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笑了片刻，緩身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我可是大魔頭，你這般直接挑破我的身份，就不怕我殺人滅口嗎?！闭Z氣溫溫柔柔的，連眼神也溫柔起來，“你怎么還沒長大，依舊是這幅少年模樣？”

所幸應淵被他隔絕了起來，不然見他如此模樣定要大吃一驚。

青凜轉頭看他，忽略了他后一個問題，“你可以試一試。”

清冷的聲音依舊平淡，平淡到玄夜想問，“你即知曉我是玄夜，應該明白我做過何事，怎么看見我沒什么反應？”

青凜看他一臉好奇的模樣，來了兩分興致為他解答，“你屠神戮仙，不計其數(shù)的上古大族亡于你手，想統(tǒng)一六界，其實這個目標定的人之常情，若是魔族統(tǒng)轄，仙族一樣會生起同樣的心思。

身在這種世界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好比雄獅會捕食麑鹿，蒼鷹獵殺野兔，兔子會吃草，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天道無情，眾生洪爐。”

這是他身為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若是趕上了仙魔大戰(zhàn)，他倒是會幫忙。

若是沒趕上，那就算了唄，他的本質就是個涼薄又冷淡的人，就像他為了讓天下一統(tǒng)，搞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聽他說完，玄夜覺得少年的心性太穩(wěn)、太淡漠，淡漠到好似無情的天道一般，視萬物如草芥，眾生平等，恍然想起少年曾經說過的話：眾生皆苦，苦海難渡，唯有自渡。

玄夜笑了笑，說，“你看事情，倒是通透的很，你不是仙嗎？”為仙的你不是該厭惡我嗎…

青凜自然聽出了他話里藏著的意思，反問道，“你看我是嗎？”

玄夜：周身毫無靈力……“不是哈，看著更像是一個凡人。”

“嗯?！鼻鄤C微微點頭，緩緩道：“所以，你來人間的目的何為？”總不能是來找他聊天的吧。

玄夜迎著他的目光，“我來見故人一面?！甭曇艉茌p，仿佛怕驚擾了歲月，看著眉眼如他記憶中的少年，眉目如畫好看蠱惑人心。

夜色或許蒙住了雙眼，讓他覺得怎么瞧著近在咫尺的少年怎么也看不真切，揮袖將屋中燭火點燃，明明滅滅的燭光跳躍在少年的臉，暖色的燈光仿佛為他清冷的眉眼間添了一絲溫度，讓人瞧著不是那么遙遠。

這一刻，玄夜轟然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念念不忘少年那么多年，為什么會為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為什么想再見他一面，茫茫歲月中無盡的思念，終歸是一個情字。

原以為的見色起意見是皮囊之美，現(xiàn)在才明白，見的是強大而清冷的靈魂之美。

可惜…

這一切都晚了，他元神被封印了數(shù)萬載，再加上…

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沒有多少時間了。

玄夜明明在笑，青凜卻覺得他身上渾繞著一股濃烈的憂傷，想來是該憂傷的，如今物是人非，失去了擁有的一切，“世事無常，看開點?！?/p>

這安慰的話語灌進玄夜的耳朵里，讓他心里一堵，堵的鈍鈍發(fā)疼，他想將思念和愛意不顧一切的盡數(shù)告訴少年，腦海中的理智又牢牢地拉住他，告訴了能如何…

若是被拒絕，徒增煩惱。

若是…

接受了，他卻即將元神泯滅不能陪他，何苦讓少年體會離別之苦。

我即愛你，又怎會舍得讓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