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畫面,在大雨滂沱的馬路上,你用外套牢牢地包住懷里的玫瑰,頂著大雨跑過斑馬線,卻在路中央時被突然開來的大貨車撞飛,新鮮的玫瑰花瓣沾了水又盛了鮮血,沉甸甸地黏在柏油馬路上,灑在你逐漸冰涼的身體周圍。
靈魂漂浮在空中,意識卻無比沉重,你在黑暗里渾渾噩噩地徘徊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傳說中空靈的歌聲指引你歸處,只有鍵盤敲打與機械運作的聲響偶爾出現(xiàn)在耳畔,好像只有幾分鐘的長短,又也許已經(jīng)過了很多年,突然間,你睜開眼睛,周遭的環(huán)境十分陌生,入耳的聲音卻無比熟悉。
路人甲“實驗體蘇醒,繼續(xù)觀察下一步動作?!?/p>
路人乙“收到?!?/p>
你轉(zhuǎn)過頭,匆忙地用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那人似乎有所感應(yīng),在你向他看去的同時,他正抬頭向你望過來,目光交接的剎那,機械心臟的跳動聲變得尤為明顯,一種極似興奮的感覺在你的體內(nèi)叫囂著,迫使你開口叫出他的名字。
蘇凜夏“張……”
那人并沒有作出什么反應(yīng),握筆的右手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你并沒有在意他的冷漠,反而是喉間傳出的機械女音讓你有些無措,程序初次運作,沒有給予任何警告,但有種莫名的感覺使你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的錯位。你不禁舉起右手仔細(xì)觀察,手指輕戳皮膚,輕摁下去,直直碰到自己的機械人骨,程序迅速對觸感進行分析,片刻過后兩個字出現(xiàn)在你腦海。
龍?zhí)?/a>“硅膠。”
你不由得慌張起來,從指尖摸到手臂,從手臂摸到大腿,全身都是硅膠,機械拼搭成人體,硅膠掩蓋機械的痕跡,你試圖理解現(xiàn)在發(fā)生的狀況,但思維運轉(zhuǎn)的結(jié)果除了數(shù)據(jù)還是數(shù)據(jù),靈魂深處的恐懼籠罩周身,你雙手支撐著軀體后退,直直退到墻角,屈起雙腿,將臉埋進腿間,以蜷縮的姿態(tài)消極反抗。
——發(fā)生了什么?
——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腦中的提問得不到程序的答案,你不由得將自己縮得更緊,右手將散落在周身的塑料管子攥至變形,但封閉自己不是辦法,人類的本能使你試圖求助,你緩緩抬起頭來,再次看向那個男人,他似乎將自己置身事外,以觀察者的姿態(tài)站在不遠(yuǎn)處,這樣的他使你陌生,但程序卻忽然叫囂著澎湃起來,將大量重復(fù)的語句塞進你的腦海。
——他是張真源,是你最依賴的人。
?
大量的研究員和高層人員將實驗室圍得水泄不通,大塊的單向玻璃像極了動物園的展臺,任由人們觀察議論你——三十年的研究成果。盡管仿生人能夠成功運作并不是第一回,但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最接近成功的作品出現(xiàn),直到十年前張真源的加入。他參與制造的仿生人不僅在行動和語言上最接近人類,他還提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設(shè)想:
他為他的實驗品新編入了一種特殊的程序:感情。
?
蘇凜夏“張……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