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華一直盯著他,即刻便將他臉上的變化看了遍。方晏華來到他身邊蹲下,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不帶情緒地道:
“你還未打盡興?”對著還躺在地上地王相小公子偏了偏頭,“還想再打?”
季亭嵐撇過頭,盯著地上看,不肯抬一下眼皮。
方晏華看他這個樣子,又將他的臉掰回來,手指著王相的公子,看著季亭嵐雙微紅的眼睛。
“他要是有任何差池,后日早朝你就等著御史來參你吧?”
“參了又如何,先生,難道我就任由他這樣辱罵您?”
他知道自己處理的方式欠妥,但他覺得這種人若是不在一開始就去制止,后面就會更加得寸進尺,倒不如他替先生辦好。
季亭嵐一連兩句話堵住方晏華的說辭,饒是方晏華脾氣再好也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這么放肆,接著便叱道: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嗎?”
“知道!”
季亭嵐毫不示弱。這幾日來地委屈和不甘悉數(shù)爆發(fā),他可以忍受先生的責(zé)罵,可以接受先生地責(zé)罰,在他眼里這些都不算什么。
因為他,先生被下獄,也是因為他,先生被辱罵,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為,若是今天他不動手,那往后不知道還有什么等著先生。他不敢想。
可方晏華眼中卻流露出對他的不耐,緊接著就是一句:“知道你還做!”
他看見先生眼中對他的厭煩,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像是一下跌到了谷底。
看來他之前的所想是真的,先生對他不耐煩了,先生已經(jīng)厭惡他了,這么多年來,這一天終于要到到來了嗎?
就因為他打了那個人?
還是因為先生的心根本就不能全部地留在他身上?
那他這些年來對先生的委曲求全,言聽計從全都是白費了嗎?
他本就不應(yīng)該去期望的,末了他道:
“我即已做了,就不會抵賴的,御史那里我自己會解決的。”
方晏華撤下手,站來起來,不再看地上那人,良久,他自嘲般的輕吐一聲。
“哼?!?/p>
一聲極為嘲諷似的輕哼傳到季亭嵐耳朵里,他渾身一顫,半天說不出話來。
先生從未他露出過這樣嘲諷的情緒,然后他又聽見一聲先生的話:
“又去打一場?”
他沒想到會聽見一句,全身麻木,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搖著頭說:
“先生竟是這樣認(rèn)為的嗎?”
方晏華未回答他,而是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兩眼注視著空中,余光瞥見那幾個縮在角落里的幾人出神。
兩人在這里僵持。
而那邊的宮人還未離去,他們手上還拿著蔑竹板,剛才方太傅吩咐的責(zé)罰還未開始執(zhí)行就被這一場大戲打斷,宮人現(xiàn)在又見方太傅和季亭嵐鬧成這樣,更加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這里。
而那個還躺在地上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自己爬起來,這是鼻子還在流血。
宮人見他站的不太穩(wěn),還過來扶他,只是被他打掉了。
他是認(rèn)識季亭嵐是方晏華弟子的,所以當(dāng)下見到季亭嵐跪在不遠(yuǎn)處,看著季亭嵐的眼神像是看瘋子一樣,一步也不敢上前來,想來還是怕被打的。
季亭嵐也同樣認(rèn)識他,一個叫王喬的,是王相膝下最小的一個公子,平日里偷雞摸狗,無惡不作,可以說是京城四大惡少之首。
這個王喬素來霸道慣了,近幾日能來這里上學(xué)是因為王相是在看不會過去,想讓他收收心,特意拜托了書院的副院長,硬塞進來的。
而今天他吃了這么大虧,自然不想放過這兩人。
他知道方家的規(guī)矩,就算不能坑著他季亭嵐毆打朝臣家眷的罪名,他也要給人安上聚眾斗毆的罪。
他扶著柱子站好后,故意裝成一幅快要死了的樣子,又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大聲對著方晏華吼道:
“太傅就是這么教的嗎?看來也不怎么樣,他都敢當(dāng)眾毆打朝廷官眷了,往后還不得以下犯上,將您給——”
“你閉嘴!”
季亭嵐雖跪著,但一聽見王喬開口,直接出聲讓他閉嘴,又憑著剛才打人的氣勢,就將王喬嚇得差點栽倒在地上。
而那些縮在角落里一起陪綁的學(xué)生,此刻都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了,幾個人早就就沒了剛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得模樣,只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戲。
方晏華聽見后,只一個轉(zhuǎn)身斜看了季亭嵐一眼,但是因為季亭嵐此刻顧著先生身后的王喬,所以根本起不了作用。
季亭嵐才叱完了王喬,又見他在那兒裝柔弱,一時間將怒氣全部發(fā)泄在王喬身上:
“你是沒完了嗎?還在裝,剛難道不是你對先生不敬我才會略施小懲,若你還敢對先生無禮,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可話音剛落,他就見先生去到一個拿著蔑竹板的宮人那兒,直接拿了一個,接著先生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伸手!”
看著篾竹板,又聽見先生的呵斥,他就好像失了聲一般,渾身都麻木了,即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量,手上更是是像拿了個千金墜一樣,遲遲抬不起來。
“先生?!?/p>
他他沒有錯,不想受罰。
他心里早就覺得規(guī)矩在嚴(yán)格又如何,什么規(guī)矩都比不上先生,更不能讓人如此欺負(fù)先生。
但是此刻,這個蔑竹板實實在在出現(xiàn)在他的眼了,難道是先生真的覺得他做錯了嗎?
……
……
兩方無聲的對峙中,他選擇了妥協(xié)。
手掌平舉過眼眉,袖子順著手臂滑下來,露出一雙還帶著傷痕的手。既是先生要求的,他不想反抗,不過,之后先生是能原諒他的吧?
他知道今天上朝,而自己的責(zé)罰又不會停,是特意早起去先生書房自罰的,當(dāng)時先生也特意早起了半個時辰。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又要挨罰了。
而一直靠著柱子站著的王喬,看方晏華去拿蔑竹板,本以為是要偏幫季亭嵐要來打他,差點沒給嚇?biāo)馈?/p>
不過現(xiàn)在看見季亭嵐將還帶著傷的手舉在那蔑竹板下,一股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快感沖上了他的大腦。
“哼,還敢和我作對,下輩子吧?!?/p>
那邊方晏華已經(jīng)下手。
“啪!”
蔑竹板重重地砸在季亭嵐手上,疼痛感瞬間將他包裹,手也顫顫巍巍地往下掉。
這一下真的要比往日任何時候都重,他的手掌全部紅了起來,蔑竹板本就是用來震懾學(xué)生的,現(xiàn)在方晏華下重手,聲音平時大得多。
剛才本來還笑嘻嘻在一旁看著的王喬被這一下嚇得呆住,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扶不住柱子了。
其余人臉上的表情也是比剛才看見季亭嵐打人的時還要多。
此時他們都一個同樣的問題:
明明人的氣質(zhì)是一樣的啊,還是那么溫潤如玉,親和有禮,但,他下手怎么這么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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