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只會孤身涉險,成全你的大義,全然不顧擔(dān)心你的人會怎么想?!卑⒕诺皖^輕笑了一聲?!皬堈冢憧诳诼暵曊f著沒有逼我,可你之所以敢這么任意妄為,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嗎?”
張遮未料到她會突然如此直白,霎時間便紅了臉。
“你不必如此作態(tài),我喜歡你,這沒什么難以啟齒的,像你這樣如同清風(fēng)明月一般的謙謙君子,有誰會不喜歡呢,就連許文和那樣的人渣都對你十分珍惜,更何況我呢?”
張遮囁嚅著:“你……你同他不一樣?!?/p>
“沒什么不一樣的,無非是滿身污跡的人,看到懸于天上的明月,心向往之罷了?,F(xiàn)在想來,我活到現(xiàn)在,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和你共建涼州的時日?!?/p>
張遮想起那段時光,眼神也柔和了許多。“我又何嘗不是呢?”
那時他們有著共同的力量,經(jīng)常并肩而行,滿心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期盼,這世界很大,可卻有這么一個小小的地方,正被他們一點(diǎn)點(diǎn)改變。
他們會因?yàn)橐恢旰堂绲拿邦^而欣喜,會一同欣賞雨后的彩虹,會一起探討涼州城接下來的發(fā)展,一聊就聊到后半夜,偶爾也會看著彼此的身影出神,將那些隱秘的小心意悄悄藏在心里。
如果沒有謝危的介入,此刻他們早已成婚多年,或許連孩子都已經(jīng)有了吧。張遮想起他們初次相見時,那在馬蹄下救下自己的男裝少女,當(dāng)初差點(diǎn)取了自己性命的人,如今卻躺在了棺材里,而那個明媚而活潑的少女,如今也變得深沉莫測。
張遮莫名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他伸出手,握住阿九冰涼的手指,那上面已經(jīng)生了薄薄的繭,粗糙的令他心疼。
阿九低頭看向他們交握的手?!斑@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朝我伸出手?!?/p>
張遮一怔,隨即回想起來,好像還真的是這樣,他向來恪守禮法,即便阿九對外以男兒身示人,他也一直不肯越矩,即便偶有接觸,也都是阿九主動向他靠近。
他正想說些什么,然而阿九卻抽出了自己的手,緩慢而堅(jiān)定。
“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張大人?!?/p>
阿九的目光望向他,眼神如雪一樣清冷。
“謝謝你讓我終于認(rèn)清,過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像你這樣連自己都不珍惜的人,又憑什么值得別人珍惜。謝危說我沒有心,然而你才是那個最冷心冷情的人,你向往大愛,卻忽視小情,永遠(yuǎn)都只會把愛人拋在身后,看似偉大,實(shí)則最為自私。張遮,愛誰不比愛你好呢?”
張遮搖了搖頭,想說自己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不善表達(dá),將對她的情意隱藏在心里罷了,然而他向前一步,阿九便躲閃一步,正如昔日他對待阿九一般。
“張大人,你既然要做天上懸著的明月,那就請繼續(xù)朗照千家萬戶吧,我等凡夫俗子,不敢讓您沾染了凡塵?!?/p>
阿九說罷,快步走入雪中,張遮看著她的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點(diǎn)點(diǎn)被掏空。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傷了她的心,也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可他終究沒有勇氣再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