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吳明天背著書包,把自行車騎得很慢很慢,一路上鳥也不叫了,鈴也不響了,風也不吹了。吳明天的臉色如同喪家之犬,垂頭喪氣地一點點騎向?qū)W校。
11班,是吳明天在高二分班后的新班級。
柳嫦,11班的班主任。
對于曾對高二懷著無盡憧憬的吳明天來說,此番與柳嫦的再次相碰,不亞于死刑犯坦然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結(jié)果一槍不死又給補上一槍。
吳明天在一路上不由一遍又一遍地感嘆著自己生不逢時,時運不濟,以至于腳下越走越慢,越走越不想走,越走越覺得走得快了。腦中已經(jīng)被柳嫦極具壓迫感的身影占滿了,耳邊仿佛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其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的訓斥。
突然,學校的鈴聲響徹了整個校園,吳明天上一秒還灌滿了鉛的腿,下一秒就飛奔起來。
開玩笑,此時的鈴聲不亞于防空警報,開學第一節(jié)早自習就遲到那怎么了得,每天早上必有各個班主任坐鎮(zhèn),也就是說,柳嫦此時必然在教室門口候著呢!
吳明天一下靈魂歸竅,精神抖擻。十五秒鐘的鈴聲,成了這位校園博爾特奔跑的背景音樂。奔過長廊,橫穿草坪,直沖著教學樓B樓最高層的十一班而去。
或許是博爾特不適合跨欄,在吳明天翻越最后一個圍欄抵達教學樓下的時候,由于背著書包,動作不夠靈活,撞到了一個女孩,一時間疼得吳明天齜牙咧嘴。只聽得那女生一聲尖叫,隨即開始哀怨起來。
“急著去死??!神經(jīng)??!”顯然她的時間也很緊,話越罵越短。
可這話僅僅是飄散在吳明天飛奔上樓的余音中,吳明天顧不得膝蓋撞得生疼,顛顛的繼續(xù)往上跑,連看一眼女孩上什么樣的時間都沒有,比捂著肚子找不到廁所還著急。
鈴聲漸漸接近尾聲,吳明天才跑到三樓,鈴聲停了,吳明天剛剛抵達五樓,然而不是教室門口,不由一陣懊喪。眼看著已經(jīng)遲到了,吳明天便不再跑了,彎腰揉了揉撞疼的膝蓋,耳邊全是朗朗的讀書聲。
吳明天一步一歇地走在走廊里,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心臟亂跳。到了教室門口,門關(guān)著,吳明天正欲打開門的手一下收了回來,沉下臉,低下頭,很是緊張,腦子里開始準備理由,和柳嫦過招。
突然,教室門打開了,擋住吳明天的墻倒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舊人老臉。
吳明天抬了下頭,又很快縮了回去,臉上的表情,怎一個“慫”字了得。柳嫦拿手提了提鏡框,目光審視著面前的問題學生。吳明天偷瞄一眼,很是怕怕,仿佛那目光不是落在臉上的,而是打在臉上的。由于高一在也常這里就有前科,本以為是峰回路轉(zhuǎn),不曾想花未明,柳仍暗,又上了柳嫦這艘賊船?,F(xiàn)在又遲到,新賬老賬讓吳明天慫得徹徹底底,任由柳嫦的目光蹂躪。
這時,沈昕昕大喘粗氣,從樓梯轉(zhuǎn)角走了過來。而沈昕昕得遲到,讓吳明天一下有了底氣,仿佛孤立無援的戰(zhàn)線上尋得一名戰(zhàn)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