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將人帶到朱棣面前,不過三言兩語的回合,那人便什么都招了。他確屬南軍士兵,不過卻不是耿炳文派來深入朱棣營帳的探子,只是一個小逃兵罷了。
這南軍士兵哭訴道,他本是附近郡縣的一個賣貨郎,南軍一路北上之時仍舊不斷征集新兵,抓了附近郡縣不少的男丁。這些普通老百姓被抓時,沒有任何人敢反抗,不然輕者鞭刑,重者直接就地處死。
而這位南軍士兵因是家中唯一男丁,父親早逝,家中還有老母和妻子照顧。加上妻子已有身孕,家里全靠他賣貨才得以支撐著,日子本就過得十分勉強了??赡宪娔切㈩I(lǐng)來抓人時,哪會聽這些解釋呢。老母上前阻攔,便被其他幾個士兵狠踹幾腳,直接癱倒在地。他被抓走時,他的妻子一邊跪在老母的身旁,一邊哭喊著他的名字....
“小的只想趕緊回家看看母親是否還安好,看看妻子是否尚且還有口糧吃,絕對沒有要從這里竊取情報帶回那邊去...小的真的不是探子!....”說完這南軍士兵一邊淌著淚,一邊對朱棣頻頻磕頭。
朱棣的目光凝著跪在下邊的南軍士兵,神色依然冷峻無變。須臾,朱棣抬起手,小北見他示意,忙近身鞠禮作揖,“爺,是何吩咐。”
“先將他看押起來?!?/p>
待小北押送那逃兵離開,朱棣只是觀著眼前的地形圖,未有任何言語。
“朱棣,你會放剛剛那個人走嗎?”楚楚見他不發(fā)一語,實在猜不透。不禁再次靠近他身邊。
朱棣的目光從地形圖上流轉(zhuǎn)到楚楚身上,他只是認真地盯著她,嘴角沖她微微上揚,沒有回答。見他如此神態(tài),楚楚心中竟又涌起那股怪異的陌生感。讓她不由回想起,自己失憶之后初見朱棣的場景。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在這樣的時刻想起那樣的場景。
“我看他也是不得以。他母親被那些士兵踢傷,如今生死不明,加上他妻子又懷著身孕,能照料好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嗎?如果他母親還病重在床,那她妻子還得一并照顧自己的婆婆。如何讓人不擔心呢。作為普通人來說,戰(zhàn)事是國事??赡鞘撬募遥瑳]有人愿意自己的家就這么被拆散的。”
“如眉,”朱棣微笑,“你很聰明,所以能在王府的時候就看出這一仗我最擔憂之處,你也很善良,所以他的話能觸動你的心,讓你懷柔。你唯一,”朱棣雙臂一抱,繼續(xù)審視的目光低首盯著楚楚,“就是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驗不足。這樣的故事,你以后還會聽到更多,有哪個刺探軍情的人會在敵軍的將首面前承認自己真就是探子。”
“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朱棣。的確,我目前的軍事經(jīng)驗還只限于書籍的學(xué)到了。像你說的,他也許就是欺騙??捎袥]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他說的就是真話?如果我們找出那萬分之一的真相,不也解救了一個家庭嗎?每一個家庭,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組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