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糾纏下去，最后的結(jié)果也只不過是兩敗俱傷，誰都討不到好。

紀(jì)杳不明白，不明白席故對她莫名的愛意，也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非法囚禁，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瘋掉。

“席故，我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是你的寵物，不是你的金絲雀，更不是你口中所謂的小玫瑰。”紀(jì)杳總是這樣說。

通常情況下席故都不會搭理她，只會掛著他的招牌笑容，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有一次他醉酒，毫無保留的脆弱讓紀(jì)杳鉆了空子，得知他口中所謂的“小玫瑰”是他的初戀。

席故一口咬定紀(jì)杳就是他的初戀，說她們名字相同，長相相同，哪哪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看他的眼神變了。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可紀(jì)杳也敢篤定，她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只有一個談了三年的渣男初戀，根本不可能存在另一個初戀。

但紀(jì)杳的記憶確實受過損。

母親說，紀(jì)杳18歲那年出了一場車禍，醒來之后記憶有損失，但紀(jì)杳卻能從模模糊糊的碎片里拼湊出熟悉的溫柔的母親和沉穩(wěn)的嚴(yán)厲的父親。

可她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這么些年來，她好像在活，又好像只剩一具空殼，不知在為什么活。

在那個下著暴雨的深夜，席故的聲音沙啞，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

沒開燈的客廳里，他終于卸下所有的偽裝，假惺惺的笑容盡數(shù)褪去，唇線平直，面無表情地坐在地毯上，手里拎著一個啤酒罐。

但這樣的席故，紀(jì)杳卻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幾年前，也有這么個人，和她一起坐在露天的小花園里，仰頭灌著酒。

紀(jì)杳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根本瞧不起這種罐裝的劣質(zhì)啤酒。

他那晚，第一次說了那么多話。

“……可這不是你軟禁我的理由?！奔o(jì)杳雖然心中有些不知名的酸澀，但她并不能理解席故這種近乎偏執(zhí)的行為。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玫瑰小姐，這項先待定，但非法囚禁就是不對?！奔o(jì)杳摁住他抬手的動作，搶走他手里的啤酒罐。

“席故。就算我是，你也不該用這么極端的方式?！?/p>

講完一大長串話，紀(jì)杳突然意識到，她竟然在和一個瘋子講道理，

到底是誰瘋了。

可看他和白天截然不同的兩幅面孔——席故依然坐在地毯上，啤酒罐被搶走了，他也只是保持著垂手拿著啤酒罐的動作，眼神茫然而無助。

大概只是被他這幅易碎的模樣給迷惑了吧，紀(jì)杳發(fā)現(xiàn)，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然想落淚。

像從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無數(shù)次，她用那些惡言惡語傷害他時，心里卻總有一個聲音，阻攔她，讓她別再傷害這個人了。

在她肆意妄為傷害他的每一刻，卻好像有另一個她，在為他落淚。

……

最后席故也沒回紀(jì)杳的話。

他只是呆呆地坐著。

似乎講完了他的玫瑰小姐，他就再也無話可說了，又或者他只是在思念某個故人，就像他們第一次做荒唐事時，席故沒頭沒腦說的那句，“我等你，好久了?！?/p>

好像有什么零碎的記憶，越過年歲的限制，從被遺忘的角落掙扎出來，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我喜歡你?！?/p>

紀(jì)杳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這樣說。

模糊的人影，柔和的光暈，女孩縮在圍巾里的小臉，以及一根在那女孩手里的，正在發(fā)光的仙女棒。

那是十八歲的紀(jì)杳。

……

老毛病又犯了。

紀(jì)杳又開始頭痛，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她的眼前漸漸模糊，直到化為虛無。

或許她只是累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