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際,天被撕開了個微微透亮的洞口,光束稀落地漫步下來,輕和的風(fēng)吹動了原本凝固在空氣里的血腥味兒。
眼前是漆黑陰暗的山洞。
少女一身煙灰色的薄裙,隱約間能望見棉柔輕紗上的點點灰塵,她屈著膝,腰肢到上身都向前傾斜著,一只白暫的手指在少年胳膊的鮮紅刀傷口上輕輕涂抹著。
她的眼里流過些許盈盈的光點,似要傾瀉出來。
“秦將軍,這傷口挺深的。”
她喚的人此刻沉睡著,少年平靜的呼吸聲就在她的耳畔回響,裴葉抬頭看著那俊美妖嬈的臉,他額前的墨發(fā)有些凌亂,濃密地垂下遮住緊閉的雙眸,細長有型的眉分外好看。
一旁的玉澤望著二人,輕輕嘆息道:“這匪徒真是心思深沉。”
昨夜秦將軍帶著他們埋伏在匪徒的洞門口,大群匪徒出來后,他們的人便開始了包圍,本是順利的,卻忽然間眾人都覺得不對勁,頭腦昏沉,四肢無力。
他們先前也沒中什么藥,就是在那個地兒才覺著有意樣。
秦賜雖然留了一手,眾人都即刻帶上面紗,但那個藥性卻很厲害,包括自己都已癱軟在地上不久便沒了知覺。最后驚奇的是,咱們秦將軍,不知靠的什么毅力勁兒與驚人的武藝,能使匪徒一片重傷在地,當(dāng)然,秦賜自己也傷得不輕。正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好歹讓弟兄們沒白白冤死。
玉澤向裴葉解釋了一番。
少女眉頭微蹙,思詢著,隨后問道:“昨夜風(fēng)可是刮得很大么?”
“是啊?!庇駶纱鸬闷降?/p>
“那里可有什么特殊的植株么?”裴葉的眼底沉了沉,輕輕道,“醫(yī)書上有些記載,一些罕見的藥物總有特殊的產(chǎn)生效果的法子?!?/p>
玉澤疑惑。
“那時三更半夜,哪瞧得清楚。”
裴葉還想說什么,但面前的少年突然出了聲,他唇色蒼白,微張著喘了些氣兒,聲音有些無力。他睜開眼,一雙動人的桃花眼與裴葉四目相對,她埋頭給他涂藥時零落在他身上的縷縷發(fā)絲莫名得撓動著他輕薄的里衣,二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很。
裴葉心底漏了一拍。
隨即少女趕忙起身,她把身前的墨發(fā)理向后頭,微微低下頭,清透如雪的杏眼偷偷瞥向他。
似是端了端姿態(tài),道了句:
“秦將軍,我方才是給你上藥,如今藥已上好,你……休息吧?!?/p>
秦賜眼底神色不明,聲音卻是異常得柔和:“多謝裴姑娘,不過,你怎會在此?”
“昨夜我用了將軍的令牌前去給何公子診治,如今我的研究中缺了一味鳶尾草,據(jù)何公子說,冀州有一片混幽林有種植這稀罕物兒?!?/p>
“所以,你來尋我?”秦賜的臉色恢復(fù)了些,長眉上挑,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地笑意。
裴葉莞爾:“正是啊。”
不過,哪曉得一過來便見到了秦將軍這副狼狽樣兒。
秦賜的眼神凝視著她,似還等她說些什么。
“我這一路由雷祁送來的,他說,將軍曾叮囑過他?”
裴葉聲音淡淡的,卻在后尾微微抬了點嗓子,似是疑問,又有幾分早已明白的意味。
“至于母親那兒,秦將軍的人貌似都替我安頓好了?!?/p>
裴葉俯下身,煙灰色的旋花綻放于地,她耳邊的細長的靈墜搖晃時宛若精致的琴弦,她對上他的眼,道:
“秦將軍,還真是細致啊。”
霎時空氣再次凝滯,二人四目相對,原本幽靜清晰的氣氛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咳……”
秦賜偏過頭去,良久道:
“裴姑娘,這做事兒不得先主內(nèi),后主外么,如此,你也沒有后顧之憂不是?”
倒是有理,還反問了裴葉一句,她訕訕地點頭示意。
玉澤聽得糊涂與明白各占一半,算了,他便去一旁接了些水。
順便也照顧一下將士們,等都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再回去復(fù)命。
如今匪徒已剿得差不多了,剩余的早已無主的小鑼鑼們,便派些官兵搜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