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峻霖好了。
易小念拿過鏡子照了照,誠懇地說:
易小念謝謝你。
賀峻霖謝什么,我出診也是收了錢的,要謝就謝那座冰山吧……
賀峻霖收拾好醫(yī)藥箱,正好管家走過來,便與他告別。
管家是見證了早上所發(fā)生的事情的人,易小念面對他有些尷尬,不敢看他,一個勁的盯著鏡子照。
賀峻霖拎起醫(yī)藥箱,笑嘻嘻地看著她:
賀峻霖我走了。
易小念連忙起身:
易小念我送你。
賀峻霖不必了,外面風(fēng)大,你注意傷口。
賀峻霖頓了頓,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易小念頭頂紗布的影子,看起來滑稽又可愛。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想說的,但最后還是沒有開口,拎著醫(yī)藥箱離開宋家。
客廳只剩下易小念與管家,她已經(jīng)沒有借口再躲,放下鏡子,走到更衣室換好衣服,然后對管家告別。
管家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訓(xùn)道:
管家早上的事因你而起,你知道錯了嗎?
易小念點頭沒說話,手指輕輕摳著背包的帶子。
她不但知道錯了,還留下了血的教訓(xùn),并且一無所獲。
管家說
管家那個水晶擺件是宋先生很喜歡的東西,念書時從國外帶回來的,雖然不貴,但是獨一無二。
這是要她賠錢的意思嗎?沒有工資,白白做了半個月的女傭,還讓人干了一晚上,末了也不能抬腳就走,易小念忍不住苦笑。
她打開背包拉鏈,從里面掏出一個破舊的黑色錢包,在管家不解的眼神之中,打開錢包,從里面拿出一張銀行卡。
易小念拿著銀行卡,喃喃道:
易小念這是我所有的資產(chǎn)了,再多的也沒有,夠不夠數(shù),您都拿著吧。
說完,她把銀行卡交給管家。
管家沒有收,板著臉看她。
易小念愣?。?/p>
易小念您這是什么意思?
管家嚴(yán)肅地說:
管家當(dāng)初留你下來,是因為宋家人手不夠,你現(xiàn)在突然辭職,讓我們?nèi)ツ睦镎胰四兀?/p>
易小念不是你們……
易小念正要反駁,突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狐疑地看著他:
易小念您是說……我可以留下來?
管家雙臂抱于胸前,反問道:
管家難道我有跟你提過辭退的事嗎?
易小念不敢置信:
易小念可是宋先生……
管家宋先生如果要趕你走,就不會讓我找賀峻霖過來。
易小念愣住,心中欣喜之極,又覺得自己沒臉留下。
管家所以,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來工作。
管家拍了拍她的肩,囑咐道:
管家好好干吧。
易小念渾渾噩噩,直至乘著公交車回到家中,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她和宋亞軒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樣的關(guān)系,宋亞軒居然還讓她留下來,是想做什么呢?
繼續(xù)嘲笑她,讓她生不如死嗎?
可是這樣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易小念想不明白,在空蕩蕩的出租屋里坐了一會兒,想去醫(yī)院照顧張曉畫,又怕被放高利貸的人碰見,逼著她還錢,想來想去,決定還是休息一天,補充體力。
由于宋亞軒在家里很少提工作上的事情,因此易小念若想了解他,只能依靠在網(wǎng)上搜索消息。
洗漱完在床上躺好,易小念打開了電腦,輸入宋亞軒的名字,正專心致志的瀏覽著,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來一個視頻新聞,鏈接名字是“女明星戀上豪門總裁”。
易小念下意識點了進(jìn)去,發(fā)現(xiàn)視頻居然是丁曉玫的采訪,在視頻里,丁曉玫坦言自己現(xiàn)在單身,但理想型是宋亞軒。
看完視頻,她突然發(fā)現(xiàn),雖然丁曉玫與宋亞軒之間有娃娃親,但兩人身為公眾人物,從來沒有在任何采訪或節(jié)目上提及過與對方的關(guān)系,包括彼此父母之間的交情。
這段視頻,是第一次將他們牽扯在一起。
而今天早上那場鬧劇中,宋亞軒的表現(xiàn)也十分令人費解。
是否可以這樣猜測,他對于自己與丁曉玫的娃娃親并不滿意,或者說,不想實施呢?
丁曉玫那么漂亮,幾乎是白富美的標(biāo)準(zhǔn)模范,但凡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都無法抗拒她的魅力,這個猜測似乎相當(dāng)不可靠。
但是從賀峻霖提供的消息來看,宋亞軒恰恰就是那個對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顧的人。
是否漂亮,是否富有,是否開朗,在他眼里都沒有吸引力,他只愛自己熱愛的東西。
丁曉玫砸自己的時候,那么歇斯底里,那么生氣,宋亞軒卻只叫她出去,連安慰都沒有一句。
易小念回想著那個尷尬的場景,忍不住抱著枕頭笑起來。
很快,她又反應(yīng)過來。
丁曉玫在宋亞軒眼里沒有吸引力,難道她就有嗎?只會更加沒有希望而已,笑個屁……
不管怎樣,易小念沒頭沒腦的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次日重整旗鼓,氣質(zhì)昂揚的去上班。
宋亞軒是她唯一可走的路,打斷腿也要爬到目的地。
丁曉玫再怎么優(yōu)秀,也搶不過她,因為丁曉玫有退路,而她沒有。
華城市今年似乎特別冷,地上的雪還沒徹底化掉,天上又開始下雪,把先前的雪水凝結(jié)成了冰,導(dǎo)致路上光滑無比。
這種時候,交通事故扎堆的出,誰也不敢開快車,都擠在馬路上緩緩挪動著,等易小念終于從公交車上下來,到達(dá)宋家的時候,宋亞軒已經(jīng)起床,坐在餐廳吃起了早飯。
易小念頂著白紗布,在車上被人看了一路,如今到宋家被其他女傭繼續(xù)看,小范姐昨天沒上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以為她是工傷,還建議她去找管家要補貼。
易小念哭笑不得,一邊換衣服一邊心想,管家不要她賠錢都算是不錯了。
穿上那身女傭服,易小念匆匆忙忙跑到餐廳,站在椅子后邊幾步遠(yuǎn)的地方,等待宋亞軒吩咐。
雖然高中畢業(yè)以后,宋亞軒就去了歐洲讀書,一直到六年前才回來,但是由于父母的原因,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保持的中式的飲食習(xí)慣。
早上喝粥,晚餐桌上的菜也大部分都是中式做法,而且相比于重油重辣的川菜,宋亞軒口味清淡,更喜歡細(xì)熬慢燉的廣式佳肴。
此時餐桌上精致的碗碟之中,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點,宋亞軒背脊挺直,吃飯的時候也毫不松垮,端端正正坐在餐椅上,自顧自吃著早餐,對易小念視而不見,似乎沒有看見她進(jìn)來一樣。
易小念站在他背后,雙手根據(jù)管家的要求,輕輕在小腹前交握,面朝前方,正好看見宋亞軒頭發(fā)濃密的后腦勺,以及寬闊雙肩。
宋亞軒只穿著襯衫,白色布料底下,微微能看出肌肉的起伏,簡潔又性感。
易小念不禁想起那天晚上時的場景。
宋亞軒倒茶。
宋亞軒將茶杯放在桌邊。
易小念回過神來,連忙上前,端起茶壺往里斟,透過騰騰升起的霧氣,宋亞軒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有股難以形容的俊美感。
易小念一時失了神,茶杯倒?jié)M也毫無察覺。
宋亞軒抬起手,避開流向自己的茶,皺眉看她:
宋亞軒有什么問題嗎?
易小念啊……對不起……
易小念低頭看杯子,見水居然已經(jīng)溢到了桌面,驚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找毛巾來擦,宋亞軒擺擺手,吩咐道:
宋亞軒算了,你先下去。
易小念十分愧疚,捏著毛巾不知所措。
站在她身后的女傭走上前來,刻意用肩膀?qū)⑺查_,易小念七倒八歪地打了個趔趄,見女傭已經(jīng)在嫻熟地收拾著桌子,并沒有人注意她,只好訕訕的退了出去。
退到客廳之后,易小念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想去找管家,但是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的人影。
易小念停在廚房,看見大廚正在準(zhǔn)備中午的食材,便上去提議幫忙。大廚是廣東人,操著一口味道濃重的港普,對于食材的要求十分嚴(yán)格,怕那些重要的材料被她弄壞,于是吩咐她去削土豆。
易小念搬來個小凳坐在垃圾桶邊,那水果刀開始削筐里的土豆。宋家的廚房采用全鋼臺面,她旁邊便是明亮的不銹鋼墻壁,稍一側(cè)頭,便能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倒影里的人臉,小巧玲瓏,五官端正,雖然說不上丑,可是也絕稱不上明艷動人。
易小念想起丁曉玫明艷的臉,幽幽地嘆了口氣,悶頭削自己的土豆。
過了十多分鐘,一個女傭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托盤上是用過的碗碟,她把碗碟放進(jìn)洗碗機里,對易小念說:
女傭你別削了,宋先生叫你去書房。
易小念我嗎?
易小念驚訝地回頭。
女傭不冷不淡地嗯了聲。
易小念疑惑地問:
易小念他叫我去做什么?
女傭用力關(guān)上洗碗機的門,發(fā)出砰的一聲響,不耐煩地說:
女傭我怎么知道?
易小念看出她似乎不是很想搭理自己,默默地閉上嘴,把小刀放進(jìn)裝土豆的筐里,準(zhǔn)備先去書房,回來之后繼續(xù)削。
不料那個女傭卻突然走過來,從她手里奪走筐子,易小念來不及收手,鋒利的刀尖從左手食指上劃過,瞬間割開一道口子。
刺痛傳來,易小念痛呼一聲,松開筐子去捂手,土豆骨碌碌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