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美好約會,Livin遲到了足有一小時。他在大麗花花圃旁沒有見到費爾娜,于是掉頭去女生宿舍樓想著找費爾娜道歉。然而費爾娜還沒見著,Livin在女生宿舍樓下遇到了他的同班同學(xué),一頭卷發(fā)的蕾嘉如。蕾嘉如天性愛八卦,見到Livin慌亂的神色就知道是來找費爾娜。
“哇哦,窮王子來找他美麗的公主,”蕾嘉如嗤鼻一笑,“可他不僅沒有帶寶石戒指,甚至連鮮花都沒有。”
“喔,這不關(guān)你的事,費爾娜不是看重這些的女人?!盠ivin知道蕾嘉如的性格,不客氣地回嘴道。
“不然看重什么?你有什么?”蕾嘉如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你,我根本不敢跟費爾娜談戀愛。知道嗎,她為了來見你放棄了今年榭里思溫斯特朗的入學(xué)資格,跟她父親鬧得很不愉快。如果我是你,我會勸她回家?!?/p>
“什么?我不知道……”Livin愣了片刻,“……如果我知道榭里思溫斯特朗讓她入學(xué),我肯定會勸她去的?!?/p>
“果然,她沒告訴你,”蕾嘉如憤憤不平,“早上她回來的時候,我見她神情有些失落,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我……我……”Livin急得語塞,“……我就是晚了……所以我來這里找她?!?/p>
“承認(rèn)吧,Livin,”蕾嘉如若有所指地說,“你壓根沒把她放在心上?!?/p>
趁著午餐時間,Livin在食堂等到了費爾娜的舍友,托那位金發(fā)女生帶話給費爾娜。然而金發(fā)女生平淡地一笑,無奈地望著Livin。
“你們兩個人可真奇怪。她托我?guī)г捊o你,說今天不想見你,明早再見。你卻非要今天約她出來?!?/p>
“沒關(guān)系,你就告訴她,我……”
“你還是明早在老地方等她吧,她今天不會見你的?!?/p>
金發(fā)女生說完轉(zhuǎn)身離開。Livin清楚費爾娜的脾氣,于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提前來到圖書館背后的大麗花花圃旁等候。費爾娜出現(xiàn)時,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并未表露出生氣或不滿。
“費爾娜,”Livin滿臉歉意,“對不起,我昨天不小心睡過頭,我到這里的時候你已經(jīng)……”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剛好錯過了,”費爾娜微笑道,“小事而已,別太在意。”
“我以為你生氣……”Livin當(dāng)即松了口氣。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費爾娜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原以為,只要來到這里,至少跟你經(jīng)常見面就……就不用像之前在我家那樣拘束??墒?,我總覺得自己離你很遠(yuǎn),就……只是覺得我似乎對你沒多少吸引力……”
“不不不!不是!”Livin慌了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錯了,我以后一定不遲到!”
在哄女人這方面,Livin確實沒經(jīng)驗。他也就跟費爾娜口不擇言表達(dá)了半個鐘頭,說到最后費爾娜忍不住掩面大笑,他才真正放下心來。從那天起,他每天都在琢磨要怎么才能哄費爾娜開心。
當(dāng)然,花錢他沒有那個財力,但哪怕能逗費爾娜高興也不錯。第二天的課堂上,他為了跟多蒙討論如何提高口才,便跟多蒙一起坐到教室的角落里。這天的課堂上,Livin一眼看出教室里多了個新生,他看背影就知道是那個之前在圖書館走廊被他撞倒的女生。此刻她正坐在教室第二排,就坐在艾利克斯的后面。
“轉(zhuǎn)學(xué)生?”
“怎么可能,我們都快畢業(yè)了。”
“又是別的學(xué)校來旁聽的吧,”威爾瀚用希拿語嘀咕道,“這么小就來上我們的課?跳了幾級啊?”
“她是芬南塔金的舍友,聽說叫凱倫。她跟我們一樣十五歲,只是個頭看上去小,”紅發(fā)蕾米尤娜用介系語小聲說,“說不定像芬南塔金一樣古怪,托爾尼亞又擔(dān)保怪人?!?/p>
“哎,Livin也是托爾尼亞擔(dān)保的,”威爾瀚也改說介系語接蕾米尤娜的話,“他就很正常?!?/p>
“Livin不怪?知道嗎,他跟費爾娜約會那么多次,他都沒親過費爾娜?!?/p>
“你還知道這個!”
“費爾娜親口說的?!?/p>
“我說,”Livin見旁邊的同學(xué)竊竊私語地偷笑,忍不住插話,“能別議論這種事情嗎?”
“我也喜歡費爾娜,”多蒙揚揚眉毛說,“Livin,要不你把費爾娜讓給我吧。”
“閉嘴!”Livin狠狠地瞪了多蒙一眼。
“那么漂亮的女人,你怎么忍得住……”
“跟你們沒關(guān)系!”
也許是看見Livin臉紅到了耳根,旁邊的學(xué)生們爆發(fā)出一通大笑,然后因為擾亂課堂被老師警告。午餐時,Livin一邊聽學(xué)生們唧唧喳喳地閑聊,一邊吃著肉丸炒面。不知為什么今天的炒面像是沒煮透,嚼起來硬邦邦的,肉丸子也軟趴趴的松散成肉末。
桌子斜對面是一個無人的角落,凱倫坐在那獨自邊啃干面包邊喝一小杯飲料,不時翻著桌上的課本。Livin起初懷疑是自己眼花,但他清楚地看到凱倫那只正在翻書的左手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細(xì)若游絲閃爍不定的微弱光絲。
“你為什么老盯著那邊?”威爾瀚拿手在Livin面前晃了晃。
“沒什么。”Livin連忙搖頭。
“老兄你的飲料撒衣服上了!”多蒙驚呼。
“什么?”Livin趕忙查看自己的衣服。
“你沒拿飲料?!绷_芬尼斯皺眉道。
“哈哈哈,傻子,”威爾瀚大笑道,“你怎么了?你很在意凱倫?”
“胡說,”Livin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沒拿飲料,說話間給自己招來杯果汁,“我只是看到那邊的窗戶剛剛有只雀……”
“聽著先生們,今年的波魯吉日輪到我們年級負(fù)責(zé),”蕾米尤娜拉著深膚色的幾茜卡走過來,說話語氣快速,“艾利克斯說薩多來班那邊會出兩個節(jié)目,我們得提前做準(zhǔn)備。你們有什么建議嗎?”
“讓幾茜卡上去跳舞唄,”多蒙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總不能讓我上吧,我最多給幾茜卡變幾只小飛蟲給她當(dāng)伴舞?!?/p>
“免了,”幾茜卡翻了個白眼,“你可以留下來打掃會場?!?/p>
“別難為我們這些大老粗,”羅芬尼斯大口嚼著火腿說,“要不讓艾利克斯上去演講一個小時,他擅長干這個?!?/p>
“或者讓你堂妹蕾嘉如上,剛好讓她秀一下新燙的頭發(fā),”威爾瀚說著一把拍在Livin肩上,“不然的話,讓Livin跟費爾娜一起上去唱跳——這很應(yīng)景切合主題,只要你們說得動他們倆?!?/p>
莫說Livin不可能答應(yīng),費爾娜更不可能答應(yīng)表演什么唱跳。波魯吉日那天午餐后,費爾娜與Livin步行至圖書館,兩人便在安靜的圖書館一角靠在一起說話。
“無聊透頂!”費爾娜不快地撇撇嘴,“本來生日時我打算去斐切羅斯頓住幾天,可爸爸非讓我去都同見旺斯特·菲拉因格。那個旺斯特真是個純粹的大草包,又蠢又無聊。你知道嗎,去年他拉著我去他家開的娛樂場館看蟾蜍表演,還硬要我和他去參加他家的周年店慶派對。如果不是爸爸的要求,我絕對不會和那個蠢貨在舞會上跳舞!”
“旺斯特就是以前經(jīng)常去你家那個壯實的男孩嗎?他看起來外表有些傲慢,不過他很重視你。每年你過生日他都送你很多禮物,而且你父親似乎很重視他?!盠ivin每次一見費爾娜就笑,此刻談?wù)摰氖虑榱钏坏貌皇兆⌒θ輫?yán)肅地說話。
“他重視旺斯特只是因為菲拉因格家族在都同的勢力越來越大,”費爾娜焦急而擔(dān)憂地說,“如果爸爸讓我嫁入勢利的菲拉因格……我現(xiàn)在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如果你父親真的這么想,你想說服他改變主意也不太可能,他挺固執(zhí)的,”Livin一臉坦誠地說,“不過,如果你能找到一個比旺斯特更優(yōu)秀的人選,他也許會打消這個念頭?!?/p>
“Livin,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費爾娜神情越發(fā)焦急,“我不想再找別人,我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只想嫁給你!”
“費爾娜,我……你說的是真的嗎?”Livin驚訝地瞪著費爾娜,“這不是真的吧……你說你和我……我沒明白……”
“我……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愛慕你,你就是我心中那個最優(yōu)秀的人選。你呢?”費爾娜的臉上一片緋紅,看樣子非常緊張。
“我……當(dāng)然!”Livin興奮地笑著回答,“只是……我很笨,我怕我會惹你生氣……我……”
“你真是個大傻瓜!”
費爾娜低頭垂淚道。Livin捧起她的臉,兩人漸漸靠近,直至鼻尖觸碰在一起。
“我想……我有一個請求……費爾娜……”Livin此刻能看清費爾娜睫毛上的淚珠,“……你太美了……我……我能吻你嗎?”
波魯吉日的禮堂內(nèi),學(xué)生們慶祝節(jié)日歡呼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Livin牽著費爾娜來到禮堂時,學(xué)生們大多成對地沉浸在歡樂中,平時話多的威爾瀚則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費爾娜去跟薩多來班幾個要好的女生打招呼,Livin則走到威爾瀚身邊坐下。
“威爾瀚,你……”Livin關(guān)切地問,“……你沒……嗯?”
“所以呢,那又怎樣,”威爾瀚無奈地聳聳肩,“都怪我們年級男多女少,偏偏還有像芬南塔金那種壓根不理人的女生?!?/p>
“還有凱倫那種隱形人。”
多蒙不知什么時候也靠了過來,他在威爾瀚另一邊坐下。Livin見他穿著一身頗為考究的禮服,只是看他那落寞的樣子估計也沒伴。無獨有偶,戈瑞集班這孤獨的一桌又聚過來幾個沒伴的學(xué)生,蕾嘉如跟蕾米尤娜姐妹,還有滿臉不屑的莫芬克。
“喔,別提那個怪人,”蕾米尤娜不滿道,“明明我們班幾個女生都在布置會場,結(jié)果她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這就算了,她還把彩帶掛錯了位置,害我重做一遍。”
“那個凱倫完全不尊重我們的節(jié)日,”蕾嘉如嘟噥道,“她好像壓根不知道班上女生商量好波魯吉日要互送禮物。”
“尊重?你見她跟哪個學(xué)生成為朋友嗎,”莫芬克不耐煩地插話道,“芬南塔金除外,她倆住一起?!?/p>
“誰交友交那樣的怪人?”
“說不定人家出身高貴,看不上你們這些貨色?!?/p>
“明明是她不合群!”
“那好,咱們來打個賭?!?/p>
威爾瀚壞笑著攤開掌心,掌心是一枚刻著精致雕花金燦燦的金幣。
“這是都同前年發(fā)行的紀(jì)念金幣。這可是足足三十克純金,每一枚都由都同的精英煉術(shù)師手工制作。金幣本身附有魔力,你看這上面的花紋都是……”
“喔可惡的老財主,你居然有這種東西!”多蒙瞪大雙目驚呼道。
“哇哦,真漂亮!”莫芬克也跟著睜圓了眼睛。
“這厚度……連側(cè)邊都有字……”
“沒錯,而且這還是枚錯版金幣,”威爾瀚轉(zhuǎn)動金幣指給大家看,“‘都同’這里字母刻錯了一筆……”
“絕版貨!你舍得用這種東西打賭?”莫芬克面露疑色道。
“圖個開心,”威爾瀚滿臉得意的笑容,”我們這里幾個人,誰先搭上那個凱倫,金幣就歸誰?!?/p>
“威爾瀚,你很無聊?!崩倜子饶绕沧斓馈?/p>
“我寧可退學(xué)也不會干這種蠢事?!崩偌稳绺且荒槺梢?。
“錢燒手嗎?”
“傻瓜才打這種賭。”
同學(xué)們沖威爾瀚投來嘲笑的目光,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Livin則緊盯著威爾瀚手里的金幣,這會兒才開口。
“真的嗎?”
其他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眼神似是在看怪物。
“真的?!蓖栧B忙點頭說。
“一言為定?!盠ivin認(rèn)真地說。
巫藥課老師梅蘭榭麗的課介系語與希拿語穿插,許多學(xué)生聽不懂希拿語,為此課堂上睡倒了一片學(xué)生。當(dāng)聽到梅蘭榭麗提到作業(yè)要求用希拿語寫時,課堂上還醒著的其中一撥學(xué)生發(fā)出噓聲,紛紛抗議。
然而梅蘭榭麗并不理會學(xué)生的不滿,一下課就徑自離開教室。Livin倒是會希拿語,但巫藥學(xué)內(nèi)容繁雜,他之前沒接觸過巫藥制作,尤其分不清那些綠油油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的植物。他下意識偏過頭望向威爾瀚,威爾瀚睡得正香還沒醒。
“你會希拿語嗎?”
這時坐在前排的凱倫在與她身邊的芬南塔金說話,芬南塔金雖沒在課上睡著,卻是一臉迷茫。
“什么?”芬南塔金眨巴著眼睛一臉迷惑地望著凱倫,“下課了?”
“老師說用希拿語寫作業(yè)!希拿語!”凱倫驚呼道,“你有沒有辦法?例如,翻譯工具?”
“我的希拿語也不好……”芬南塔金嘆道。
學(xué)生們陸續(xù)離開教室,凱倫也不例外。Livin本想在教室門口截住凱倫,但威爾瀚一醒來就拉住他開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從梅蘭榭麗那身貴重的寶石到晚餐主菜肯定又是燉菜,總之威爾瀚的話滔滔不絕沒有一分鐘停歇。
這日晚餐后,Livin站在女生宿舍樓下躊躇不定。經(jīng)過他身邊的女生紛紛同他調(diào)笑地打招呼,他把頭一縮只當(dāng)沒聽見。
“唔?又在等費爾娜?”
蕾嘉如在Livin身后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依舊是滿臉八卦的笑容。Livin沒搭理她,而是拉住走在蕾嘉如后面的芬南塔金。芬南塔金被他猛地一拽,嚇得臉色煞白忙用手里的書擋住臉。
“嘿,芬南塔金,別這樣,”Livin無奈地說,“我有事情問你?!?/p>
“什么事?”芬南塔金并未將書從臉上挪開。
“呃……凱倫,你知道她在哪嗎?”
“凱倫?”芬南塔金把半張臉從書后面探出來,“她去自習(xí)室了。”
教學(xué)樓有六間亮燈的開放自習(xí)室,Livin還在樓道里就嗅到了那日在走廊撞倒凱倫后聞到的香味。Livin心想這究竟是什么氣味?莫非是沐浴劑的味道?不對,因為之前的波魯吉日,學(xué)生會安排將所有香氛統(tǒng)一換成鈴蘭香,他聞到的并不是鈴蘭香氣。Livin循著香氣走到其中一間掩著門的自習(xí)室,輕輕地略微一推門,里面坐著的學(xué)生果然是凱倫。
只見一個矮小的低年級學(xué)生從另一側(cè)門蹦跶著跑出去,凱倫轉(zhuǎn)頭望著那個方向似是在發(fā)愣。Livin于是壯著膽子走過去,開口打招呼,對方像是受到驚嚇,猛地轉(zhuǎn)過頭來。
還是頭一次,Livin近距離看清了凱倫的樣貌。她過肩的黑發(fā)用紅色皮筋束成馬尾,前額飽滿顴骨略高,兩頰缺少血色,唇色蒼白暗淡看上去氣色不佳。Livin心想凱倫這張臉乍看上去是十二三歲女孩子的長相,神態(tài)卻像個老成的中年人。
不僅如此,Livin清楚看到她左手手背交織著纖細(xì)的藍(lán)色光絲,難道她是妖?不會吧托爾尼亞不可能給妖做擔(dān)保。他越想越緊張,氣氛異常尷尬。
他隨便編了通理由與凱倫搭話,凱倫竟欣然接受。這么簡單?Livin簡直不敢相信。他在凱倫身邊小心地坐下來,寫字時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在發(fā)抖。
“每年春夏季,赫德羅爾達(dá)里斯大多結(jié)束冬眠回到水生植物的葉片上。此時的赫德羅爾達(dá)里斯尚處幼年期,不適合……”
Livin在一旁只管低頭用筆飛快地記下凱倫所說的每一個字。凱倫的筆記混雜著不同的文字,于是她整理后用介系語念出來,再由他組織成希拿語。
“你將來做巫藥師嗎?”
氣氛有些冷,不知是不是沒聽懂,凱倫并沒有接Livin 的話,而是繼續(xù)自顧自地念道:“赫德羅爾達(dá)里斯藥性溫和,適合代替布蒙草。但赫德羅爾達(dá)里斯的生長周期較長,且……”
凱倫盯著自己的筆記一直念,Livin邊奮筆疾書邊不時轉(zhuǎn)頭望一眼她。突然凱倫的手伸過來,嚇得他差點跳起身。
“這里……不能直接加石針葉菊汁液。石針葉菊汁液不能加熱,我試過,加熱后汁液變色?!?/p>
凱倫的左手伸過來指出有問題的地方,眼睛卻盯著她自己的筆記,完全沒注意Livin此時臉色嚇得發(fā)白。凱倫的左手上那些纏繞的光絲一靠近他就會變得更亮,Livin想問她手上的這些光絲究竟是什么。但他還是選擇硬生生把好奇心咽回肚子里,面對這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女生他還是問不出口。
“你試過?”Livin的心臟狂跳,不說點什么他恐怕就要昏倒了。
“課本上沒寫清楚,只寫‘壓出汁液混合’。我見薩多萊班學(xué)生在試做就去圍觀了一下,邊煮邊加不可行,出來的成品跟梅蘭榭麗書上的彩圖顏色不一樣?!?/p>
“藥不都是煮出來的嗎,有區(qū)別?”
“當(dāng)然不一樣,把藥放涼后再滴入就不會變色了。”
凱倫的眼皮本有些遮瞳,這會兒瞪圓了正巧露出完整的棕色瞳仁,Livin被她這樣一瞪心想自己還是別說話了。威爾瀚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沒多會兒就又溜了,Livin看見在門口張頭張腦的威爾瀚,心虛地趕緊接話。
“真的嗎?”
Livin使勁憋出一句自己感覺比較符合語境的話,凱倫似是被問住了,呆愣片刻后才回答。
“不能加熱,加熱后不新鮮?!?/p>
作業(yè)進度比Livin預(yù)想得要快。他原本還想自己發(fā)揮一下,在這個新同學(xué)面前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無奈凱倫每次都做了準(zhǔn)備才來,坐下來就開始一直念,那氣勢壓得他只能在一邊不停地寫。這日作業(yè)已經(jīng)完成得差不多,凱倫捧著作業(yè)冊檢查是否還有錯漏。這天凱倫不知是用了什么熏香,香氣格外濃,Livin坐在她身邊被陣陣甜膩香味熏得頭腦發(fā)懵,左顧右盼地想著找點什么東西分散注意力,最后心虛地給兩人各弄了杯咖啡提神醒目。
這是最后一天了,Livin心想總該聊點什么,不然沒法回去跟威爾瀚吹牛,于是他東扯西拉地同凱倫聊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令Livin意外的是,凱倫分明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女,可與她說話時Livin卻感覺對方更像個滄桑世故的中年人。凱倫總是欲言又止,似乎每說一句話都需斟酌片刻才敢說出來。她像是高度警覺,每說一句話都觀察著Livin的神情,幾乎時刻注意Livin的反應(yīng)。
“什么?”Livin跟這個令他感受到壓力的女生越聊越緊張,“怎么了?我說錯話?”
凱倫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呆愣地望著Livin眼眶發(fā)紅,臉色漸漸發(fā)白,手還有些顫抖。突然,她一言不發(fā)起身抱著書轉(zhuǎn)身離開,Livin不禁開始回想自己究竟那句話說錯。還沒想出個究竟,費爾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自習(xí)室門口,臉色不太好看。
“費爾娜!”
“我到處找你?!?/p>
見費爾娜朝自己走來,Livin騰地站起來,忙收拾東西走向費爾娜。
“我……寫作業(yè)?!盠ivin刻意地抖了抖手里的作業(yè)冊。
“真的只是寫作業(yè)嗎?”費爾娜皺眉不滿道。
“我保證!”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不能繼續(xù)呆在凡洛勛蘆了?!?/p>
費爾娜委屈地望著Livin,臉上神情訴說著難言的苦處。
“費爾娜,你要回家?”
“不,我得去都同了,我爸爸已經(jīng)在那邊,他在等我?!?/p>
“你……”Livin只覺得一切來得太快,腦袋發(fā)懵,“……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下個月,我回復(fù)爸爸那邊說等班級游學(xué)結(jié)束后啟程?!?/p>
“是去榭里思溫斯特朗吧,那個學(xué)校很好……”
“我得去五到七年,也許更久……若我能從榭里思溫斯特朗順利畢業(yè)……但愿我還能回到赫弛瑞烏……也許那時我們還會相見?!?/p>
“沒關(guān)系……費爾娜,我……我怎么樣都可以的。我只希望你幸福。”
話雖這么說,Livin內(nèi)心卻異常焦躁?;氐剿奚岷笏褧就郎弦蝗樱栧娝樕缓?,走到桌邊抄起他的作業(yè)冊打開看。
“你把梅蘭榭麗的作業(yè)寫完了!”
威爾瀚的驚呼聲大得像獅吼,Livin此刻心亂如麻沒心情聊作業(yè),敷衍地回應(yīng)他。
“是,完成了。”
“服了你,”威爾瀚說著把作為賭注的那枚紀(jì)念幣拋給Livin,“下次課你去擺平梅蘭榭麗吧,讓她網(wǎng)開一面放我們一碼。我還沒寫……”
“你又不是不懂希拿語,你自己選題自己寫。”
“你覺得我聽得懂梅蘭榭麗的課嗎?拜托了……”
威爾瀚央求了好一會兒,Livin并未理會他,只是自顧自洗漱后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很久才入睡。
直到游學(xué)日,Livin仍沉浸在焦躁與沮喪中。在馬哈圖朗鎮(zhèn),艾利克斯帶著他們這組學(xué)生進入森林探訪夜行鳥類。森林里傳來不同種類夜行鳥的唧唧咕咕聲,在高高低低的鳥叫聲中他聽到森林里傳來輕微歌聲。那歌聲舒緩悠揚,似是依靠著樹木一點點傳出森林,只是哼唱的歌詞他聽不懂。
“你聽到嗎,森林里有歌聲。”Livin對一旁正打哈欠的多蒙說。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威爾瀚說你完成了恐怖梅蘭榭麗的作業(yè)?!倍嗝蓱岩傻赝?。
“或者去看醫(yī)生,”蕾米尤娜擠過來皺眉瞪著Livin說,“我們學(xué)校的校醫(yī)可是在都同,云州都進修過,肯定能查出你腦袋里到底什么毛病?!?/p>
“嘿,Livin,你今晚還回我們住的代勒旅館嗎?”多蒙說著揚揚眉毛。
“當(dāng)然,不然我睡森林里嗎?”Livin奇怪道。
“費爾娜住可蔻旅館,”多蒙壓低聲音說,“跟芬南塔金他們組住同一個旅館,只是不同樓層?!?/p>
“嗯,我知道?!盠ivin點點頭。
“所以呢?”多蒙瞪大雙眼望著Livin,“你就這么甘心費爾娜去都同見那個暴發(fā)戶嗎?”
“你怎么知道……”Livin瞪了眼多蒙。
“那至少……”多蒙偷偷比了個手勢,“……今晚必須留下一個美好的夜晚?!?/p>
“費爾娜對我說,等她從榭里思溫斯特朗順利畢業(yè)再回赫弛瑞烏時,我們會見面的?!?/p>
“你不會覺得她還會回來吧,”多蒙滿臉震驚地望著Livin,“她去都同明明就是……”
“我知道,她很可能不會回來,”Livin臉上顯出沮喪的神色,“我配不上她,這是事實。她那么漂亮,哪怕她對我撒謊也沒關(guān)系,我很高興。”
“我竟然認(rèn)識你這種……”多蒙嘴張得下巴似乎都快掉下來,“……大情種!”
游學(xué)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卡恩素特家的車便直接開進了凡洛勛蘆。Livin依依不舍地送別費爾娜,但他阻止不了他心中的太陽奔向更光明的未來。他不知道怎么處理亂七八糟讓自己渾身不適的一堆情緒,只好躲回宿舍倒頭就睡。
次日早飯時間,學(xué)生們紛紛議論,凡洛勛蘆要改成專門學(xué)院,托爾尼亞明年將不再擔(dān)任校長。還有學(xué)生說那個奇怪的學(xué)生凱倫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托爾尼亞專門給凱倫約了部豪車送行,說托爾尼亞肯定經(jīng)常挪用經(jīng)費去優(yōu)待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人。學(xué)生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Livin轉(zhuǎn)頭只見妮訥在門口沖他招手,于是放了餐盤走出食堂。
妮訥這日戴著頂平頂灰色絨花禮帽,一身莊重的墨綠色絲絨禮裙,脖子上戴著串綠寶石項鏈。Livin沖她微笑地打招呼,妮訥卻是一臉反常的不茍言笑。
“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妮訥與Livin在校園內(nèi)邊走邊說,“知道你昨天經(jīng)歷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沒打擾你。
“沒事,我只是……有些失落。其實我早知道的……沒關(guān)系?!?/p>
“我來找你,是因為有必須要做的事……”妮訥沖Livin攤開手,一條拴著貝殼吊墜的紅繩項鏈出現(xiàn)在她手中,“……這是她的東西?!?/p>
“她?誰?”Livin疑惑道。
“跟我來。”
妮訥同Livin走到校門口,示意Livin坐上她用法術(shù)化出的藤車。Livin一頭霧水地望著妮訥,妮訥將她手中紅繩項鏈交給Livin,臉上是鄭重的神情。
“把這東西交給凱倫,替我向她說一聲,‘再見’?!?/p>
未等Livin反應(yīng)過來,藤車忽然卷起藤蔓快速前進。Livin趕到車站時一下車便聽見站內(nèi)響起鈴聲,趕緊一陣猛跑。跑進站見凱倫排隊剛要上車,他急忙大喊起來。
“凱倫!等……等等……”
凱倫一只腳剛要跨上車,聽到喊叫聲便轉(zhuǎn)過身驚訝地望著Livin。見她回首,Livin趕緊將紅繩項鏈遞給她。凱倫伸出左手拿項鏈,Livin注意到纏繞她左手的光絲突然變亮。在她指尖剛觸到Livin的手掌時,閃爍著藍(lán)光的光絲順著凱倫的指尖在他的掌心化開,在他的手腕纏繞幾下便向他的手臂游走。
纏繞的光絲在他眼前融開成波紋狀的虛影:面前的凱倫側(cè)身站立著,她長相沒變只是化著淡妝,外表看上去略成熟些,滿頭烏發(fā)用發(fā)帶編成兩股辮子,在后腦盤成低發(fā)髻,發(fā)髻上插著一把鑲有寶珠的發(fā)梳。她一襲輕紗白衣,面朝Livin微笑地伸出手,手心里躺著Livin方才遞過去的紅繩項鏈。她對Livin說著話,但Livin聽不見她的聲音。一只手伸出接過她手里的紅繩項鏈緊握在手中,Livin看到那是個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個頭更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位置,將拿到手的項鏈揣進了口袋。突然,凱倫張開一面閃著藍(lán)光的光墻,沖Livin笑著揮手告別后消失在光墻中。
“再見!”
Livin學(xué)著妮訥的口音揮手向?qū)Ψ礁鎰e,回過神時月臺上已空無一人。剛才的虛影的確是凱倫的模樣,可又感覺有些差別,那真的是她嗎?為什么紅繩項鏈又被那個看上去分明是成年后的自己拿走?Livin邊想邊出了車站回到藤車上,待藤車載著他回到校園時,妮訥仍立在校門口等他。
妮訥帽子上的絨花變成刺眼的紅色,胸前也多了一朵紅山茶胸花。這紅配綠的打扮十分扎眼,然而卻在妮訥身上顯得格外和諧。妮訥揮手收回藤車,藤車變成了她綠色美甲上的一片花飾。
“請問……那條紅繩項鏈究竟是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其實Livin想問妮訥知不知道為什么他將項鏈給凱倫時,對方手上會有光絲融入他的掌心,還有那些奇怪的虛影是怎么回事?妮訥忽然偏過頭瞪了他一眼,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頓時不敢再問下去。
“但愿今后你一切順利,”妮訥像是察覺到Livin的情緒,轉(zhuǎn)而換上一臉微笑,“我已辭職,即將離開凡洛勛蘆?!?/p>
“去哪兒?離開赫弛瑞烏嗎?”Livin意外道。
“是的,我得回云州了?!?/p>
“我們以后還能再見嗎?”
“待時機合適,我們即會再見?!?/p>
翌日梅蘭榭麗的課上僅有幾個學(xué)生提交了作業(yè)。梅蘭榭麗在講臺前一直搖頭,學(xué)生們似乎大多無視了她的不滿——底下的學(xué)生都在議論昨天的長途車爆炸案。
“那班車終點站是云州的城市……”
“聽說是在找通緝犯。”
“胡扯吧明明炸車的才是通緝犯……”
“為什么炸橋啊,那橋還是五十多年前修的,要修復(fù)通車又得費時費錢。”
學(xué)生們唧唧喳喳各說各的一直聊到下課,有的學(xué)生甚至掏出自己的魔法道具在還原發(fā)生爆炸的車與橋梁。
“凱倫在那趟車上……”Livin盯著書喃喃地說,“……這不可能……”
“Livin,請留一下。”
梅蘭榭麗叫住了Livin。Livin清楚地聽見她說了個請,走向梅蘭榭麗的半道上緊張得一顫渾身汗毛直立。
“老……梅……教授……”
“我可以給你寫封推薦信,”梅蘭榭麗似是無視了Livin的緊張,“不過你得先通過筆試,之后的面試他們會參考我對你的評價的?!?/p>
梅蘭榭麗的推薦信連信紙用的都是乳白色金花箋,寫字的墨水從不同方向上看是不一樣的色彩。威爾遜像捧寶貝一樣端著信看了許久,他沒交作業(yè)被梅蘭榭麗直接打了不及格。
“喔哦,太強了,”威爾瀚說著吹了個口哨,“這下只要通過聯(lián)考筆試,面試的時候那幫考官肯定對你刮目相看??窗?,雖然失戀了還是有好事發(fā)生的,你要交好運了?!?/p>
一陣快速的敲門聲后,威爾遜一開門,多蒙便立即擠進來。
“出大事了!你們聽說了嗎?”
“什么事?”Livin忙收起梅蘭榭麗的推薦信。
“你是說那起爆炸案嗎?”威爾瀚關(guān)上門說,“哥斯塔內(nèi)耶的專門調(diào)查員不是還在查嗎?你有最新消息?”
“不是,是凡洛勛蘆,”多蒙激動地說,“凡洛勛蘆要改專門學(xué)校你們知道嗎?托爾尼亞被撤職了!我們是凡洛勛蘆最后一屆畢業(yè)生!”
托爾尼亞與Livin是同一天離校的。作為最后一屆畢業(yè)生,戈瑞集班與薩多萊班的學(xué)生全體提前畢業(yè)。Livin臨走前去向托爾尼亞告別,托爾尼亞望著他臉上神情復(fù)雜,皺眉的樣子似是透著惋惜與不甘。
“活著難免經(jīng)歷一些不愉快的事……我的家人們許多年前便離開了我,”托爾尼亞凝重地說,“在我還……還剛接觸到赫弛瑞烏一些舊事的時候,他們就死于事故。我的父母,妻子,還有孩子,他們都消失在那個寒冬的夜晚。我消極了很長時間,后來我遇到了妮訥,是她幫助我走出來。再后面,我又花了十年時間才重新振作。我只想說,孩子,別沉溺在過去,必須向前看,要好好活著?!?
離開凡洛勛蘆后,背著行囊的Livin第一站去到瑟里布倫鎮(zhèn)。托爾尼亞送給他一個栗色編織布抽繩袋,袋子上的幾何圖形是一種古老的收納咒語,能讓巴掌大的布袋裝下兩三個行李箱那么多的東西。Livin去向自己曾經(jīng)呆過的福利院,然而福利院大門緊閉,院落里的灌木叢無人打理四處瘋長。福利院已成了一處荒廢的建筑,瑟里布倫鎮(zhèn)的巫師也越來越少,街道上幾乎見不到人,處處透著蕭條。
為了備考四月的聯(lián)考,Livin在申洛弗蘇塔城內(nèi)住下,考完試后便留在城中找工作。威爾瀚推薦給他一家二手書店打臨時工,店老板是代代生活在申洛弗蘇塔城的本地人,他的家族是收藏了大量各地二手書與古籍的格瑞斯家族。格瑞斯先生通常為了收集書在各地奔波,格瑞斯太太平時就穿著她那件印著金色圓點的紫色上衣坐在柜臺前算帳。
“老格瑞斯經(jīng)常不在店里,他出門在外也會游手好閑地偷懶。他要是有你一半勤快,這個店就算再大上兩倍也不嫌麻煩,”格瑞斯太太客氣地遞給Livin一杯茶,嘴里絮絮叨叨,“真不明白我父親當(dāng)初怎么會同意我嫁給這種懶家伙,他居然一點都不擔(dān)心格瑞斯會敗光我家的財產(chǎn)?!?/p>
“也許是因為您父親認(rèn)為格瑞斯先生是個好人,”Livin真誠地一笑,點點頭說,“只要格瑞斯先生愛護您就足夠了?!?/p>
“噢,天哪!瞧你說的,”格瑞斯太太暗沉發(fā)黃的臉上微微現(xiàn)出一片緋紅,“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
就這樣,Livin除了干活逛街發(fā)呆,就是聽格瑞斯太太亢長的絮絮叨叨。威爾瀚時不時給Livin寄來會吐出七彩泡泡的金屬卡片和微型炸彈爬蟲一類的東西,折讓Livin一度覺得自己還在凡洛勛蘆。每天早上,Livin都會關(guān)注新聞,因為那上面時常會登一些巫師家族的活動或聚會,Livin希望在那上面能看到一些費爾娜的消息。
“帕拉托厄之森的樹靈又向我們抗議,”格瑞斯先生邊喝著紅茶邊怒斥道,“他們的森林古老土地肥沃,比我們的破地強多了。一群受老天滋潤的家伙,他們憑什么干涉我們?我們魔力比他們?nèi)醯枚?!?/p>
“也許是個誤會?!闭诓凉衽_的Livin插嘴道。
“誤會?”格瑞斯先生呵呵一笑,“孩子,你年紀(jì)還小,這些事你不懂?;钪奈讕煷蠖嗍切├瞎穷^,年輕巫師越來越少。唉,不幸啊?!?/p>
“我們應(yīng)該樂觀些,未來會發(fā)生好事的,”Livin說著揮手將幾本高居書柜頂部的書歸位,“不少巫師只是選擇隱姓埋名,實際數(shù)量比官方數(shù)字多?!?/p>
“那些懦夫連自己是巫師都不敢承認(rèn),絕對不能將未來寄托在他們身上!”格瑞斯先生站起來慷慨激昂地大聲說。
“可那是他們的選擇,”Livin望著手里的書發(fā)了一會兒呆后說,“我認(rèn)為,像他們那樣平靜地生活著,未必不是一件快樂的事?!?/p>
“小伙子,你怎么能這么想,”格瑞斯先生猛地回頭瞪著Livin,大手一揮,“你還那么年輕,充滿活力……我要是再年輕二十歲……”
“年輕二十歲怎么了?”格瑞斯太太怒視著格瑞斯先生走進來。
“沒怎么,沒怎么?!备袢鹚瓜壬B連搖頭,說話聲也漸漸輕了下去。
“你根本沒法和Livin比,”格瑞斯太太又開始不滿地絮叨,“你再年輕三十歲也沒有Livin帥。你也沒人家勤快,更別提如今你那灌滿啤酒的大肚子和不長毛的腦袋!”
“請問,這兒有沒有科斯布版的草藥學(xué)?”
一陣銀鈴般的聲音飄過,一個樣貌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在格瑞斯夫婦爭吵之際踏進店來。她那一頭柔軟光亮的深褐色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一雙墨藍(lán)色的眼睛盯著Livin微笑,右耳戴著一顆亮閃閃的寶石耳釘。
“有有有,”格瑞斯太太見有客人,立馬換上一臉迎客的笑容,“在那邊的柜子,靠左上方。Livin,拿書給客人?!?/p>
“好的?!盠ivin忙把目光拉回到書柜上。
“小姐是第一次來?”格瑞斯先生笑瞇瞇地湊到漂亮女子跟前說。
“工作原因,剛從云州過來,”女子微笑地回答,“這里離云州很遠(yuǎn),我第一次到這來?!?/p>
“喔,看來你一定是經(jīng)過了漫長的旅途?!?/p>
“是的,特別是快進入如芙勒境內(nèi)時,車停了很長時間進行檢查?!?/p>
“啊,畢竟我們現(xiàn)在國情特殊……”
“是這本書嗎。”Livin走到女子跟前將書遞給她。
“謝謝,是的……你……很面熟,”女子打量Livin說,“你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Livin?!?/p>
“你是赫弛瑞烏哪個家族的?”
“呃,我是孤兒。我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p>
“哦,也許我認(rèn)錯人了?!迸有π?。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一個黑發(fā)著碎花布衣的女子闖進書店來,一把拽住買書女子的手臂埋怨地說,“凡德,我們有正事,你能不能……”
“我知道,清雅,可我找了這書很久……”
兩個女子說笑著走出書店,格瑞斯夫婦興奮地望著女子給的兩枚成色極好的外國錢幣細(xì)細(xì)研究起來。
“亞森納,你這個財迷!”
書店門口響起一聲粗吼。一個中年男巫立在門口抽著卷煙,幾口煙后掐了火,手提背囊走進書店。他的頭發(fā)干枯而散亂,一雙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笑的時候露出一口黃牙。他看上去風(fēng)塵仆仆,長袍和褲腳上沾著白灰,鞋幫上全是泥。
“喔,看誰來了,弗洛塞!”格瑞斯先生瞪大眼睛驚呼。
“哈哈哈……”弗洛塞的笑聲洪亮,一笑眼角全是褶子,“……我給你帶了難得的好東西!”
弗洛塞說著把他的布袋丟在柜臺上,對著布袋將手一點,布袋上的繩結(jié)松開后從里面取出幾張發(fā)黃的紙。
“這些是什么?”格瑞斯先生有些意外地看著弗洛塞。
“我去了趟加坎迪瓦奈,從一個多毛怪物那兒弄回了這些,”弗洛塞神秘地一笑,“你不是一直對斯穆拉雅家族感興趣嗎?哥斯塔內(nèi)耶庫里關(guān)于斯穆拉雅家族的資料早都不見了,我在加坎迪瓦奈那兒發(fā)現(xiàn)了這些?!?/p>
“我想我得去找個翻譯,”格瑞斯先生把報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個遍后說,“或者試試快速翻譯外文的咒語?!?/p>
“那是你的事,東西給你找來你該付我報酬,”弗洛塞說著轉(zhuǎn)過頭打量起Livin來,“新來的伙計?”
“他在這打工有一陣了,”格瑞斯先生邊擺弄著手上的紙,將它們一張張疊好,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上次你來的時候他去給客人送書,所以你沒見過他?!?/p>
“居然會有年輕人愿意在你的店里打工!”弗洛塞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說。
“怎么,我從不拖欠工錢!”格瑞斯先生漲紅了臉說。
“我也正缺人。真見鬼,那幫蠢貨居然在聯(lián)考前辦聚會明目張膽地賄賂,現(xiàn)在被一鍋端,上面直接作廢了今年的考試,害得我缺人手?!?/p>
“你在說聯(lián)考作弊那件事嗎?”
“還能是什么事,他們拖了幾天不敢公布,直接內(nèi)定作廢今年的考試成績。我急著要人,他們一句話就把我打發(fā)了。他們考官的問題,關(guān)我什么事?”
“你就不能等明年嗎?”
“聯(lián)考作廢了?”Livin震驚地望著弗洛塞,“我參加了聯(lián)考,可沒人通知我?!?/p>
弗洛塞沒搭理格瑞斯,轉(zhuǎn)頭看著Livin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盠ivin禮貌地點點頭說。
“年輕人,準(zhǔn)備將來干點什么?不會一輩子在這兒混吧!”弗洛塞皺皺眉頭說。
“當(dāng)然!不過……”Livin稍作停頓,“……我還沒想好將來做什么?!?/p>
“你想干什么,”格瑞斯太太緊張地看著弗洛塞,“他還是個孩子!”
“底下缺人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备ヂ迦浩痤^不滿地瞪了眼格瑞斯太太。
“先生,你招工?”Livin心想這也許是個好機會。
“對啊!怎么,你有興趣?”弗洛塞微微一笑,先前不滿的神色瞬間全部消失。
“是什么工作?”
“工作……有點刺激,有點危險,并且……有一點難度。不過,”弗洛塞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如果是有勇氣有智慧的人,一定能夠勝任。薪金數(shù)目可觀,興許你在這里打一輩子工還不如跟我干幾年掙的多。”
“別信他,Livin,他騙你的!”格瑞斯太太怒視著弗洛塞說。
“不和你們浪費時間了,”弗洛塞有些不屑地收起背包,拍了拍身上的灰,“小伙子,如果有興趣的話就給我傳信,或者到哥斯塔內(nèi)耶北角紅屋頂那棟樓登記。記得提我的名字,再會!”
弗洛塞大步邁出店門,漸漸消失在外面來往的人群中。格瑞斯太太仍在不滿地喋喋不休。
“該死的家伙,真該死!”
“那位先生是做什么的?”Livin問格瑞斯先生道。
“這個……我也說不清,反正他有時會抓一兩個犯罪的巫師,有時會去查別人家的房子什么的。不過他更多時間都處于神秘失蹤的狀態(tài),我認(rèn)識他十幾年,他沒有親人也沒什么朋友,我只是偶爾拜托他去國外時幫我?guī)|西?!?/p>
這天晚上,Livin躺著床上翻來覆去地盤算著自己將來到底怎么辦。他還欠著貸款,當(dāng)然不會再找學(xué)校讀書,可也不想在外邊莫名其妙地打小工過日子。不知為什么,弗洛塞說的對他很有吸引力。
最終他下定決心去找弗洛塞。自那以后,Livin進入了哥斯塔內(nèi)耶的一個低調(diào)且保密的部門。時光飛逝,日歷一頁頁翻過。在陽光和煦的一個早上,申洛弗蘇塔城郊區(qū)的一家小旅店里爆發(fā)了一場騷亂、店主與一些從加坎迪瓦奈來的巫師發(fā)生沖突,暴躁的旅客趁機擄掠店里的財物,并將店主和服務(wù)生打傷。
正當(dāng)暴徒們要揚長而去時,樓上下來個身著灰藍(lán)色襯衫與藏青色外套的男巫拋出法陣將一眾暴徒困住。
“即便是加坎迪瓦奈的巫師,也應(yīng)當(dāng)遵守赫弛瑞烏的法律?!?/p>
暴徒們先是一愣,之后見下來的不過是個臉上略帶稚氣的小伙子,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
“小子,知道我們是誰嗎,還不趕緊收了你這破爛法術(shù)!”
“如果你們知道他是誰,你們就不會笑那么開心了?!?/p>
一個身著橘紅花衣裙,年紀(jì)看上去比穿著藏青色外套的小伙子稍大些的女巫跟著走下樓來。當(dāng)走到小伙子身邊時,這個留著栗色短發(fā),一身健康小麥膚色的女巫攀住他的肩。
“請跟我走,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小伙子吻了吻那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巫手背,轉(zhuǎn)頭沖那伙人厲聲說。
“這家伙不要命了……”
暴徒中一個眼睛像狼一般的男巫忽然掏出法器對準(zhǔn)小伙子念了個毒咒,結(jié)果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沒等這伙暴徒再做出反應(yīng),他們就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之后一條魔法繩索將他們?nèi)坷α似饋怼?/p>
“莉茲,我恐怕得親自去一趟,”小伙子沖女巫微笑道,“我很快回來,等我。”
“去吧,Livin?!?/p>
“嘿,Livin。噢,瞧這些家伙,你怎么最近都和這些貨色打交道?”
“我還在休假,本來不想插手,可這些家伙影響我美好的假期?!?/p>
Livin回到哥斯塔內(nèi)耶將這伙暴徒移交給其他部門的人,對方見Livin押著一群臭氣熏天的壯漢進來,臉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以前擺平的可都是美女……”
“聽著歐柏,我已經(jīng)跟弗洛塞打了報告,請求不要再派我去做那種事情……”
“噢,老天,那可都是美差,美差??!”
“全是爛攤子,”Livin滿臉無奈地與前來交接的人辦完手續(xù),之后轉(zhuǎn)臉對歐柏做了個鄙視的神情,“你想去的話就申請調(diào)過來,我保證推薦你?!?/p>
“啊,那還是算了,我只想呆在國內(nèi)。何況,我不擅長討好女人,”歐柏伸出雙手做了個張牙舞爪的怪相,“可怕的女巫,我會被吃得精光連骨頭都不剩?!?/p>
“你明白?哼,”Livin搖頭笑笑,“我會跟弗洛塞說,下回借調(diào)人員就找你?!?/p>
“嘿!你不能這樣,”歐柏急了,“大家都知道你從伊馬他國的沉默女巫手里奪回了梅希汀石,還有里維佩拉國斐山的冰霜凱瑟琳,還有拉法托雷尼拉……不然哥斯塔內(nèi)耶哪來那么多能量石……”
“梅希汀石是祭神的貢品,他們要這些散落各巫師國的能量石是為了煉制法器攻打帕拉托厄之森!”Livin情緒有些激動,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壓低說話聲,“我不想再提那些事。對不起,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