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家老宅出來,馬念沒有叫車,一個人在街上走著,腦中思緒萬千,不斷的沉浮,再沉浮。
天色陰沉沉的,悶悶的雷聲滾滾。
她不想再耽擱,站在路邊尋覓計程車,可偏偏這種時候,空車一輛沒有,她等了許久,直到淅淅瀝瀝的下了雨,也沒攔到車子。
馬念兩手高舉著包包,勉強擋雨,順勢快步走向路邊的街店避雨,卻一抬頭,看到一家熟悉的粵菜館。
正好也到了晚飯時間,肚子餓的厲害,馬念也沒多想,抬步進了餐廳。
服務員熱情的走過來,詢問的話語還未道出口,耳邊就被一道鮮明的女聲搶了先。
張彎彎馬念?
她聞聲一愣,尋聲望去,就看到一身妖嬈的張彎彎,就坐在不遠處的卡座里,側著身朝她揮手。
而餐桌對面,嚴浩翔一臉冷然的坐在那里,周身西裝革履線條利落,冷峻的輪廓依舊,霸氣清冷的五官幽深,視線隨著張彎彎的聲音微轉,睇向馬念時,幾分涼薄,幾分漠然。
馬念輕微一怔,服務員見狀,認為是認識的熟人,便識趣的避開了,張彎彎也佯裝熱情的連忙起身,朝著她走來。
張彎彎馬念,好巧??! 你一個人來的嗎?
她眨了眨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微閃,極快的掃去眸中的凌亂,淡道。
馬念嗯,我是來點外賣的。
張彎彎外賣?
張彎彎輕聲重復,余光瞥向一側卡座內的男人,杏眸轉動,上前拉住馬念的手臂,同時說。
張彎彎別點外賣了,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她絲毫不給馬念拒絕的時間,說完就拉著馬念來了卡座這邊,還自言自道的解釋說。
張彎彎今天的天氣不好,我突然想吃粵菜了,浩翔哥就陪我來了……
清淡的話語,其中的曖昧,顯而易見。
馬念微微皺了眉,剛要出聲拒絕,而身側只聽‘咚’的一聲,她低下頭,一個椅子被嚴浩翔長腿一踢,直接放在了她腿邊。
她心緒隨之一緊,接下來直接說。
馬念還是不必……
馬念的話都沒說完,倏然,細腕上覆上一道氣力,嚴浩翔長臂一撈,她整個人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因為就在他近旁,男人大手下一秒環(huán)上她腰肢,將她整個僵滯的身體,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嚴浩翔點菜。
他低冷的嗓音傳來,霸道的絲毫不理會馬念的臉色和反應。
她不耐的眉心緊蹙,跟著視線睨向他的,還未言語,嚴浩翔沉冷的寒眸迎上她的,搶先開口。
嚴浩翔我說點菜。
低沉的嗓音,透著不容抗拒的狠絕。
亦如他這個人的行事作風一般。
馬念的心緊了緊,臉上明顯染上了幾抹不悅,對面張彎彎看著這一幕,不甘的手指緊握,偽善的笑容表里不一。
張彎彎好了,馬念,我們點菜吧,你想吃點什么?
張彎彎說著,伸手就想去拿菜單,卻落了空,菜單先一步被嚴浩翔拿起,扔到了馬念面前。
剎那間,張彎彎感覺跌下云霄,心里的憤然,慢慢擴散。
馬念尷尬的看著面前的菜單,一側服務生面帶微笑的望著她,還在等待,她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隨意點了幾個。
剛合上菜單遞給服務生,身側男人沉冷的嗓音倏地響起,補充了下。
嚴浩翔再加個清蒸鱸魚。
服務人員好的,先生女士,請稍后。
服務生微笑的離去,徒留下一桌上尷尬的幾個人。
張彎彎大大的杏眸忽閃,視線狡黠的望著馬念。
張彎彎你知道吧?我哥他回來了……
一句話,讓本就寂寥的氛圍,瞬間凝滯。
馬念目光婉轉,略點頭道了句。
馬念嗯,知道。
張彎彎所以你們見過面了吧?其實,我哥回來已經(jīng)很久了,但他是張氏的總裁,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處理,他之前還……
張彎彎越說聲越小,最后在觸及到面前男人幽冷陰鷙的眸光后,下意識的戛然而止,噤聲的速度太快,尷尬的自己滿臉泛了紅。
她又想了想,小聲囁喏。
張彎彎抱歉啊,浩翔哥。
男人沉冷的面色如冰,周身凜冽的寒氣更為滲人,將周遭空氣都攜帶的降了數(shù)度不止。
馬念感覺氛圍太尬,凌亂的眸色微垂,服務生及時過來,逐一上菜,色澤鮮美,香氣誘人。
幾個人開始吃飯,馬念低著頭吃著碗里的米飯,躊躇著盡快吃完然后離開,而一塊魚肉,突然落進了她碗中。
她驀然一怔,抬起頭,就撞上了男人那雙波瀾不驚的沉眸,只聽他說。
嚴浩翔吃。
簡單的一個字,低啞,寡淡。
馬念心里泛起些許不知名的情緒,皺了皺眉,將魚肉放入了口中,一根魚刺都沒有,原來,他還記得……
很多年前,發(fā)生過一件事。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嚴浩翔,年幼的她,活潑好動,不同于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性子低穩(wěn),長輩們都夸他,那時候的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天之驕子。
吃飯的時候,保姆喂了馬念一塊魚,因為魚刺沒有挑凈,卡到了她的小嗓子,疼的她手舞足蹈,又眼淚汪汪。
當時上演了好大一處鬧劇,后來請了家庭醫(yī)生后,才恢復如初,可是從那以后,馬念便再也不吃魚了。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家族聚餐時,她認真扒著碗里的飯菜,突如其來的一塊魚肉放入她碗中,馬念一愣,下意識的拿著筷子就要扔掉,而動作卻被旁邊的嚴浩翔攔阻。
他語氣淡淡。
嚴浩翔吃吧,已經(jīng)沒刺了。
馬念不信,執(zhí)意還想丟掉,那時候起她的脾氣就很倔,但他禁錮著她的小手,最后直接先一步夾起那塊魚肉塞進了她嘴巴里。
她想吐,他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馬念不得不咀嚼咽下了那塊魚肉,這才發(fā)現(xiàn),果然,一點刺兒都沒有。
之后,他看著她,只說了一句。
嚴浩翔你要信我。
那一年,馬念五歲,嚴浩翔八歲。
她及時扼住翻飛的思緒,再看向自己的飯碗,上面又多了好幾塊魚肉,一時間心里泛酸,眼睛也瑟瑟的,馬念快速的垂下頭,三兩口便吃光了碗里的飯菜。
張彎彎注視著她的目光,透著從未有過的怨怒,思量了下,她看向了嚴浩翔,聲音嬌滴滴的。
張彎彎浩翔哥,我想吃蝦,幫我剝一個唄?
嚴浩翔自己剝。
男人沉冷的聲線如舊,同時,修長的大手推著菜盤到了張彎彎面前。
張彎彎……
張彎彎有點無語,沉吟了下,還想開口,而面前的男人卻已經(jīng)放下了餐筷,動作優(yōu)雅的拿著紙巾擦了下唇,放下后,抬手喚來服務生買單。
馬念見狀,拿起包包起身,想要離開的動作未起,身側陰影覆過,男人大手撫上她的腰,將人納入了懷中。
嚴浩翔我們回家。
嚴浩翔嗓音清淡,輕掃眸線看了張彎彎一眼,又說。
嚴浩翔你慢慢吃,等下林秘書會送你回去。
說完,便摟著馬念,長腿大步的徑直出了餐廳,張彎彎注視著倆人離去的背影,憤然發(fā)狠的咬起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