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歇息直到傍晚時分,云棠提議索性用完晚飯再去地牢,池茉無奈的答應(yīng)了。
這是池茉第二次來云府地牢,最熟悉的莫過于空氣中彌漫著的那股子干涸的血腥味兒,令人作嘔。
在云府,如在池府一樣,池茉都是大膽的露出真容, 故而沒帶絲巾,云棠見狀給了她一塊帕子捂住口鼻。
昏暗的牢房內(nèi),一個身材魁梧的彪大漢,穿著夜行衣被綁了手腳,嘴里還塞了一塊布團,蜷縮在雜草上,聽見腳步聲,警醒的睜開了眼睛。
池茉冷聲道,“果然是江湖中人,這警醒的眼力見兒幫暗中之人做事可惜了。”
飚漢見牢中來人,立刻掙扎著要站起來,因嘴里塞了布團,只瞪大眼睛朝池茉發(fā)出“嗯嗯”的聲音。
池茉走近蹲下身,拔了他嘴里的布團,這人滿臉橫肉,臉上還有一塊十分猙獰的刀疤,將池茉嚇得后退了一步。
云棠見狀走過來,冷冷的問,“說吧,是誰指使你們來暗殺我們的?”
彪漢子被拿了布團,立刻求饒道,“云世子,這真正的幕后之人我們也沒見過啊,只道我們主子日前接了一筆買賣,這筆買賣寫著讓我們殺了您,我們也是受人指使的,求世子饒命啊,求世子饒命!”
池茉立刻問道,“你家主子是誰?”
彪漢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是羽闕閻羅!”
“羽闕閻羅?”池茉驚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看著她一臉吃驚,云棠不解的問,“你可認(rèn)識?”
池茉點點頭,“他是江湖上一個殺手組織無殤門的頭目,我先前與他打過交道,此人做事陰險狡詐,狠辣無比,但也講規(guī)矩,向來不接皇族權(quán)貴之人的生意,如今怎么變了?”
那彪漢子為了活命,立刻附和,“對,對,小姐說得對,以前是不接皇族權(quán)貴之人的生意,但不久前,他破例接了一樁!”
“接了何人生意?”池茉冷眉問道。
彪漢子立刻匍匐在池茉腳下,告饒道,“小姐,隱約聽說來自京中,具體的小人也不知道呀,求您饒了小人吧,小姐?!?/p>
池茉一驚,看向云棠,“京中?想必此人是沖你來的,你得罪了誰?”
若是來自京中的話,想讓云棠死的人,會是誰?又為何要殺他?
云棠聞言笑了一聲,“得罪的人可多了,無妨,正好我最近手癢,想練練手!”
池茉也是無語,哪有和敵人練手的,看他一臉自信,還是毫不猶豫的相信他可以揪出暗中之人。
俯視著地下匍匐的彪漢子,池茉最后問道,“可還有沒交待的?快說!不說完現(xiàn)在就殺了你!”
彪漢子立刻回道,“小姐,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求您饒了小人吧?!?/p>
見那彪漢子求饒,池茉對云棠道,“先將他關(guān)在這里,派人嚴(yán)加看管?!?/p>
云棠“嗯”了一聲道,“我們出去吧!”
話落,二人看也不看那彪漢子一眼,一同出了地牢。
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不知是在地牢呆久了,還是天氣原因,池茉忽然覺得有點悶熱,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云棠心疼的扶了她一把,“這地牢以后你就別來了吧,我來審!”
池茉也不拒絕,點頭“好!”
話落,二人一同趁著月色,離開了地牢。
水云澗
客房內(nèi),云棠坐在桌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池茉。
“你還不回房?”池茉有些尷尬的問。
云棠起身,走過來低聲道,“我怕我一走,你又跑回池家了。”
“還堂堂云府世子呢,你的出息呢?哪里去了?”池茉低聲斥責(zé)道。
云棠直言,“遇見你的那一刻,我的出息就沒了?!?/p>
池茉忽然不想讓他繼續(xù)說下去,便伸手推他,“快回房吧,你不睡覺,我可扛不住了。”
云棠依然站著不動,開口道,“茉兒,我們聊聊吧?!?/p>
池茉額頭青筋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昨晚的事兒,他怕是如梗在喉,但逃避也不是辦法,干脆說開好了,于是縮回了推他的手,笑道,“好啊!”
“那個,昨晚的事兒……”云棠道。
“那個,昨晚的事兒……”池茉道。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池茉尷尬道,“你先說!”
云棠聞言面色嚴(yán)肅,“昨晚,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池茉笑著點點頭,“然后呢?”
“池茉,我喜歡你,起初,沒對你說,是因為我怕嚇著你,以你的聰慧,一定不會相信我對你的心意,所以……,才誆了你,還有……,還有你與大皇子在南境的事兒,我多少有耳聞?!痹铺拈_口。
他這是在吃醋嗎?原來堂堂云府世子也吃醋?池茉捂著嘴笑出了聲。
看著她笑得不懷好意,云棠忽然有些忐忑,“你笑什么?”
池茉忽然想調(diào)侃他一下,朝他瞪眼,“哎呦,高貴的云世子,你是醋了嗎?”
云棠委屈巴巴的眼神看過來,“我不是醋了,而是害怕,你若情歸大皇子,那我就要孤寡了卻余生了。”
池茉一驚,感嘆,“云棠,這天下還有你害怕的事兒?以你侯府門第的身份和傾世容貌,傾慕你的女子都快排到白雀寺了,你為何選我呢?”
“再多女子也不是你,我只要你!”云棠態(tài)度堅定。
這態(tài)度倒是讓池茉有點意外了,自己一個毀容病秧子,雖說臉被師傅治好了,毒也解了,但在天璽臭名遠(yuǎn)揚,更何況,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很危險,一旦失敗,輕則喪命,重則抄家滅族,他是哪只眼睛看上自己了?
無論無何,這個驚才艷艷的男子,自己內(nèi)心還是不愿拖上他,搭上云家,云母云爺爺對自己那么好,到底是不忍心。
沉思了半晌,池茉開口,“云棠,與我有牽扯,你乃至云家都會很危險,云家待我不薄,我不忍心拉你們下水?!?/p>
云棠拋來一個自信的眼神,“我自愿下水,活了十七年,我正想活動一下筋骨,更何況,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放心吧,云家我肯定會護住,不止云家,你池家我也要護?!?/p>
池茉聽了這一番話,忽然心底有些感動,“謝謝你?!?/p>
“一家人,你不用與我客氣?!痹铺暮鋈恍α恕?/p>
池茉耳根子微微發(fā)紅,佯裝惱怒,“誰與你是一家人了?別亂說。”
這個人什么時候這么厚臉皮了?
怎么給他一根竹竿,他就往上爬?
話落,池茉走進了里屋,坐在了鏡子面前,準(zhǔn)備卸下頭發(fā)歇息,云棠跟了進來,抬手輕聲道,“我來幫你!”
池茉拔發(fā)簪的手一頓,慢慢的將手放了下來。
看著鏡中這個少年,眉眼溫潤,動作輕柔,他能為她盤發(fā),也能為她拆發(fā),想她之所想,為她之所為,恍惚中,有一瞬間覺得,余生有他也算不枉此生吧。
“別發(fā)呆了,你若沒考慮好,那就慢慢想,也不急于這一時,我等你考慮好的那一天?!痹铺奶嵝选?/p>
池茉扭頭笑道,“好!”
云棠伸手捏了一把她的笑臉,“時辰不早了,快休息吧,我回房了?!?/p>
池茉回了一個“好”字,望著云棠消失的身影出神。
大概是兩人將話都說開了,心里沒有顧慮和包袱,二人都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