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住對自己聲音的不適，你一字一句地念出他的名字，而就在此時，好像有更加激烈的感情涌上心頭，你忽然笑起來，恐懼消失得一干二凈，追逐太陽似的，你迫不及待地向前爬去，掙脫了身上的塑料管，雙腳急切地接觸地面，但一時沒有掌握平衡，反而讓你向前倒去，在程序警告你之前，你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張真源“似乎把情感設(shè)定得太濃烈了……”

張真源自言自語著，扶著你站穩(wěn)后很快放開，你卻又急著要靠近他，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后，張真源將手遞給你，你被張真源牽著，繞著實驗室行走，他的步伐緩慢，給足了你適應(yīng)身體的時間，終于在第五圈后，張真源松開了你，你轉(zhuǎn)頭讀懂了他的眼神，獨立地邁開腳步。

張真源緩步后退，半靠著白色的墻，卻將一半的身體藏在陰影里，慘白的燈光照亮了大半個實驗室，就像是為你搭建的舞臺，看著他親手制成的木偶在舞臺上第一次行走，第一次說話，第一次演戲，表演給臺下的人看，但他看著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有些煩躁似的，他皺緊了眉。

你終于習慣了正常的行走，像個希望被夸獎的孩子，你第一時間轉(zhuǎn)頭看向張真源，臉上露出程序設(shè)定好的微笑，卻因為被陰影籠罩，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卻只看到他緊抿的唇角。

他不高興。

你的反應(yīng)從未如此之快，情感和程序在某一瞬間到達驚人的一致，你撲到他的懷里，張真源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他下意識地關(guān)了燈，實驗室外一篇嘩然，而實驗室內(nèi)，你在關(guān)燈之前捕捉到了他雙唇的位置，抬頭輕吻他的唇角。

蘇凜夏“我愛你?！?/p>

你說。

在短暫的清醒后，你陷入了漫長的黑暗里，你仿佛身處海底，在深水中或漂浮或下沉，如果此時睜眼，或許能看到透過水面而來的，溫和的正午陽光。

你漸漸沉底，身下卻不是潮濕而下陷的土壤，也沒有硌人的石頭和貝殼，就在你的背部接觸到平面的剎那，世界陡然明亮，你落入一片柔軟里，彩色的花瓣在眼前紛飛，花香爭先涌入你的鼻尖，你的感官在剎那間擁有了久違的鮮活。你的意識十分清晰，腦內(nèi)卻一片空白，唯有一件事充斥著你的認知。

——你已經(jīng)死了，靈魂現(xiàn)在正寄生在一具仿生人體上。

張真源“怎么睡在這里？”

你用手臂遮擋刺眼光線時被人打橫抱起，你下意識摟住那人的脖頸，你抬頭看向他，心臟輕盈地加速了跳動，你的眼神描摹著他的五官，從額頭到眉毛，從眼睛到鼻梁，再到想要親吻的嘴唇。

蘇凜夏“張真源?！?/p>

你喚他的名字，

蘇凜夏“我是誰？”

張真源并不回答你的問題，反而牽著你向花田中心走，等紛飛的花瓣落盡，又不知道從何處飛來成對的蝴蝶，接連停在你的發(fā)上，肩上，手上，你眨了眨眼，停留在眼睫毛上的蝴蝶受驚飛走，得以讓你把張真源的面龐裝進視野范圍內(nèi)。

張真源“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他的嘴唇微動，而后你才聽到聲音，你歪歪頭，又點點頭，他似乎被你呆愣的模樣逗笑，摸了摸你的頭。

張真源“那我呢？你還記得我，對不對？”

你低下頭，認真回想似的，良久才回答他。

蘇凜夏“我記得?！?/p>

張真源“恭喜你，”

他走近你，將你擁入懷里。

張真源“你忘記了一切，但還記得你的愛人?！?/p>

你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躺在實驗室里，頭頂?shù)臒粢槐K盞接連亮起，隨之啟動的還有你胸腔內(nèi)的心臟，自欺欺人似的，在你蘇醒以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跳動聲響，其中包括你的呼吸，你的體溫，無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