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跨過門檻,牽上紅綢,便把自己一生托付。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
可惜……
今日卻是三個人的婚禮。
“一拜天!”
堂上有人喜氣洋洋的高唱。
蕭若瑾笑著轉身下拜,喜服上龍鳳呈祥栩栩如生,那鮮紅的喜服更襯他本就出眾的相貌更是氣宇軒昂。
前方是高臺香案,兩旁是滿堂賓客。
不管這些人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都掛著笑。
萬眾矚目中,那人再次高唱。
“二拜地!”
文君彎腰下拜,紅色流蘇在眼前微微晃動。
視線被蒙昧,所有動作都來自紅綢另一端牽引,似把自己的一切完全交給了對方,喜樂還在奏響。
“三拜——”
“砰!”
大門處發(fā)出一陣巨響,打斷了這最后一拜。
高大威嚴的王府大門被劈成了碎片,一個人影踩著一地殘骸從漫天飛舞的煙塵中走出,每一步都帶著濃濃戾氣。
喜慶的氣氛突然一滯,眾人下意識回頭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身不亞于喜服的紅,然后才注意到他的長相,隨后齊齊驚艷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這人今日的衣服與堂上主角景玉王像極了,而同樣的衣服穿在兩人身上卻是截然不同的風采。
景玉王已經(jīng)生的極好,翩翩公子人如玉,陌上世無雙,是無數(shù)女子情竇初開心里幻想的郎君模樣。
可這人卻更甚,若說景玉王是水,那他便是那噴涌而出的巖漿。
每一步都如摧枯拉朽般,似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楊天意喃喃,“是他。”
這一切都太快了,下一瞬才有人高聲尖叫。
“來人??!有刺客?。 ?/p>
不少人瞬間慌了,他們還攜妻帶子的參加喜宴,誰能想到皇家的婚禮還有會有刺客?。?!
慌亂躲避之下,杯盤碗盞翻了一地。
罪魁禍首之一的百里東君摸摸鼻子,有些尷尬。
也,也不是刺客吧!
他們可是一路光明正大從大門口打進來的。
司空長風是還穩(wěn)穩(wěn)坐在席上的人之一,他驚了。
“師兄???!”
“師弟??!”
百里東君對他笑了笑,即使處在數(shù)十自在地境,好幾逍遙天境包圍中也沒見一絲緊張,可司空長風緊張了。
他坐不住了,刷的一下起身,眼皮子直跳。
“師兄你這是做什么?”
蕭若瑾也在問,深邃的眼神鎖定了那個人。
“葉鼎之,你想做什么?”
“看不出來嗎?自然是來搶親的了,否則是來喝喜酒的嗎?”
與身上幾乎化為實質的黑氣相反,葉鼎之笑得讓人心都差點跳出來,完全沒有不自在,比蕭若瑾還像今日的新郎。
他甚至一個眼神也沒給蕭若瑾,直勾勾看向其中一個蒙著紅蓋頭的新娘,那眼神可完全稱不上清白。
“易文君你可真是好樣的,穿著我親手繡的嫁衣嫁給別的男人,當初你哄我給你繡嫁衣時可不是這么說的。”
“怎么?哄完我就不認了?當我什么了?”
前一句還氣勢洶洶,后一句直接一瀉千丈。
老虎瞬間變成了小貓,語氣甚至有些委屈。
他一雙鳳眸緊緊注視著那一抹傾城紅衣,眼尾紅意蔓延到了雙眼,雙眼猩紅,布滿血絲,里面壓滿了與輕松話語全然不同的偏執(zhí)情愫。
可文君看不見,葉鼎之語氣是那樣情真意切。
“我不在意,我知道你只是一時想岔了,你喜歡美人,這個小白臉看上去確實唬人,可這寡淡相貌如今該也看夠了吧!看看我,難道我不比他美嗎?”
嘶……
熱鬧喧囂的王府里靜的能聽見眾人抽氣的聲音,一個個就著這幾句話腦補了幾十出大戲,眼神程亮。
我的天,好刺激?。?/p>
快!多說點!
一年之內(nèi)不愁喝酒的時候沒話下酒了!
圍住他們的高手門都不由得面面相覷,手都抖了一下。
葉鼎之不顧景玉王已經(jīng)沉的能滴水的臉,繼續(xù)。
“跟我走吧!”
在易卜即將爆發(fā)之際,文君一把扯下了蓋頭。
一張美的足以顛倒眾生的臉驀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額上桃花妝灼灼似火,點燃了那一雙瀲滟桃花眸。
“葉鼎之,你夠了!”
與她眼神相反的是她的聲音,似覆著寒冰。
“走!”
葉鼎之笑容終于淡了,雙瞳猩紅似鮮血染就。
“若我不呢?”
“此生你是我的妻,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嫁!”
蕭若瑾眸中飛快閃過一絲殺意,拇指上的扳指出現(xiàn)了裂痕,雖一切在他算計之中,可也真是礙眼?。?/p>
他擺了擺手,圍而不動人悍然出手!
被驚艷的失神的人被余威波及,這才回過神。
一邊狼狽不堪的躲避,一邊還失魂落魄忍不住多看幾眼。
唉~
恨不相逢未嫁時?。?/p>
“我來陪他搶親來了?!?/p>
百里東君拔出了腰間不染塵,抽空回答司空長風,卻不敢往那抹纖柔的紅衣上多看上一眼。
司空長風木著一張臉,“……我看出來了?!?/p>
他躊躇了一下,摸上了自己的槍。
百里東君偏頭躲過一劍封喉,像后腦勺長了眼睛,一句話把他呵斥在了原地,這本就是他自己的行為,陪葉鼎之搶親也是出自對兄弟的情義。
司空長風畢竟為瑯琊王辦事,犯不著牽扯進來。
……
客人們早就后退到安全的地方,胡錯楊不知何時也掀下了蓋頭,見她緊緊看著戰(zhàn)斗中的人,了然。
“你擔心他?”
她相貌生的溫婉動人,說話也溫柔似水一般。
“他會敗?!?/p>
“會死?!?/p>
沒人比她更了解蕭若瑾這個男人了,這景玉王府的水也比別人想象中要深的多,如今的葉鼎之還不是日后的天下第一人。
那個沖冠一怒為紅顏,發(fā)動東征,席卷天下,一路攻破北離,打到天啟城下的魔教教主葉鼎之。
蕭若瑾已經(jīng)動了殺心,葉鼎之今日不退,必死!
雖說上一世他沒死,可這一世一切都有了微妙的變化,雖說葉鼎之今日死了就不會有鎖山河之約,也不會有日后的血流成河,可這一切都還沒發(fā)生,她還是挺喜歡無心那個孩子。
不能出世的話也挺可惜。
她回來的時機不算太壞,也不算太好,正是蕭易婚事鬧得沸騰的時候,她本有機會借此取消婚約,可她還是嫁進來了。
胡錯楊撫上了還什么都沒有的肚子,嘴角含笑。
這一次她想真真切切陪他長大,不用再只能無力看著。
胡錯楊又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就是臉色蒼白,也絲毫沒有減損一絲風華。
“跟他走吧!”
文君抿緊了紅唇,粉潤的指甲深深掐進了肉里。
無人看見的地方,桃花已經(jīng)開到了六瓣,艷麗荼靡,草木本無心,而人有情,她松開了斑駁的手心,釋然的搖了搖頭,額上桃花妝微光一閃而逝。
“不。”
她是小桃花,也是易文君,小桃花可以隨心。
而易文君,當取舍。
遠處,易卜一掌毫無保留打在了葉鼎之身上。
逍遙天境之間毫末之差猶如天塹,易卜能穩(wěn)坐影宗宗主之位這么多年,也不是僅僅靠一個易姓,他已經(jīng)摸到了神游門檻。
“噗……”
葉鼎之被打的后退,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在落地之前被百里東君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