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寸瀾開始有點不理解神半通的作法,后來想明白了,這里地形偏僻,村子周圍被林子包圍著,這里隔著大城市十萬八千里,林子盡頭又被懸崖隔斷開,即使犯了什么錯只要大家不說誰都不會知道。
懸崖上方本來是有座橋,大量的人往外遷移,就被砍了去,困在這里的人一直在這里繁衍后代,誰也沒出去過。
要是突然扣上一頂不忠的罪名,在這里不知道要被他們整的多慘。
虎娃氣呼呼地走在最前面,現(xiàn)在天色不早了,虎娃轉身趕著他:“你快走吧,別跟著我了,再不回去你娘就該擔心你了?!?/p>
面癱臉的神色稍稍暗了下,這么急著趕他走怕不是有什么事瞞著他,他是去見什么人,還是同哪位姑娘有了約,想到這里,他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陰郁的氛圍。
蹙著眉質問:“趕我走?是怕我打擾你跟別人的幽會?還是怕我壞了你的好事?”
虎相簡直無語極了,他真讓人感到別扭,就算是真的跟人有約又管他什么事。
虎娃翻了一個白眼:“真是個奇怪的人?!?/p>
劉寸瀾聽了他的話,立馬不滿意了:“你這么急著趕我走,不是有事還能是什么?”
虎相聽了真想立刻給他一腳,還好及時控制住了這種思想,咱要以德服人,對于常年患有精神病的人一定要給予他更多的關愛。
劉寸瀾陰鷙狠戾地盯著他,在這張凜然冰雪的臉上露出這么駭人的表情真的直直看的人心里發(fā)毛,虎相也沒再慣著他,強硬的命令道。
“你還不快走!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趕都趕不走。”
說完他立馬就后悔了,眼前這個比他高上一頭的男人超會裝可憐,他的眼睛冒出星星點點如同一只沒人要得流浪貓可憐楚楚的睜大了眼睛求別人收留。
虎相沒理會他,只可惜他這個裝可憐的手段用的極好,前提受用的是他得是個女人,比起他裝可憐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劉寸瀾沒想到自己這招“融化敵人內心”這招沒用,趕緊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邊殘留的淚,悻悻地離開,他三步一回頭時刻確認著他的動靜。
等到他走遠,虎相立馬警惕了起來,躲在灌木叢里渾身被扎的一條條紅印記。他如同一位偵察兵巡視著周圍任何風吹草動,這里是村民干完活回家的必經之路,只要有人他就會警覺起來,等到晚上半晌沒有人的蹤跡了他才起身。
腿已經蹲的酸麻了,他咬牙強撐跑回家,一回到家就傻乎乎地收拾包裹,也不理會娘在后面叫嚷他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等他把有用的東西都拾掇好了,伸手就要拉住娘的胳膊,那個胳膊結實有力、滑嫩有意。
“娘,我來不及跟你解釋了,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不然就走不了了。”
劉寸瀾覺得好笑,躲在外面這么久就是為了收拾東西跑路,他用另只手揉了揉他的炸毛的卷發(fā)。
“你要去哪?”
虎相轉頭一看,一張板著臭臉的面孔映入眼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又看看站在屋里摸不著頭腦的娘親,立刻警惕起來。
“你在我家干啥?你該不會是來代替王剛那孫子監(jiān)督我的吧?”
面癱臉不開心了,他居然敢這樣想他。
在暮色中,虎母看著兩個小男娃片子嘻嘻鬧鬧也覺得好笑,也不顧的倆人,將攤好的餅端到桌子上,桌子上還擺著腌白菜,香噴噴的雞蛋糕也呈現(xiàn)在桌子上,乍一看真的堪稱美食佳肴。
“好了,你倆快來吃飯,什么事能有填飽肚子重要?!?/p>
虎相還是不放心,如果不是為了監(jiān)督他的話那還能是什么事呢?南村頭那個王剛他可是那一帶有名的混混頭子,經常領著四五個小弟在外面游混,調戲良家婦女、聚眾賭博都已經是常態(tài)了,比起他三老太的兒子劉東強就相當穩(wěn)重了,可依舊是個不學無術整日昏昏度日的敗家子,四十好幾了也沒個媳婦。
虎相的心顫了顫,拿著筷子的手都哆嗦了起來,他敲了敲桌子,悄悄湊到面癱臉的身邊。
“咱倆都多少年交情了,你不念咱倆之間的交情也不能白癡我家這頓飯吧,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來監(jiān)督我的?王哥也真是的我這么守口如瓶的人怎么會說出去呢?!?/p>
曾經罵過無數人的彪悍娃,遇到了命案,跟混混頭子扯上了關系,誰要是這種情況非得憋屈死。
面癱臉注視著他好久,眼睛彎起來瞇成一個笑眼,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認真注視他的臉。
“你的杏仁腦袋里裝的是那么狹小,總把人想的壞,逃跑是沒有用的,連接外地的橋已經斷了,你要今個晚上搭好不成?你的腦袋里總是裝的奇奇妙妙,你要是聰明,就應該知道要先順其自然,一切都有它的理由,要是稍稍不慎,被唾棄、辱罵、嚇唬,你又該捧起臉哭了,你這腦袋要是比核桃仁一樣就該想到這些?!?/p>
他停頓了會,狠狠咬下一口餅,黝黑明亮的瞳孔熱切而溫和。
“神半通曾經是從大城市回來的,這點你也是知道的,他的知識比我們都要學的淵博,你也知道懸崖上面曾有一座簡陋的小橋,你為什么不會想想為什么它現(xiàn)在沒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三老太為人溫文爾雅,說起話來落落大方她的二兒子卻生得狡猾、行跡惡劣,可脾性確實膽小的很,稍微有點勢力的他就不敢去招惹,一個膽小如鼠的劣人能對你做的了什么?王剛在南村頭靠外平常又接觸不了這里。”
劉寸瀾用小湯勺挖了一勺子雞蛋糕吞咽口中,清俊的臉上顯露出滿滿的“足夠”倆字,隨后斜著眼睛盯著他。
“幺弟?!彼肓艘幌?,接著說道:“在我阿爺的《悲末時光》里寫過一段話,‘他們有罪,但我不同他們一樣有罪?!馑际撬麄兎傅淖锊豢缮獾淖锊皇俏曳赶碌?,他們是不可饒恕的,但是我被原諒的;他們有好的、有壞的,也會有愿意為你付出生命的?!?/p>
最后一段話,他壓低了一下嗓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面部變化,看到他無動于衷就好像有根傷人的刺直直刺入他的心臟,壓痛他的神經;他一向不喜講話,尤其是講一些別人認為的大道理。
他所講的,虎相是沒聽懂些什么,他一個呆頭呆腦的人怎么懂得一身柔情俠骨的人。
虎母雖沒聽懂倆人的對話,在幺兒回來種種反常行為隱約也能猜出來一二,淳淳告誡。
“年年啊,你倆認識了這么多年,我家虎娃從小刁蠻別人說一句他能頂十句,這么多年以來你倆關系形似鐵一樣,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相互扶持才好?!?/p>
劉寸瀾沒想到孃孃會叫他年年,小時候爺爺經常這樣叫他,自打阿爺摔死了之后他就十分厭惡這個稱呼,久而久之就沒人再叫過了。
他的臉上有些動容,但抬頭看到虎娃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更加陰沉,臉色也越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