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這件事凝歌絕不能出頭。
”一旦接下了安置流民的差事,朝廷一定會撒手不管,到時候所有擔(dān)子全都落在了凝歌身上。她孤身一人在京都,本就過得不容易,怎么能再承受這么大的壓力。
賈牧山寒兒,為師隱居山野前,大梁國庫還是很充裕的,為何短短十幾年,虧空到了這種地步?
丁程鑫師父有所不知,近年來天災(zāi)不斷,加上各地衙門貪官污吏橫行,能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是不易。
賈牧山眼中是難掩的失望,
賈牧山先帝勵精圖治,費盡心血才建立了盛世大梁,若他九泉之下看到如今的一切,怎能瞑目。
丁程鑫沒有一個朝代是千秋萬代的,我們無法改變歷史,只能竭力穩(wěn)固眼下的局面。
賈牧山寒兒,丁竹生性暴虐,絕非明君人選,大梁的未來,還是得交付到你手上。
丁程鑫搖頭
丁程鑫師父,徒兒與你一樣,平生最憎恨的便是被束縛,比起帝王之位,徒兒更希望與心愛之人平平淡淡度過余生。
賈牧山你真的能甘心讓出好不容易爭來的皇位么?
丁程鑫能。
賈老將軍蠕了幾下嘴唇,臉上浮現(xiàn)出了釋然的笑容。
論私心,他很希望丁程鑫能夠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可既然這孩子不愿意,那就無需再強(qiáng)求。
賈牧山為師這輩子,最慶幸的事,就是收了你和策兒為徒。
丁程鑫徒兒能拜您為師,亦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師徒兩人正說著話,尤慎掀開簾子大步走進(jìn)了營帳。
尤慎賈將軍,聽聞賈小姐成親了,這么大的喜事您怎么沒跟咱們說一聲,得好好慶祝一番才行。
尤副將是出了名的缺心眼,這話一出,莫名感覺帳內(nèi)氛圍變的很微妙。他疑惑的看了眼賈老將軍,又看了眼丁王,撓了撓頭,
尤慎末將說錯話了么?
丁程鑫平靜道:
丁程鑫你先下去。
尤慎是。
尤慎走后,氣氛仍舊沒有任何緩和,賈牧山神色凝重的坐在凳子上,半天沒吭聲。
丁程鑫師父,關(guān)于師妹的婚事……
丁程鑫試圖開口打破僵局,賈老將軍卻打斷了他的話,
賈牧山她嫁給了哪戶人家?
丁程鑫魏家庶子,魏遠(yuǎn)。
賈牧山魏遠(yuǎn),魏遠(yuǎn)……
老將軍將這個名字來來回回念了好幾遍,笑容說不出的苦澀,
賈牧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最后竟嫁了個這樣的門戶。
丁程鑫師父,這是師妹自己的選擇,您別太難過。
賈牧山沒什么值得難過的,老朽既然選擇來北疆,就不會再管她的任何事。
身為父親,他自認(rèn)為仁至義盡了,無論這場婚事是好是壞,那都是靈兒的命數(shù),怨不得誰。
賈牧山罷了,不說這些,關(guān)于大壩坍塌的事,你可否要給王妃出出主意?
丁程鑫嗯,徒兒會盡快想出應(yīng)對之策。
他絕不會讓凝歌受委屈,哪怕隔著千萬里,也要讓那群人明白,丁王妃絕不是他們可欺辱的。
……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大壩剛塌了沒幾天,京都又下起了連綿不斷的暴雨。
災(zāi)民們蜷縮在城門角落,沒有任何遮掩,大雨浸濕了他們的衣衫,也斷了最后的活路。
萬能龍?zhí)?/a>王妃,有幾個年幼的孩子發(fā)起了高燒,再這樣淋下去會出人命的。
濟(jì)世堂的大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在帳篷里打轉(zhuǎn)。
萬能龍?zhí)?/a>是啊,要不先想辦法從北大營調(diào)取些帳篷來,至少讓他們有個暫時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啊。
另一位大夫道:
萬能龍?zhí)?/a>實在不行由我來出這筆銀子,咱們身為醫(yī)者,怎么能見死不救。
大夫們?nèi)呵榧ぐ?,偏偏坐在桌案前的女人沒有半點出手相助的意思,正在心平氣和的翻看著一本醫(yī)書。
萬能龍?zhí)?/a>王妃,您倒是說句話啊,眼下究竟該怎么辦?!
柳凝歌總算抬起了眼簾,視線落在了那群奄奄一息的災(zāi)民身上,
柳凝歌再等等。
萬能龍?zhí)?/a>還等?!
”從前遇到這種事,丁王妃定會毫不猶豫的救治災(zāi)民,這次究竟怎么回事,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能忍。
萬能龍?zhí)?/a>王妃,有一位孕婦羊水破了!
外面響起了一道驚呼聲。
萬能龍?zhí)?/a>羊水破了?這么大的雨,豈不是要一尸兩命?!
陳大夫急的嘴上都冒出了一圈血泡,
萬能龍?zhí)?/a>王妃,這是兩條人命啊,難道還要再等下去么?
女人面不改色,將醫(yī)書又掀了一頁
柳凝歌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這個時候怎么能安的下來!
那位臨產(chǎn)的孕婦正在痛苦哀嚎,凄厲的哭喊聲徹底勾起了災(zāi)民們壓抑在心底的怒火。
皇帝口口聲聲說大梁百姓皆是他的子民,可他們流離失所,一路顛沛至此,卻要死在天子腳下。
被逼到這個份上,連命都保不住了,還顧什么律法規(guī)矩,倒不如翻了這爛天爛地!
一位災(zāi)民在傾盆暴雨中站起身,仰頭大喊,
萬能龍?zhí)?/a>皇帝,你不顧子民,有何顏面安坐龍椅,今日我便要用這條賤命讓所有人明白,大梁已爛到了根基,該反了!
城墻上的守衛(wèi)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憤怒呵斥著,
萬能龍?zhí)?/a>大膽,你活膩了不成,敢辱罵皇上!
萬能龍?zhí)?/a>哈哈哈,昏君無道,昏君無道?。?/p>
那災(zāi)民大笑幾聲,‘砰’的一聲撞向了城門。
鮮血從他額頭滲出,染紅了褪色的門,瘦弱的尸體伏在積水中,再無生息。
這抹血色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去,連守衛(wèi)也沒料到他做出如此行徑。
萬能龍?zhí)?/a>好,好!城外幾千條人命,我倒要看看,究竟死多少,皇上才能看到我們這群賤民!
一個,兩個,十個……
災(zāi)民們接連往城門上撞去,又一個個倒下,血水灌入門縫,染紅了城內(nèi)的地磚。
柳凝歌坐在帳內(nèi)注視著,醫(yī)書被手指攥的變了形狀,骨節(jié)‘咯咯’作響。
大夫們明白了丁王妃的用意,不再爭辯,默默垂淚。
沒有人可以永遠(yuǎn)當(dāng)救世主,就算王妃這一次幫了這些災(zāi)民,那下一次呢?
只有讓皇帝清醒,才可以從根本上拯救大梁的百姓。
只可惜喚醒帝王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守衛(wèi)看著城外越來越多的尸體,明白事情超出了掌控,趕緊策馬去了宮內(nèi)稟報。
皇帝得知此事后,不慎打翻了手里滾燙的茶盞,茶水將他的手背燙出了水泡,劇烈的疼痛感游走到四肢,最后連心臟都在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