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風是所有學員都公認的惡魔教官。

他的代號是“毒蜂”，外號是瘋子，眾所周知，別人起的外號，才能真正代表這個人的性格。

絕大多數(shù)的學員都畏懼他。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可是，當“毒蜂”宣布他們可以畢業(yè)，送這些孩子離開的時候，這些一度恨王天風恨到咬牙切齒的年輕人，又忍不住覺得心口酸澀。安靜的夜晚，溫和的聲音，這一切消磨了他們對那個魔鬼的印象，只剩下眼前這個有些疲憊之色的老師。

明臺就在這樣的一個深夜里，走到老師的身邊。

不遠處，于曼麗獨自一人。

她手里拿著一張照片。

那是她和養(yǎng)父的合照。

是之前“毒蜂”摔到她臉上的那一張照片，她當時精神上被折磨得不輕——現(xiàn)在回憶起來，如果自己真的對養(yǎng)父開了槍，那很有可能就無法畢業(yè)了，說不定還會拖累明臺。她應(yīng)該是更加討厭這張照片才對，可不知道為什么，這東西還是被自己留了下來。

女子垂眸，看著尚且青澀年幼的自己。

很小的時候，她養(yǎng)父對她......還是不錯的，至少對于年幼的于曼麗來說，她一直覺得這就是自己真正的父親。哪怕被打罵，被傷害，也沒有辦法磨滅掉一個小女孩所渴望的親情。所以，在得知自己被養(yǎng)父賣給青樓的時候，她才會那么震驚，那么絕望。

從此之后，她對養(yǎng)父的記憶里，只剩下了冰冷的仇恨。

他們原來還有過這樣一張照片。

好像充滿了脈脈溫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終于把照片放在了火堆里。

很快，火苗就舔舐到了照片的一角，將這張紙徹底燃燒起來，一點點融化成灰燼。

她正在走神，所以沒有留意到，不遠處，那兩個熟悉的異性，正在注視著自己。他們的目光中充滿各種包含復(fù)雜意味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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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的氣氛很溫柔，也很悲情。

明臺很難想到，自己居然能和王天風用這樣心平氣和的，像是親人一樣的語氣說話。

“經(jīng)過這樣一遭，她應(yīng)該能徹底放下心結(jié)，擺脫心魔了?！?/p>

“毒蜂”淡淡地說。

小少爺似乎呵出一口氣，又仿佛沒有。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越是心愛的學生，就越是百般折磨?！?/p>

“我也早就說過，百煉才能成鋼?！?/p>

王天風語氣平靜從容，他沒有否認這一點。

真的是這樣嗎？

也許吧。

明舒當時被他折磨得不輕，尤其是那一次刺殺任務(wù)——也是她的畢業(yè)任務(wù)，還被自己安排人攪了局。少女恨得真是咬牙切齒——這是很常見的情況，在他的設(shè)計之下，女孩子無數(shù)次試圖用槍口對準自己。

最后告別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氣氛也沒有變得很正常。

當然，確實要比以前柔和一點，這是真的。

“這些訓練都是為了我好，讓我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特務(wù)，讓我不至于輕易送掉性命，我都知道?！?/p>

“......”

“但是，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別指望我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是今天的夜風太溫柔了嗎？

面對身邊的明臺，男人卻想起了明舒當時的眼眸，倔強、清澈、璀璨，一如往初。

——這是他始終摧毀不掉的美麗和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