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鄃此時推緊了拳頭,手上青筋暴起,已然是惱怒到了極點。
“裴梓鄃……你讓我落得如此下場,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魚死網(wǎng)破又怎樣?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就算是自傷一千也要折你八百。我雖傷不了你,那就讓這小皇帝下來陪我!”
面對蕭蓉的一次次挑釁,裴梓鄃深知此時不是發(fā)火的時候,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道:“解藥呢?只要你將解藥拿出來,本王便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你覺得我還會在乎嗎?沒有解藥,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會給你,我就是要讓那小皇帝為我殉葬?!?/p>
裴梓鄃的怒火已徹底被點燃,既然問不出,那就成會了她,當(dāng)即下令道:“罪犯蕭蓉,私藏國之重器,謀害天子。來人!將她押入大牢,明日辰時行刑!”
話音一落,兩名侍衛(wèi)便闖進(jìn)屋內(nèi)將蕭蓉治住,裴梓鄃在她耳邊輕語道:“本王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要么交出解藥,要么……死。帶走!”
侍衛(wèi)押著蕭蓉前往大牢,裴梓鄃則和余宸一起向文淵閱方向奔去。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敬;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
宋溶青嘴里念著皺巴巴的文章,讓人聽了忍不住打瞌睡。無琰此時感到暈乎乎的,已經(jīng)聽不清太傅在進(jìn)些什么。
“陛下,陛下?”
凌肅看他有此不大對勁,低聲喚了無琰兩聲。
無琰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他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并沒有什么用,身上漸漸卸了力,直到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暈倒在地上,耳邊模糊的聽到凌肅的急呼。
“快傳大醫(yī)!快去!”凌肅朝站在門口的小太監(jiān)吼道。
那小太監(jiān)被這場面給嚇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凌肅見他不動,又沖他吼道:“還愣著干嘛?!快去?。 ?/p>
“是…是…”
那小太監(jiān)被吼的回過神,連連答是,趕忙朝大醫(yī)院跑去。
宋溶青見無琰暈倒后,連忙走到他身旁,輕輕搖了搖暈倒的人,換了兩聲陛下。
見無琰沒有一點反應(yīng),連忙對余宸說道:“快!將陛下送去臥房!”
等裴梓邰回到文淵閣時,臥房內(nèi)己經(jīng)擠滿了人,大醫(yī)院的太醫(yī)幾乎會數(shù)在場。
裴梓鄃撥開人群,只見無琰臉色有些發(fā)白的躺在床上,一名老太醫(yī)正為他把著脈,眉頭皺起,似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怎么樣?”裴梓鄃出聲問道,聲音聽起有些顫抖。
那老太醫(yī)尋著聲音看去,見是裴梓鄃后,立刻收了手就往地上跪,俯身說道:“殿下…還請怒老臣無能!沒有能救陛下的法子……”
在場的所有人聽了這話,齊刷刷的住地上跪了一排,眾人皆是俯身在地,無人敢再說一句話。
“你是說救不了?救不了,本王要你們這群人有什么用?!”裴梓鄃已全然忍不住怒火,對著眾人吼道。
裴梓鄃向周圍環(huán)視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蘇昀的身影。
“蘇昀呢?蘇昀去哪兒了?”
那名老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道:“蘇太醫(yī)告假回家了…是昨日連夜走的?!?
“走了?!”裴梓鄃驚呼道。
跪在地上的眾人將身子俯的更低,又是無一人開口,場面一片寂靜,生怕多說一句話就將火引到自己身上,招來殺身之禍。
裴梓鄃一臉失神的站在那兒,忽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嘀咕著:“對了……言若,言若在臨安?!?
他恢復(fù)過神態(tài),對余底說道:“余宸,去將言若找來,他定有辦法能救的了琰兒,快去!”
余宸答了聲是,趕忙出了屋門,去往公子言若的住處。
公子言若出身醫(yī)學(xué)世家,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醫(yī)學(xué)天才,他并非是天墨人,因幼時家族沒落,跟隨族中長輩由晉安國遷至天墨,中途與家人走散,在最為饑寒交迫之時,幸逢裴梓鄃搭救,將他帶回營中細(xì)心照料,這才檢回一條命。
兩人年紀(jì)相仿,聊起事來也很是投緣,裴梓鄃答應(yīng)幫他找失散的家人,在此期間,他也幫著裴梓鄃救助傷重的將士。
直到過了大概有五六個月,有人來報,說是找到了公子言若的家人,兩人都又驚又喜。裴梓鄃派人護(hù)送公子言若回到他家人身邊,約定往后常書信來住,如今算來,兩人相識該有十個年頭了。
在裴梓鄃及冠的前幾天,突然收到公子言若的來信,說是……族中長輩商議要拓寬醫(yī)館門面,將在臨安開一家分醫(yī)館,到時候,要與他好好聊聊近幾年發(fā)生的事,與他不醉不歸。
裴梓鄃當(dāng)時抽不開身去接他,也覺這是個將元琰支走的好借口,便讓元琰去接他,剛好可以隱藏起他最終的計劃。
公子言若來到臨安后,裴梓鄃因公務(wù)繁忙,兩人也沒怎么時常見面,若不是此次元琰中毒,裴梓鄃都快忘了他在臨安。
大概過了多半個時辰,余宸帶著公子言若慌慌張張的進(jìn)了屋門。
“殿下,言先生來了?!?
坐在床邊一直守著元琰的裴梓鄃猛的站起身,為公子言若讓地方。公子言若順勢坐下,將元琰的手拿出,去探他的脈象。
“如何?”裴梓鄃問。
公子言若沒急著回答他,將元琰的手放好后,又去察看他的瞳孔,整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有醫(yī)者風(fēng)范,氣質(zhì)也是不錯,可以配得上小醫(yī)仙的稱呼。
“怎么樣?能救嗎?”見公子言若不曾開口,裴梓鄃焦急的問道。
“殿下,你先讓他們出去,我有把握,交給我?!惫友匀暨呎f邊從他帶的藥箱里翻找要用的東西。
裴梓鄃勒令屋內(nèi)的人全數(shù)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元琰和公子言若兩人。公子言若此時內(nèi)心也有些發(fā)慌,心道:小陛下,你可要爭點氣啊。
公子言若扶著元琰坐起,他拿起身邊放著的銀針,找準(zhǔn)穴位,不帶一絲猶豫的扎下,一連扎下幾針,使得元琰皺起眉頭,忽然吐出一口瘀血。
公子言若拿手怕將無琰嘴角的血跡打擦拭干凈后,這才取了銀針,拿出個小瓶子,從里面倒出顆小藥丸喂進(jìn)他嘴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長舒了口氣 。
他扶著元琰躺好,便看到他左手手臂上纏著紗布。他將紗布解開,一條約有一指長的傷口印在白皙的手臂上,他嘆了口氣,好心的為元琰上了藥。
等所有都處理好后,公子言若前去將門打開。門外的裴梓鄃正焦急的來回踱步,見門被打開,立馬走上前去。
“放心吧, 陛下已經(jīng)沒事了?!?
裴梓鄃這才松了口氣,走進(jìn)屋內(nèi)去看無琰,見人還是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忍不住發(fā)問:“琰兒……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大概兩三天時間吧,快的話,一天多就能醒過來。我雖將他體內(nèi)的毒素大至排出,給他吃了藥,但余毒未清,等會兒我寫個方子,每日早晚各一劑,調(diào)理個十天半月就好的差不多了。這下毒的人還挺狠,我要是晚來個一時半刻,神仙都難保住他的命?!?
公子言若一大段話說完,就去旁邊的書案前寫藥方。裴梓鄃坐在床邊看無琰無事,為他蓋好了被子,站起身,向書案前走去。
“言若,多謝你了?!迸徼鬣g嘴角微微上揚,對公子言若說道。
“謝什么,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應(yīng)該的?!惫友匀魩еσ饣貜?fù)道。
“只不過……攝政王殿下整日日里萬機(jī),只在出了事的時候會想起我,如今我?guī)土四氵@么大個忙,讓殿下請我喝頓酒,不過分吧?”
裴梓鄃發(fā)笑,說:“等這件事處理好后,定與你不醉不歸,如何?”
“那說好了啊,到時候,殿下可要將最好的酒拿出來?!?
“自然?!?
話音一落兩人頓時全露出了笑容。
公子言若突然想起有個重要的問題沒問,于是開口說道:“唉,對了,他手臂上的傷怎么回事?什么時候弄的?”
“昨日下午,蕭蓉身邊的一個待女用弩弓射傷的。怎么了?”裴梓鄃對公子言若的突然一問略顯疑惑。
“這就怪了……種了這種毒的一般會在三日后毒發(fā)。這才不到一天……如果按照原有的毒發(fā)時間,便可在睡夢中殺人于無形,既然這人加速了毒發(fā)時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是想讓陛下快點死呢,還是有意要我們發(fā)現(xiàn),從而能夠救陛下?!?/p>
裴梓鄃仔細(xì)想了一下,深覺有理,不過這人是誰,又為何如此,到底有何目的……
公子言若停下了手中的筆,將藥方拿起遞給裴梓鄃。裴梓鄃接過藥方,掃視了一遍,轉(zhuǎn)了個身朝門外喊道:“凌肅?!?/p>
聽到裴梓鄃的聲音,凌肅立刻進(jìn)了屋門。
“殿下。”
“按照這個藥方去太醫(yī)院抓藥。每日煎藥你親自看著?!?/p>
裴梓鄃將藥房遞給凌肅,凌肅接過答了聲是,就前去太醫(yī)院抓藥了。
裴梓鄃轉(zhuǎn)過身,看著公子言若,對他說道:“蕭蓉說沒有解藥,你卻有把握將琰兒救回……”
“她是說沒有解藥,但并不代表沒有能救人的法子。還好是救回來了,我要是晚來一會兒,你就只能去求黑白無常別來鎖他的魂了。”
公子言若說著便走到桌前給自己到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了一口,看著裴梓鄃。
“你就不怕沒將琰兒治好,本王治你的罪嗎?”裴梓鄃也看著他,裝著一臉嚴(yán)肅的問道。
公子言若早已猜透他心中所想,并不是真的在問他的話。
“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想攝政王殿下為人正直清明,應(yīng)是不會將救人無果這等事,怪罪到我一屆醫(yī)者身上吧?”
裴梓鄃輕笑一聲,坐過去對著他坐下,也給自己到了杯茶,喝了一口,問道:“為何這么說?”
“看得出來,這小崽子對你來說挺重要的,我還從未見過你對哪個人這么緊張過,他是個例外?!?/p>
“是嗎?”裴梓鄃看向床上躺著的元琰,像是在詢問言若,又似是在問自己。
公子言若將杯子里的茶喝完,沒回答他的話,起身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