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寸瀾昏昏沉沉地靠在炕頭，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爺爺去世的消息，一向身體健壯的人怎么說走就走了呢，毫無任何征兆，一切像是有預謀的發(fā)生。

他閉上眼睛，撥動了幾下飛在臉上的秀發(fā)，仔細地回憶起來。

七歲那年，暴雨連續(xù)下了幾天幾夜不休止，孃孃派他去捉雞，今晚燉雞肉，在雞棚里他追著雞上躥下跳，稍不注意就會被地上的小水坑滑倒，栽一個狗吃屎。一到晚上孃孃就做好了飯菜，有煮雞肉、大白米飯、小腌菜、雞蛋餅子、糙饅頭。在當時想吃上這些除非是過節(jié)，否則是不可能這么豐盛的。那天也正是爺爺?shù)钠呤髩奂依锊牌铺旎牡臏蕚淠敲炊?。父親是個酒鬼，有事沒事就喝上二兩，為了一直能喝到酒還發(fā)神經(jīng)般讓母親去學釀酒，母親也不負她所望跟三老太學習。等到葡萄熟透了就連串摘下來洗、踩、釀。做出來的卻差強人意，爹就開始不分黑白地大罵：“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能干的了什么?！毕啾雀赣H，孃孃管理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事情她都做的有條有序。那晚，雨下的特別大，風也特別大，逃跑的雨滴溜進屋里化在地上，左等右等都不見爺爺回來，等到零了半晌村里有名的老實人劉三披戴著蓑笠急匆匆闖過來，他縫縫補補的褲子已經(jīng)被雨水浸濕，他全身顫抖，抖著身子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快點，劉哥，你爹摔死在北邊那的老樹那了，流了好多血?！钡鹊剿麄兌稼s到，爺爺早沒了，血跡混在夜色中，與雨水融為一體。大家都覺得是突然除了意外，再加上下著大雨路滑這是很正常的事，在街里鄰里的慫恿下第二天爺爺就下了葬。只有年年知道一向命硬的爺爺絕對不可能這么不小心。

他不在繼續(xù)回憶下去，瞇著眼睛，整個人又累又困，頸部向后仰去。

“你怎么就跟沒了魂一樣？你爺爺那本書我看了，真是奇怪怎么到后面沒有了呢？中間還有焚燒過的痕跡，里面發(fā)生的事真的是你爺爺經(jīng)歷的嗎?！?/p>

聽了虎相的話，他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好，陰沉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中間的書頁是孃孃燒的，孃孃和爺爺一向合不來，他不想把我爺生前的痕跡我理解，但是孃孃只毀了那本書我覺得很奇怪，一切發(fā)生的像是有預謀的?！?/p>

他不說話了，瞇起覺來，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放松的狀態(tài)，閉眼蹙眉的樣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劉哥?！被⑾嘈⌒恼f道。

“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王剛和劉東強沒學過東西，殺人的事他們以為只要目擊者守了口就不會有人知道，但是神半通可是從大城市回來的他怎么也跟著他們犯渾?！?/p>

劉寸瀾也心存疑慮，連連點頭道。

“對，先不要去管神半通，我們先去劉三哥家?！?/p>

“去他家干嘛，三哥為人老實，你別是心情不好故意找事去。”

“當年是他第一個先發(fā)現(xiàn)我爺?shù)?，我想問一點有用的，不能讓我爺死的不明不白。“

虎娃聽到這里他頓時放了心，三哥為人就是太老實經(jīng)常村里欺負，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熱心忠于幫助一些黃發(fā)垂髫的人，真心打動不了這群白眼狼。

虎相跟著他一邊走一邊想，什么時候變成他當這個面癱臉的跟屁蟲了，院子里傳來爭吵聲，定睛一看是三哥和她媳婦兒。

院子里沒有當初那么雜草叢生的樣子了，當初他們霸占著三哥的房子將他逼到南村頭一家破爛的泥混合草垛砌成的房子里，院子里的籬笆圍欄也壞了一截，還好三哥手巧什么桌椅板凳都會做，這籬笆圍欄也不成個問題，三哥算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有著一手好手藝卻只能憋屈在這小山村，一輩子受人欺負。

虎相剛上前，立刻縮了回去，不斷挑眉示意著劉寸瀾上前去。

“三哥，你和嫂嫂還忙嗎？有件事要請教你一下。”

劉三和她媳婦吳氏停止了爭吵，吳氏瞥了一眼劉寸瀾氣沖沖地快速走進屋里，吳氏一般是不會在外人面前露臉，劉三哥為了保護她從不讓她離家太遠。

劉三嘆了口氣，“進屋來說吧?！?/p>

屋子里有兩間房，一個是臥房，另一個就是大廳，生火做飯的火爐子也擺放在客廳，里面擺著一張木桌子和三張小凳子，面粉和水缸擺在離臥室門口的三點鐘方向，劉三的兒子劉大寶就一直喊爹爹的，劉大寶十四周歲長得憨厚，人也特別容易得到滿足，吳氏一直視這個兒子如珍寶。

他們剛進去，劉寸瀾就忍不住問道。

“三哥，不知道你對當年我爺爺?shù)氖逻€有印象嗎？那我就長話短說了，當初你發(fā)現(xiàn)我爺?shù)臅r候還見到了誰？”

劉三忍咬了咬牙，瞳孔因為驚恐而放大，又狠狠掐著手臂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一系列微動作都被劉寸瀾觀察的一清二楚。

劉三立馬否認：“沒有，沒有，當時我一個人在路上就遇到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大爺?！?/p>

劉寸瀾接著說道：“三兒哥當時你回家的路好像并不經(jīng)過那里吧，你家在菱塘西邊的竹林那，從老樹那繞著這么大段路是想干什么？”

劉三神色慌張的撇了撇里屋的吳氏：“當時我和東強在小飯館里吃了點飯喝了點酒，沒注意點兒時間就趁著大雨趕快回了家，這天太黑迷了路，走著走著就到了那。”

劉寸瀾低頭舔了舔唇，顯然他對劉三的說辭不相信。吳氏在里屋聽著他們的談話，忍不住走了出來，放開嗓子，沒了平時那含羞草的模樣。

“你們跑來干嗎？要是懷疑我家男人害死了你爺就得拿出證據(jù)來，你們不能仗著我男人老實就這樣欺負他，我們要吃飯了你們也快些走吧?！?/p>

看著桌子上擺放著一盤干辣椒，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了。這是明擺著對他們下了逐客令啊，劉寸瀾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只好訕訕離開。

臨走前彎了下腰表示對不起，輕聲細語抱歉：“三兒哥，嫂嫂今個真是打擾了，我今說的話你們不用太在意，我們先走了，你們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