手。
劉瑾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獰笑上前,小太監(jiān)強行將盛纮拖走。
盛纮眼前發(fā)黑,只覺得史書上昏君和佞臣的樣子有了具象。
朱厚照輕笑一聲,他也不給盛纮用刑,他只是把人關(guān)起來,白米飯照送,涼水盆照給。
在小太監(jiān)看來,盛纮這個牢坐得格外舒服。但盛纮心里始終惶惶,像是頭頂懸了一根繩子,繩子上掛著染血的閘刀。墨蘭在哪?皇上的話是什么意思?皇上現(xiàn)在怎么想墨蘭?又或者是皇上現(xiàn)在怎么想盛家?以后又會怎么對墨蘭和盛家?
盛纮試探著說想更衣。兩個小太監(jiān)就同時陰笑一聲,左右對視一眼,又把門合上了。
上意不可測。
盛纮終于嘗到了鈍刀子割肉的滋味。
夏天日長,盛纮兩日一夜還未歸家,宮里更未傳出任何與盛纮有關(guān)的消息。盛家闔家難眠,聚在一起俱不敢入睡。
王若弗急躁地走來走去。林小娘不停地捏帕子,長楓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語。
長柏坐在一旁,暗自思忖:為何整個京城只有父親被召入宮?父親官小,更不像是能與天子徹夜高談國事的能臣棟梁。
他看長楓格外失魂落魄,心下生疑,突記起那日新帝出游踏青,旁邊跟著的女子肖似墨蘭。
長柏猛站起來,行至長楓面前,拎著他的衣領(lǐng)就往外走。
長楓大驚,兩眼發(fā)直,“啊啊”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兩人停在回廊的拐角處。
長柏厲聲質(zhì)問道:“四妹妹究竟在哪?那日跟著皇上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四妹妹?是也不是!”
長楓腿一軟,忙抱住紅柱子,咽了口唾沫:“……四妹妹不見了!”
太子登基,長楓前些日子去了東直門,想打聽打聽墨蘭的消息,卻打聽到了墨蘭失蹤的噩耗:
四妹妹不見了。
——他的四妹妹,還是懷著龍子不見的。
長楓當(dāng)下腦袋空空,走馬觀花地回憶了自己的前半生,路過棺材鋪時,竟是莫名訂了一副上好的棺材。
長柏擰眉,正理著墨蘭和這件事的關(guān)系,又聽長楓流淚往下說道:
“……四妹妹沒病,她被太子帶走了,就養(yǎng)在宮外面,還懷了個孩子。她不知道太子身份,就不太樂意,她總讓我救她出去……”
他還不知道太子早就在他四妹妹面前“掉了馬”;他只以為墨蘭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逃了。
長柏愣住,抓著長楓領(lǐng)口的手漸漸松開。
“父親只知道是太子帶走了墨蘭,旁的都不太清楚?!遍L楓接著說道。
“——哎哎噫噫噫,你怎么不早說!”長柏張大嘴。
長楓雙手抱柱,坐倒在地,抽了抽鼻子:“太子,不是,是皇帝不讓我說!”
王若弗出了正房,東張西望找著長柏的身影,踩過濕漉漉的青石板時險些跌倒。她踉蹌一下,又繼續(xù)往外走。夜色黑蒙蒙的,快到二門時,她聽見長楓的說話聲,忙停下腳步,屏息閉氣凝神探聽。
誰知竟聽到了這樣的秘辛。
王若弗聽完雙腿發(fā)軟,正要出二門時,一腳踩空,雙手一伸,“哎喲”一聲,撲通跌倒在地。
長柏背手,踉蹌走了兩步,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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