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沾染的鮮血早已凝固，如懿用力碾了碾，猩紅的渣子簌簌跌落。

抬首四顧，眼前這些人，這些話，無一不是既涼且臟。好比那凍住了的污水，一口口逼著人咽下去，冷得叫如懿惡心。

徑直迎向弘歷的目光，如懿硬聲道。

如懿“臣妾不敢跟皇上賭氣，有氣可賭嗎？一切都由臣妾自己受著。皇上心中疑根深重，難以拔除，執(zhí)意要處死凌侍衛(wèi)泄憤，臣妾亦無話可說?！?/p>

如懿“只是臣妾愚鈍，實在想不明白，皇上為什么會自認為，您在臣妾心中的地位，比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難道臣妾與您數(shù)十年相守的情意，竟這般不值得您信任嗎？”

兩道劍眉緊緊蹙起，逐漸擰成撫不平的死疙瘩。弘歷面容如墨般黑沉，流露著赤裸裸的憎惡，語氣更是厭倦不已。

弘歷“那么，你覺得朕在你心中還有地位可言嗎？自你出冷宮后，便心性大變，事事自專，在宮中折騰出多少事端？何曾顧及過朕的感受？”

弘歷“算計朕的情意，私自服食砒霜，勾結太醫(yī)給海貴人下朱砂，害得她懷胎六月便小產(chǎn)，叫朕再次經(jīng)歷喪子之痛！還有，動用酷刑，大行鬼神之事，恫嚇慧貴妃?！?/p>

森然的聲音回蕩在屋子里，隱隱有種山雨欲來的逼仄。弘歷邊說邊掰著手指，最后似是數(shù)得厭煩，干脆指著如懿喝問。

弘歷“這些樁樁件件，朕都不與你計較，甚至故作不知。而你呢？舒嬪與你還算和睦，但朕只要一想起你處心積慮，勸她不要喝朕賞賜的坐胎藥，朕便覺得忍無可忍！”

龍顏大怒，眾人縮著身子誠惶誠恐。

尤其弘歷的話經(jīng)不起推敲，那深處呼之欲出的真相過于恐怖。宛如一顆地雷，把金玉妍和魏嬿婉炸得差點蹦起來。

舒嬪的坐胎藥，聽上去有點……嘔！

造孽??！皇上屬實是缺了大德了！

得虧長了副人樣兒，還善于偽裝。要不然憑著皇上這不要臉的騷操作，她們還以為皇上真就是只牲口呢，忒損！

帝王之狠厲，令魏嬿婉心驚的同時暗自慶幸。萬幸她聽了皇后娘娘的話，沒有偷舒嬪的坐胎藥，否則她哭都找不到地方。

盼子心切的金玉妍則陷入了魔障，向來不信邪的她當場崩潰，開始疑神疑鬼。

大師批命不會有錯，她生不出兒子一定是被皇上給連累了，遭了天譴！

皇上不積德，毀了她多子多福的命格！

瑯嬅也唬了一跳，弘歷最注重顏面，給寵妃開“奪胎藥”這種臟事兒，他居然輕易給禿嚕出來了，可見是氣得不輕。

兩位寵妃難受，被噴了一臉的如懿只會比她們更難受，恍若置身阿鼻地獄。

驀然憶起曾經(jīng)身處冷宮的歲月，那種凄寒孤寂，絕望無依之苦，如同墻角潮濕陰冷的發(fā)霉苔蘚，死死長進了骨頭縫里。

指節(jié)間隱約傳來些許不適，跟當年她患上凍瘡時的癥狀何其相似。

閉目細細感知，又疼又癢的熟悉。

掩袖攥緊手掌，如懿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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