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亓霽手中緊握的心臟消失了,幻境也完全崩塌。殿內(nèi)空無一人,燈火俱滅,獨留亓霽一人躺在王座上。亓霽脖子上的吊墜又閃過一陣微光,之后她手腕上的玉鐲也化為淡淡白煙消失。雙手是能動了,但亓霽的雙腿仍舊僵硬,仿佛是剛重新長出來一般麻木。她雙手支撐著自己,勉強坐起來。
亓霽驚覺自己竟是躺在這金碧輝煌的王座上。而且,她平躺在這把豪華椅子上,腳甚至離另一端的扶手還差了一兩厘米。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高度還不如這把王座的寬度,亓霽頓時生出一股沖天的憤怒。
生氣的亓霽奮力站起身,結(jié)果腿軟根本站不穩(wěn),猛地摔了一跟頭膝蓋磕痛,額頭也撞得生疼。她在冰涼的石板上趴了會兒,一口氣緩過來后扶著王座扶手重新站起來。她仍心有余悸,雙腿止不住地發(fā)抖,心臟也仍在狂跳。
那身被渙用法術(shù)變?yōu)榛榉囊路谷粵]有變回原樣,而是靜靜地散落在地上,紅如晚霞綻放。亓霽艱難地緩緩彎下腰,將那些衣物一件件地?fù)炱饋碇匦麓┰谏砩?。每穿上一件衣物,她的身體就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生氣。
現(xiàn)在的她,不僅身體變得更加輕盈,耳目也變得更加靈敏。她能清楚聽到屋外的動靜,甚至能感知到空氣中微妙的變化。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冥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沉穩(wěn)而有力,由遠(yuǎn)及近。冥用力推開緊閉的大門,當(dāng)看到一身紅衣的亓霽時,他愣住了。
“發(fā)生了什么……”
“他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不在了,”亓霽捂著一呼吸就隱隱作痛的胸口說,“他在這大殿之內(nèi)設(shè)下幻境——沒想到,哪怕只是幻境里的他也真實得可怕。對了,我還得找出那塊玉璽……”
亓霽注意到冥正瞪著她發(fā)愣,于是反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干嘛這樣看我?!?/p>
“你穿紅色很好看?!?/p>
亓霽腦袋里忽然“嗡”的一聲,突然感到頭暈,幾近暈倒。這句話甚至能令她起如此大的反應(yīng)。冥掃視亓霽的目光也令亓霽覺得不適。
“你聽到我剛才說什么嗎?”亓霽有些惱,“我說玉璽……”
“咳,聽到。不過,這種衣服不是這樣穿……還有衣領(lǐng)不能像你這樣胡亂交疊,你穿錯了。”
冥望著亓霽,眼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亓霽看到冥這樣的表情,忙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擺。紅色的衣料此刻變得異常刺眼,讓她有些不敢直視。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亓霽這會兒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躲避這尷尬的場面。
“先離開這里……”
亓霽剛與冥擦肩而過,突然被冥一手按在肩上。
“你……”冥像是覺察到什么,停頓片刻后說,“……你吞了渙王的力量?!?/p>
“他神骨不純,所以想借助靈者的力量讓自己獲得能匹敵天神的力量吧,”亓霽并未回頭,“我差點在他的幻境里丟了命,幸好僥幸贏了他?!?/p>
“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你,”冥說著轉(zhuǎn)身望著亓霽的側(cè)臉,“你身上這身衣服料子是天界貢品?!?/p>
“要么是為了方便對我施術(shù),要么就是他故意戲弄我?!?/p>
“幻境都沒了衣服還在,這也只是身衣服而已,而且是早就準(zhǔn)備在這里的。渙王那樣理智,不會做多余的事……”
“你什么意思?”
“難道他是故意露出破綻,讓你鉆空子吃了?”
冥這句話一出口,亓霽像被捅了心窩一樣,頓時氣炸了。
“胡說什么,你想我死在這里嗎!”
“別生氣,我當(dāng)然不希望你輸,我更相信渙王不可能因為喜歡你就輸給你,”冥按捺不住地露出一絲笑意,“實力勝過對方才能將對方吞噬。恭喜你,別愁眉苦臉?!?/p>
“不,全靠這是幻境,”亓霽情緒略緩和,語氣平和了些,“如果是渙本人在這里,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他怎會料到,我一定會回來?”
“你覺得呢?”冥金色雙瞳轉(zhuǎn)了轉(zhuǎn),半信半疑地望著亓霽
“我從前以為,他對我只是主子對奴仆的控制欲?,F(xiàn)在想來,如果當(dāng)年我沒有離開渙王國,事情會變成什么樣?我與他又會斗到什么程度?”
耳邊突然傳來清脆的鳥鳴聲,那悅耳的旋律如同天籟之音,讓亓霽的心情瞬間變得輕松起來。她忍不住邁開步伐,幾步就走出了殿外。門口落了幾只竹翎鳥,它們正在歡快地跳躍著,仿佛在歡迎她。
亓霽的目光又不經(jīng)意地掃過地面,突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無意中掉落的百織斗篷。她輕跨一步,彎腰撿起了那件斗篷。
就在這時,陽光透過云層灑落下來,溫暖的光芒照在了亓霽的身上。她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所有的不適都被這陽光所驅(qū)散。她微微瞇起眼睛,抬頭望向那刺眼的太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太陽真好啊?!?/p>
說罷,亓霽只覺得喉嚨里一陣血腥氣上涌。她頓覺頭暈?zāi)_軟,幾步踉蹌地走到殿門邊,扶著門哇地嘔起血來。
霍克與Livin,雷來到斐切羅斯頓。斐切羅斯頓巫師國領(lǐng)土狹長而獨特,猶如一條蜿蜒的巨龍盤踞在這片土地上。斐切羅斯頓擁有著豐富的山林資源,樹木參天,郁郁蔥蔥的茂密森林幾乎覆蓋了整個地區(qū)。而在斐切羅斯頓一處森林的盡頭,屹立著雄偉的九訕嶂山脈。山巒起伏,峰巒疊嶂,山上的巖石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呈現(xiàn)出各種奇特的形態(tài)。當(dāng)陽光灑落在九訕嶂山脈上時,整個山脈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這一刻的山脈如同一座金色的宮殿,讓人心生敬畏與向往。
霍克一行人來到山腳下森林里一間簡陋而溫馨的農(nóng)舍小屋。小屋的外墻原本是藍(lán)色的,但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藍(lán)色外墻已經(jīng)漸漸褪成了灰白色,墻上也爬滿了爬藤植物。
“霍克,我早說過你大難不死?!?/p>
“老伙計,借你吉言?!?/p>
霍克與迎面走來的黃發(fā)男子打招呼道。
“這是杰里塞德·羅曼威吉,”霍克相互介紹道,“這是我們的伙伴,雷,還有Livin。你見過Livin嗎?他……”
“我聽說過他的事,只是一直沒機會見到本人,”杰里塞德望著Livin打量一番,“走吧,我?guī)銈內(nèi)ノ壹摇!?/p>
他們來到羅曼威吉家中。屋內(nèi)光線充足,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簡樸的家具上,營造出一種溫暖而寧靜的氛圍。屋內(nèi)擺放著一些簡單的家具,一個老式灶臺上面擺放著鍋碗瓢盆,一張木質(zhì)的餐桌和幾把椅子放置在屋子中央,是這家人團聚用餐的地方。桌旁一位盲眼老奶奶披著彩色拼花披肩坐在一架輪椅上,面前的茶杯里飄著熱氣,身邊還蜷縮著一只正在打瞌睡的灰色短毛貓。
“伍利克嗎?你終于回來了。”
盲眼奶奶臉朝著門的方向問道。杰里塞德忙走過去握住她的一只手。
“媽媽,不是伍利克,是我的朋友們。我哥哥在家嗎?”
“他出去了,說是晚些時候就回來。”
盲眼老奶奶是杰里塞德的母親,她似是察覺到什么,臉上神情看上去略緊張。杰里塞德招呼眾人在桌邊坐下,Livin被其他人推搡著坐到了距離杰里塞德母親最近的地方。
“我哥杰爾德雷多年前在火災(zāi)中受過傷,”杰里塞德施術(shù)后,更多的茶點被擺上了餐桌,“他的妻子死于那場火災(zāi),我母親的眼睛也是在那之后就失明了。伍利克是我哥的兒子,他經(jīng)常到外面去兜售一些小玩意兒,賺點小錢同時也能打聽些消息?!?/p>
“我說,杰里塞德,你怎么沒結(jié)婚?”霍克好奇地問。
“不瞞你說,”杰里塞德有些惆悵,“傳聞我們家族受到了不詳詛咒,所以……”
“伊雷克希亞,你怎么不喝茶?”
杰里塞德母親的臉朝向Livin,語氣關(guān)切地問。眾人疑惑地望向杰里塞德母親,杰里塞德臉上也顯出尷尬的神情。
“媽媽,他不是伊雷克希亞。伊雷克希亞去世很久了?!?/p>
“我喝?!?/p>
見狀,Livin忙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杰里塞德母親的輪椅朝他這邊又挪近了些,她一只手搭在了Livin的手臂上。
“你好久不來了,米薇爾蘭還好嗎?”
這可把Livin問住了。他尷尬地望著杰里塞德,杰里塞德母親仍繼續(xù)同他說話。
“來,你把茶喝了,把空杯子給我。”
Livin趕忙一口喝光茶水。杰里塞德母親雙手捧著他喝過的空茶杯,似是在端詳茶杯底那一點細(xì)碎的茶渣。
“媽媽,他不是伊雷克希亞,他是……我的朋友,叫Livin,”杰里塞德說話間困惑地掃了眼同樣一臉困惑的Livin,“米薇爾蘭也去世很久了。”
“高貴的箭矢,翻天覆地的海洋,”杰里塞德母親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茶杯喃喃道,“白炎滌蕩后的心靈化作凈土,日月同輝萬物復(fù)蘇,死去或活著,生命進入永恒……”
“媽媽,你今天是怎么了?”
杰里塞德走過去捧起自己母親顫抖的雙手,將她手里的茶杯拿走。
“我們時間不多了,”杰里塞德母親皺起眉頭,臉上的溝壑愈深,“杰里塞德,你要聽從伊雷克希亞的安排。盧哈達蘭結(jié)出了惡果……”
“伊雷克希亞都已經(jīng)死了多少年,別再提他?!?/p>
一個臉上帶著傷疤的男子走進屋。他拎著一個褐黃色布包,幾步走到桌邊在霍克身邊坐下。
“杰爾德雷,你包里是什么東西?”霍克用手指戳了戳布包。
“是土?!?/p>
“你弄這些土干嘛?”
“當(dāng)年火災(zāi)現(xiàn)場的土,”杰爾德雷說著翻了個白眼,“說真的,我覺得追查這樣的事情太浪費時間。我們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我們需要證據(jù),”杰里塞德忙說,“當(dāng)年的火災(zāi)死了多少人?上頭說不查就不查了,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查了又怎么樣?死去的人不會復(fù)活!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杰爾德雷怒聲道。他一轉(zhuǎn)頭,看到對面自己母親正雙手抓著Livin的胳膊,臉上的表情立刻由生氣轉(zhuǎn)為疑惑。
“媽媽,你在干什么?”
“她把Livin錯認(rèn)成伊雷克希亞,”杰里塞德無奈地望向Livin說,“抱歉,我媽媽確實有點糊涂?!?/p>
“那個……羅曼威吉先生,我記得您。”
Livin看向望著他的杰爾德雷說。杰爾德雷這會兒正發(fā)愣,也許是在回想自己什么時候見過Livin。
“在我……去凡洛勛蘆前,”Livin認(rèn)真地說,“在那架車上……您當(dāng)時也在,還有其他幾個人……”
“哦,我想起來了,”杰爾德雷似是突然解惑,臉上表情放松許多,“你是……你是托爾尼亞當(dāng)年救下的那個孤兒。我知道了,你是赫弛瑞烏巫師,原來是你?!?/p>
“世界真小,”霍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Livin,你可真是福星高照,有這么多人幫你。”
“你也許見過伍利克,伍利克當(dāng)初也在凡洛勛蘆上學(xué),”杰里塞德邊給自己哥哥倒茶邊說,“不過,他比你年紀(jì)小很多,你可能壓根沒注意到他?!?/p>
“伍利克呢?”杰爾德雷四下張望后問,“他還沒回來?”
“沒有,”雷這會兒手里的點心吃完了,于是開口道,“您的母親之前把我認(rèn)成了您的兒子?!?/p>
“你今年多大了?”杰爾德雷問雷。
“十六歲,先生?!?/p>
“我兒子跟你年齡相仿,個頭也差不多。”
“你母親不僅把Livin認(rèn)成了伊雷克希亞,”霍克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她還看了Livin的茶杯給他占卜?!?/p>
“哦?那她可能……”
杰爾德雷定定地望著Livin,沉默許久。杰里塞德見自己哥哥臉色不對勁,忙打圓場。
“大概因為Livin是赫弛瑞烏巫師,所以……”
“可惜伊雷克希亞沒有后代,”杰爾德雷神情嚴(yán)肅地望著Livin說,“否則……也許他的兒子會長成像你這樣。如果……如果斯穆拉雅家族的人還在,他們一定會阻止都同……”
“杰爾德雷,這回萊伯托爾斯讓我們來找你們,也是因為都同這次的大選,”霍克插話道,“我們不僅要阻止伯科進入拜里倫林,還有曼當(dāng)達尼……”
“我上回跟伊格佛拉斯一起見曼當(dāng)達尼時,他還沒有投靠洛伊,”杰爾德雷皺眉道,“他是受伯科影響。還有那個彼特波倫克公爵的死,那件事讓他……非?;炭??!?/p>
“巴霍斯明天會來這里跟我們碰頭。明天我們啟程去赫弛瑞烏,一起去看望大難不死的拉昂特?!苯芾锶抡f。
次日,皮膚像蛇鱗一樣的巴霍斯帶著他們?nèi)ヅc拉昂特見面。Livin認(rèn)出了巴霍斯,當(dāng)年他也在那架送Livin去凡洛勛蘆的車上。
“先生,我是Livin。我們很久以前見過。”
巴霍斯困惑地望著Livin,他壓根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Livin。
“巴霍斯,他小時候你見過他,”杰爾德雷說著拍了拍Livin的肩膀,“他就是托爾尼亞力保的那個孩子。”
“Livin?哦,你就是那個把梅希汀石……”巴霍斯驚訝地瞪著Livin,“……居然是你!”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Livin忙說,“我只是……運氣好。”
“托爾尼亞保的孩子肯定有不尋常的天賦,你用不著謙虛,”巴霍斯嚴(yán)肅道,“希望今后你能不負(fù)托爾尼亞的期望?!?/p>
拉昂特的居所在赫弛瑞烏與斐切羅斯頓交界的山林深處。這間矮屋子有些破舊,屋子的外墻由粗糙的石頭和木材搭建而成,經(jīng)歷風(fēng)吹雨打顯得斑駁而滄桑。屋子周圍被茂密的樹木環(huán)繞,綠意盎然,仿佛是一個隱秘的小天地。
“雷,你在這里守著?!?/p>
霍克讓耳朵靈敏的雷在屋外給他們放風(fēng),其余人則陸續(xù)進屋。
走進矮屋子,一股溫馨而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內(nèi)布置簡單而整潔,家具都是木制的,墻上掛著一些古老的畫作和照片,角落里擺放著一些書籍和雜物。
一個灰衣灰發(fā)的巫醫(yī)正在施術(shù)為拉昂特治療。雖然只看到背影,Livin仍察覺他氣質(zhì)跟凡洛勛蘆的女校醫(yī)有些相似,而且膚色同樣白得透明。
“你怎么在這?”
巴霍斯瞪著眼前的巫醫(yī),巫醫(yī)回頭沖他翻了個白眼。
“你認(rèn)為拉昂特的傷自己會痊愈?”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諾歐瑟,你怎么沒去都同?”
“我去過了。因為聽說這家伙快死了,我回來救他一命?!?/p>
“都同大選還沒結(jié)束……你放棄投票權(quán)了嗎?”
“少我一票能有多大影響。反正我家族在都同早沒落了,就當(dāng)我棄權(quán)?!?/p>
“諾歐瑟,你還是應(yīng)當(dāng)回去,”躺在床上的拉昂特開口道,“你家族那一票可不一般……”
“算了吧,我不想摻和他們那些破事,”諾歐瑟揉了揉鼻子,鼻頭立刻紅了,“本來我就不想要拜里倫林的席位。一個下等席位而已,不值得浪費我的時間。話說,我讓你們幫忙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抱歉,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杰里塞德打圓場道,“外面……很亂,你也知道,如果你妹妹真的想躲起來,那確實很難找?!?/p>
“哦,我并不是催你們,”諾歐瑟無奈地說,“我知道,她那個人就是太倔了。她發(fā)脾氣的時候,梅蘭榭麗都說不過她。話說回來,你們要感謝梅蘭榭麗。這回還是靠她的關(guān)系,托人從云州找來了救命的藥,不然拉昂特死定了?!?/p>
“拉昂特,到底是什么人這么囂張?”霍克插話道,“你怎么傷那么重?”
“是維辛夫家族的人,”拉昂特扶著受傷的臉,說話時還有些磕巴,“我……我一時疏忽……”
“維辛夫家族瘋了,他們想把整個赫弛瑞烏毀掉,”巴霍斯怒道,“拉昂特差點被他們弄死。維辛夫家族支持韋利·萊蒙洛特,萊蒙洛特家族看來也親都同。”
“卡恩素特家族不也一樣嗎,”霍克自顧自找了張椅子靠坐著說,“要不是瑪尼卡死了,維辛夫家族跟卡恩素特家族關(guān)系會更好。”
“瑪尼卡的死是個意外,”拉昂特皺眉道,“當(dāng)年伯科為了掩護弟弟泰莫斯離開赫弛瑞烏,故意放出假消息,說他們打算送泰莫斯去加坎迪瓦奈。我們當(dāng)然不能放過泰莫斯,他在赫弛瑞烏犯下的罪足夠把牢底坐穿……”
“拉昂特,這事怪不了我們。誰知道當(dāng)年闖入卡恩素特宅子的究竟是什么人,”巴霍斯打斷正在說話的拉昂特,激動地說,“卡恩素特家族樹敵眾多,他們家族的巫師在都同也沒少惹事。又不是我們闖入卡恩素特家,更不是我們逼瑪尼卡大著肚子還坐車……”
“伊雷克希亞下令封的路,”拉昂特也激動起來,“他那時剛從加坎迪瓦奈回來,有些事情我們也沒來得及跟他說清楚……”
“這更怪不到伊雷克希亞頭上,他下令是為了阻止泰莫斯逃跑。當(dāng)時我們還幫著抓那些外來的不知名闖入者,可那幫家伙居然在維爾多弗的眼皮底下溜了!再說,瑪尼卡是生完孩子后病逝,連巫醫(yī)都說是她體質(zhì)特殊才會……”
霍克與Livin不了解這些事,只能呆呆地望著情緒激動的拉昂特與巴霍斯。杰里塞德一直試圖插入他們的對話,杰爾德雷則在找東西給大家搭臨時椅子。
“瑪尼卡……你們的意思是,維辛夫家族之所以報復(fù)你們,是認(rèn)為瑪尼卡的死與你們有關(guān)?”杰里塞德驚訝道。
“說起來也怪伊雷克希亞,”杰爾德雷剛搭好一張椅子,邊招呼Livin坐下邊說,“我早說過,維辛夫家族一定會報復(fù),他沒當(dāng)回事。你們估計不知道,瑪尼卡其實喜歡伊雷克希亞?!?/p>
這下屋子里其他人全部安靜地望著杰爾德雷,杰爾德雷見眾人投來熱烈的目光,忙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那時還年輕……拉昂特你知道的我跟你年紀(jì)差不多……”杰爾德雷撓了撓頭說,“其實,瑪尼卡跟伊雷克希亞……短暫地交往過?!?/p>
“連我都不知道,為什么你知道?”巴霍斯驚訝地瞪著杰爾德雷。
“因為伊雷克希亞壓根沒當(dāng)回事。在他看來這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他當(dāng)然沒跟你們提過。他那個人……”杰爾德雷臉上憋出一個痛苦的表情,“……他甚至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讓瑪尼卡有多傷心。我那時才剛從凡洛勛蘆畢業(yè),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我都能看出來。”
“可瑪尼卡后來嫁給了伯科,”杰里塞德此時臉上也是一副受驚的表情,“這些事情為什么你從來沒提過,都沒對我說過!”
“伊雷克希亞本人都不提,我為什么要說,”杰爾德雷把臉一板,“伯科對瑪尼卡很好,追求了她很多年。維辛夫家族也看好卡恩素特家族,瑪尼卡就跟伯科結(jié)婚了?!?/p>
“等等……”杰里塞德驚訝得合不上嘴,“……那個……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合理地懷疑,伯科之所以討厭伊雷克希亞,是因為瑪尼卡真正喜歡的人是伊雷克希亞?”
“不好說,但維辛夫家族確實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們認(rèn)為伊雷克希亞拒絕瑪尼卡是因為看不起維辛夫,”杰爾德雷說著嘆了口氣,“唉,維辛夫家族本來很想與斯穆拉雅聯(lián)姻。但是,我也不清楚伊雷克希亞為什么突然跟瑪尼卡分手。”
“嚯,這么多破事,”霍克冷不丁插話道,“我大膽猜測,要是他倆沒分手,赫弛瑞烏會比現(xiàn)在和平,費爾娜就是他倆的孩子?!?/p>
“就維辛夫家族那種冷漠自私的行事風(fēng)格,伊雷克希亞肯定受不了,”巴霍斯怒道,“要是真聯(lián)姻了,維辛夫家族只會干出更可怕的事!”
現(xiàn)在只剩下Livin呆呆地望著這群人,畢竟他一點話都插不上。他連自己的來歷都不清楚,只能安靜地聽眼前這群人熱火朝天地聊著往事。
“反正伊雷克希亞跟柏羅現(xiàn)在都死了,如今阿瑪魯帕聯(lián)盟在赫弛瑞烏已經(jīng)變成了詛咒,”拉昂特垂頭喪氣地望著霍克說,“我不知道萊伯托爾斯到底怎么想,我認(rèn)為靠我們這幾個人根本無能為力?!?/p>
“拉昂特,我們明天去申洛弗蘇塔城,”霍克說著給自己點上煙,“你得給我們提供進貝薩格公館的渠道。”
“威齊家族可以提供幫助,”拉昂特說著伸手招來一張紙,“我來聯(lián)系??赡銈儸F(xiàn)在才行動會不會太晚……”
“放心,”霍克臉上顯出輕松的笑容,“伯科想進拜里倫林沒那么容易,他也別想再回來。”
奚家宅邸一間靜謐的臥室內(nèi),亓霽靜靜地躺在床上。已經(jīng)昏迷一天一夜的她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突然,亓霽的眼皮微微顫動,守在一旁的冥立刻上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亓霽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神仍有些迷茫。過了一兩分鐘,她眼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不要再給我你的血?!?/p>
亓霽的說話聲帶著一絲怒氣,望著冥的眼睛有些濕潤。
“情急之下……”
“哪怕我會死,也不要給,”亓霽怒聲道,“請你尊重我?!?/p>
“我不會讓你死……”
“我永遠(yuǎn)不會向妖族低頭,永遠(yuǎn)!”
“亓霽,我不會傷害你……”
“別碰我……”
見亓霽情緒激動,冥的臉色此刻冷得像冰。
“魔界有事,我必須回去一趟,”冥說著背過身去,“你暫時留在這里,奚家巫師不敢動你。你不要離開奚家,外面不安全?!?/p>
話畢,冥轉(zhuǎn)身離去。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傭人,她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看起來干凈利落。女傭人輕聲細(xì)語地走到亓霽床邊,小心地將她從床上攙扶起來。她的動作輕柔而細(xì)心,幫助亓霽洗漱更衣。她先是為亓霽打來了一盆清水,用柔軟的毛巾輕輕地為她擦拭著臉龐和雙手。接著,她又為亓霽換上了一件米白色的里衣,外面披上了一件深藍(lán)色的直領(lǐng)褙子。
換好衣服后,亓霽在桌邊坐下來用餐。吃完飯后,她便又感到困倦,于是躺在柔軟的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當(dāng)她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晌午。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瘦高的女子立在床邊,正沖她投來和善的微笑。
“妮訥?”
亓霽驚訝地望著她。妮訥不再穿著以往那一身標(biāo)志性的綠,而是換上了一身肅穆而神秘的黑衣。這身黑衣剪裁合體,既凸顯出她曼妙的身姿,又為她增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威嚴(yán)。她的腰間束著一條銀白色的繡花腰帶,那腰帶上的繡花精致而繁復(fù),在黑衣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
“你怎么在這里?”亓霽力氣還沒恢復(fù),虛弱地說。
“我來吊唁故友,”妮訥輕聲道,“你沒聽見外面的動靜?奚永真死了?!?/p>
“我這兩天都昏昏沉沉,”亓霽有氣無力地說,“你曾幫過我,我一直沒機會謝你?!?/p>
“你不必謝我,”妮訥眨眨眼說,“我是受人所托,盡自己的職責(zé)罷了?!?/p>
“受何人所托?”
“規(guī)則所致,我不能說,”妮訥像是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撇了撇嘴笑道,“我接受了對方的祈愿,維護你是分內(nèi)的事?!?/p>
“妮訥,你不是巫師。”
盡管身體力氣尚未恢復(fù),亓霽現(xiàn)在的感覺卻異常靈敏。她盯著妮訥的眼睛,那雙眼睛分明不是人類的眼睛。
“我挺喜歡現(xiàn)在的身份,”妮訥闔目溫聲道,“知道嗎,我與藍(lán)欣之間曾打過賭。她說你遲早會占據(jù)渙王國自立為王,我說你不會?!?/p>
“你與藍(lán)欣認(rèn)識?”亓霽激動得支撐著身體坐起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還認(rèn)識帕姆莉婭阿蓮,”妮訥笑道,“我與他們這些山精樹靈緣分深厚,彼此照應(yīng)而已。你在此多休息幾日,趙珺渙的力量可沒那么好消化?!?/p>
“渙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亓霽冷下臉來,妮訥臉上的笑容愈加融開。
“你心疼他嗎?他可差點要了你的命。”
“我陷在渙的幻境里時,這個吊墜喚回了我的意識,”亓霽說著捏住脖子上的貝殼吊墜,“這個吊墜是……這個吊墜到底什么來歷?”
“一切因果,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妮訥說著轉(zhuǎn)身背對亓霽,“祝你身體健康,早日康復(f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