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海的八分醉意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僵坐在那里,聽著輕輕走近的腳步聲,胸口起伏的頻率加快,一雙大手猛的緊握成拳。
熟悉的玉蘭花香躍入鼻間,視線里多了一道白色倩影。
莫雨薇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肉肉的,滿臉青春痘的憨憨小胖妞了。
當(dāng)年因?yàn)檫^度減肥傷了脾胃,163的身高如今還不到90斤,棉質(zhì)的白裙穿在身上空蕩蕩的,齊耳的短發(fā),巴掌大的小圓臉,望著林北海的眼睛霧蒙蒙的,說不出的傷。
她突然的,在男人身前蹲下身來。
林北海的身子猛的繃緊,他震驚的瞧著身前的莫雨薇。
女人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睫毛輕顫間,落下一滴淚來。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十年前配不上,十年后也配不上,若不是當(dāng)年我死皮賴臉的,在床前照顧你三個月,你大約也不會瞧我一眼,可我真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只喜歡你……”
那三個月,把她一生的勇氣都用盡了!
林北海深吸著氣,抬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他朝著莫雨薇俯下身去,指著自己裝著假體的左眼,硬聲問
“夜半醒來看見這只眼睛怕不怕?覺不覺得恐怖,惡心?啊?”
莫雨薇含淚搖頭,她的心里悶疼的難受,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顫抖的唇吻上了男人的左眼。
林北海怔在原地,這是二人十年里唯一一個吻,落在了自己丑陋的左眼上。
莫雨薇握住男人哆嗦不止的手,卑微請求
“你喜歡喜歡我吧,行么?”
林北海張了張口,澀聲道
“我沒不喜歡你啊……”
我就是,我就是怕從你的眼睛里看到厭惡,恐懼的情緒,我受不了!
我還是喜歡當(dāng)年你趴在我的病床邊,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日日想盡辦法逗我開心歡喜的嬌憨模樣。
莫雨薇破涕為笑,弱不禁風(fēng)的身體貼進(jìn)林北海的懷里,她緊緊抱著男人的腰
“北海,讓我疼你愛你好不好?在一起好不好?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啊……”
林北海一臉痛心的看著懷里的女人,想自己當(dāng)年說了那么多惡毒難聽的話把她趕走,這么多年躲著,避著,可還記得她身上的玉蘭花香,還記得她笑起來露出一對甜酒窩的模樣,傷她太狠太絕,他其實(shí)是沒臉再追求她的,他就是個渣!
他哪里值得莫雨薇這樣做呢?他都替這個女人委屈難過啊,林北海抬手抱緊懷里的女人,流淚哽咽
“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求你…求你再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jī)會?可以么?”
莫雨薇笑著點(diǎn)頭,淚水打濕了林北海的黑色襯衫,燙的他心口生疼!
顧一野抹了把臉上的淚,從沙發(fā)上踉蹌的站起身來,走到陳楚的身邊,抬手圈住了巨人的脖子,擦著他臉上的淚
“沒心沒肺的玩意兒最后傷的最深最重,你知道我見你這樣心里多難受么?我不想你孤孤單單的,我想你身邊有個人陪,別讓我心疼了成嗎?楚兒?”
顧一野哭著抓起陳楚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
“你摸摸我的心,都他媽扎成篩子了,你還要我疼???你是不是要我死???”
陳楚一把推開顧一野,丟下一句
“你丫挺兒的喝多了,老子搭理你!”
他看也不看癱坐在地上打著酒嗝,捂臉哭泣的顧一野,抬腳大步走了出去。
秀秀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坐在客廳地上抱頭痛哭的男人,回來這些日子裝的太好了,心里的苦水滿的都要溢出來了,是該好好發(fā)泄一下的,她轉(zhuǎn)身又回了廚房,繼續(xù)收拾碗筷!
陸婉柔攙扶著老太太跟著陳,林兩家母親下了樓,莫雨薇起身來了廚房,她想要幫秀秀收拾一下,被秀秀拍拍白嫩嫩的小手,溫柔的說
“好好陪著北海去吧,那小子心里只有你,這會兒怕是一刻都離不開你!”
莫雨薇小圓臉一紅,羞澀的笑笑。
被秀秀推著小肩膀出了廚房,她仰頭瞧著摘了金絲邊框眼鏡的林北海。
“這會兒太陽落山了,帶雨薇樓下散散心去”
林北海低聲說
“姐你辛苦些!”
秀秀捏了捏莫雨薇嫩嫩的小臉,溫聲說
“去吧!”
林北海猶豫了下,握住莫雨薇的小手。
秀秀從廚房的小窗口向樓下望去,望著林北海和莫雨薇手拉手的背影,想起多年前,胖胖憨憨的雨薇站在人群里,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北海弟弟。
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可卻是飛蛾撲火般的!
真是個勇敢,重情重義的小姑娘!
秀秀遙遙望著徐徐走出部隊大院的。
高大的,纖細(xì)的緊緊相貼的兩道身影。
拐角處,雨薇踮起腳吻上了北海弟弟的唇。
秀秀會心一笑,收回目光就要繼續(xù)洗碗,身后響起沉重腳步聲,緊跟著,身子便落入了男人的懷里。
濃烈的酒味混合著淡淡薄荷味兒刺激著秀秀的嗅覺神經(jīng),她不覺難聞,只覺得眩暈。
“姐姐……”
“嗯?”
“對不起啊……”
男人說著,竟就跪了下去,抱著秀秀的小腿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
秀秀無奈的嘆息一聲,擰開水龍頭繼續(xù)洗碗,男人不知道說了幾百遍的對不起,流了多少眼淚,最后咚的一聲暈倒在地。
再睜開眼已經(jīng)是次日的中午,是在部隊大院的小樓里,秀秀這會兒正在頂奕酒店的后廚炒菜吶!
陸婉柔和顧衡正吃著午飯,次臥的房門打開,男人揉著脹痛的腦袋走了出來。
昨天喝的有點(diǎn)斷片,具體發(fā)生了什么顧一野是記不太清了,他現(xiàn)在就是頭疼,走路有點(diǎn)飄。
“你姐姐早上送來的醒酒湯爐子上給你溫著呢,洗漱完趕緊喝一碗!”
陸婉柔說些,放下碗筷起身去了廚房。
顧一野唇角微翹,清了清干痛的嗓子,看著顧衡同志問
“怎么沒把我送回小院?”
顧衡頗為無語的說
“我都醉的迷迷瞪瞪,我哪兒顧得上你!”
男人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飯桌上喝著秀秀的醒酒湯,抬眸看了眼沙發(fā)上看著報紙的顧衡同志和嗑著瓜子的陸婉柔
“父親,公司要在北京落腳,我這些日子會有些忙,我就不往這邊跑了。”
夫妻二人齊齊看向顧一野,不往這邊跑那只能是去姐姐那了,男人神色不躲不避,坦坦蕩蕩。
陸婉柔激動的狠狠掐了把顧衡同志的大腿。
顧衡同志眨眼輕咳一聲,說
“正好,我和你母親明天就回蘭州了”
陸婉柔開口問
“兒子,什么時候和你姐姐辦婚禮???”
顧一野笑了笑,瞧著陸婉柔,溫聲說
“等我把公司的事辦妥當(dāng),就和姐姐辦婚禮,然后帶她全國各地好好玩一玩?!?/p>
陸婉柔開心的直點(diǎn)頭
“你姐姐的確是哪也沒去過,該帶她去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好好放松放松,這么些年日子過得太累太緊了!”
顧一野輕嗯一聲,喝了兩碗醒酒湯,草草吃了點(diǎn)飯就拎著行李去了小四合院。
他是有小屋的鑰匙,秀秀十年前就把鑰匙給了他,男人放下行李轉(zhuǎn)身又出來了,半個小時后兜里揣了兩個小方盒,腳下輕松,神采飛揚(yáng)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